《三爷家的胖媳妇儿[民国]》饭瘾难戒

10、自己作的业自己担

　　元宝登时便慌了，搓着衣裳解释道：“三爷儿，您，您别生气，我......我没嫌弃您，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洛川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他的眼尾本来就长，平时不喜不怒眼角眉梢便自带媚色，一旦生气起来，竟有些唬人。

　　元宝让他瞪得十分不自在，缩缩脖子后退两步说道：“我是说，您休我，又不是我休您，再说了，我大字儿都不认识一个，我也休不了您啊。”

　　“休不休在我，不在你，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听您的，自然是您说了算。”元宝搓着衣裳小声嗫嚅。

　　“听我的就别那么些废话，走，回家。”梁洛川走出去好几步，一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不肯动，便又来了脾气：“你是屁股太大走不动路，还是怎么着？”

　　“不是。”元宝为难地看看他，又看看豆子，被逼无奈只好咬咬牙说出实情，“三爷儿，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回去，实在是......我爹.......我爹他杀人了，我们家惹上人命官司了，我不能拖累你们啊。”

　　梁洛川盯了她半天，却只说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回家。”

　　元宝没招，只好暂且先跟他回去，可是走到主厅门口的时候她又徘徊起来，搓着衣襟死活不肯进门。

　　“你这是又上的哪门子邪？”梁洛川问。

　　她皱着脸苦哈哈地说道：“三爷儿，要么您自己进去，替我跟公公婆婆说一声得了，就说我感激他们二位老人家多日来的照顾，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没脸见他们。”

　　梁洛川瞧了她半晌说道：“没脸？你脸皮那么厚还怕没脸吗？”

　　“我......咋厚了？”

　　“自己回门儿让人家笑话了，你还能没事儿人似的回来，说都不说一声，还跟我说没什么大不了，这还不是脸皮厚？”

　　元宝瞬间脸色惨白，更加不肯进去了，说道：“三爷儿，夫妻一场，您就心疼心疼我，别让我进去了！您看我，来了你们家统共三天，就捅了那么些篓子，若是见着婆婆......”她转转眼珠说道，“我倒不是怕挨骂，我怕惹得婆婆生气，再气坏了身子，那我不就更加罪过了吗？”

　　“哦，敢情是怕我娘发火。”梁洛川倒背着手打量她一眼，“那你这意思，你不去，我替你挨骂？”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洛川遂又眼睛一翻说道：“我们梁家的家训，自己作的业自己担。”

　　元宝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跟着梁洛川进屋去了。

　　才一进门，便见她公公婆婆一左一右坐在上首，一边坐在梁洛平和墨秋兰，梁洛川二话不说拉着她去另外一边坐。

　　元宝哪里敢坐，战战兢兢站在屋子中间，老老实实地等着她婆婆发落。

　　沈夫人瞧她一眼又去看梁洛川却说道：“老三，让你媳妇儿坐下。”

　　梁洛川便又拉她去坐。

　　元宝抬眼偷偷打量她婆婆一眼，见她脸色不善，想来是人家富贵人家自有富贵人家的规矩在。

　　她想起来，原先一起吃饭的时候，常听梁洛平说什么先礼后兵，甭管那对家如何做派，咱们要先把该尽到的礼数做尽了，到时候便是买卖不成再要翻脸，任谁也挑不出咱们的错处。想来这先礼后兵也是梁家的家训，是要先给足了她面子，然后再狠狠地把她扒说个痛快。

　　元宝这么想着，方才垂头丧气地落了座，也不敢坐满，只是斜斜签着身子微微占了一个椅子角，以便她随时可以飞速地站起来让她婆婆骂个痛快。

　　沈夫人的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眼，方才威严地开口：“今日咱们一家人全都坐在这里，原本是为了老三回门儿的事。”

　　元宝不禁心头一紧。

　　又听沈夫人继续说道：“可是眼下，又出了一件比这件事儿更加棘手的事情，便是老三家亲家公的事。”

　　这样一说，元宝便更加害怕了，她本想着自己方才回来，她婆婆是不该知道她爹的事情的，却不成想，人家竟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她见事已至此，左右也遮掩不下去，索性趁人家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之前，自己先交待了：“婆婆，”她起身走到屋子中间，规规矩矩磕个头说道，“元宝嫁过来没几天，但是十分感激二老的照顾，如今家里出了这档子事，也不敢给二老添堵，今儿一早，我便已经和三爷儿提过，让他一纸休书把我休了，如此这倒霉事，便再无梁家与半分关系了，还请公公婆婆成全，请三爷儿成全。”

　　沈夫人听罢，脸色骤然一变，与梁老爷子对视一眼，又狠狠剜了一眼坐在底下的梁洛川，而后方才对她说道:“老三媳妇儿，你先起来。”

　　元宝不敢不听话，乖乖地起来。

　　沈夫人又说：“你去坐下。”

　　元宝便又回去大气儿不敢出地斜签着坐下。

　　沈夫人方才又威严地说道：“老三媳妇儿，我晓得你心里面有委屈，也不怪你，原是老三做的不对，但是你既然已经是我们家的媳妇，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且两口子过日子，更加不能开口和离闭口休妻的，念在你年纪小，我不同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我是不许的。”

　　梁老爷子又说：“老三也是，若让我听见你敢跟你媳妇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便是谁宠着惯着我也照样打断你的腿！”

　　梁洛川面露不悦，小声嘀咕一句：“原也不是我说的。”

　　梁老爷子听了这话立刻一拍桌子：“是不是你说的如何？你还有理了！若不是你做事没后跟儿，你媳妇儿能在外头受那么些委屈？那个黄老汉黑老汉的，能出来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元宝一看这架势，生怕他们又因为自己打起来赶紧说道：“公公，您别生气，这事儿真不怪三爷儿，是我不让他跟我去的。”

　　“你不必替他遮掩，他就是这幅样子，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凡事只顾自己，不管别人，自私自利！”

　　“我怎样就自私自利？”梁洛川呼啦一下站起来。

　　沈夫人一拍桌子：“老三，你给我坐下！”

　　如此，梁洛川方才乖乖坐下。

　　“咳咳，”梁洛平见气氛尴尬，咳嗽一声缝插针地说道，“爹娘，眼下要紧的，不是老三家的事吗？”

　　“就是。”梁洛川说道，“她方才说，她老爹已经认罪了。”

　　沈夫人和梁老爷子一听这话骤然大惊：“什么？认罪了？真是他干的？”

　　元宝又尴尬地搓着衣裳，点点头说：“是认罪了，就是因为他认罪了，人家秦探长才把他带走的。”

　　“这怎么可能呢？”梁老爷子大惊，“我素来知道亲家公玩心大，却不像个穷凶极恶的人呐！”

　　元宝撇撇嘴，眼泪汪汪地说道：“公公您说的也是太客气了，我爹就是个不着调的人，所以他究竟能办出什么事儿了，我这个当闺女的也不好说。要说起来，他平时的确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可是人命多脆啊，万一他喝多了酒跟人打起来，一时打巧了将人打死也未可知，这事儿我早就跟他说过，可他就是不听，那个酒，他就是戒不掉，也是怪我，我就明知道他那酒虫子馋，我还送酒给他喝！唉，果不其然就出事儿了。”

　　她又叹口气说道：“公公婆婆，实在不是我不把梁家当成自己家，是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实在不好意思拖累你们，如今我爹已经做下这档子事，要杀要剐也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了，”她叹着气说道，“我昨儿想了一晚上，现在也已经释然了，左右他就我一个闺女，便真是让人砍了脑袋，我也得给他......给他收尸不是啊？”她说着一时不忍又落下泪来，“可是你们家呢，方娶了我没两天，又是咱山城有头脸的人家，说实话这事儿出在谁家也是个糟心事儿，可是对梁家而言，那厉害又大了，我说了多少次，想当初三爷儿让人给我那老爹还了一屁股的债，那几个钱对梁家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可是对我们而言，那就是天大的恩情，我自嫁进来就是想着报恩的，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的，只怪我那老爹实在是......”她说不下去，便只能流着泪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元宝实在是对不住您各位，对不住了！”

　　“哎呦，我的儿！”沈夫人忽然高呼一声，下来把元宝抱在怀里，“我的儿，你快别说了，你怎得这样让人心疼啊！”

　　“娘啊！”元宝又抱着沈夫人哭道，“我打进了这家门，除了改口的时候，没敢喊过你一声娘，如今也算是过过嘴瘾，我实在是不敢再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夫人与元宝抱头痛哭，几个男人也是长吁短叹，忽而，墨秋兰张张嘴欲言又止。

　　“秋兰，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梁洛平问。

　　墨秋兰不得沈夫人喜欢，几次三番想开口又不敢，直到梁洛平问到她方才敢说道：“我是想说，大家或许先不必这样，也许筹谋得当，弟妹这事未必会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