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玒馆》顽石亦玉

29、第十四回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过完了，心情有点不美丽，唉，不想上学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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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我起了大早，叨扰了白府这些日子，好容易小雪与扶霜烛荷白龙来家，林府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按着三人素日爱吃的口味，我命厨房做了精细的早饭，在正厅摆了饭。小白爱吃荤腥，与我一般晨起便要吃肉，便热热地上了白菜肉丝面；扶霜这几日身子也不利索，虽然没有腹痛的症候，我也命人专门备了枣泥糕，熬了红枣汤与她暖身子；烛荷与白龙素日里便不挑拣，从来是小雪和姑姑吃什么他们便吃什么，青砚便按着璧山城的口味上了米粥和酥油饼，配上风腌小菜，余下按照林府平日里的惯常摆了十几碟，倒是都吃得极舒心。
　　霜荷白龙起先说什么也不肯与我们同桌用饭，只说失了规矩。我与青砚劝了又劝，此刻诸位哥哥姐姐皆是我林府的贵客，白林两府都是官场清流，不拘繁文缛节，莫说此刻没有长辈在，便是爹娘姑姑在旁，也断断不会阻拦我们一同用饭。我与小雪皆是随性子的人，如此让来让去倒吃不舒坦了，不若快些坐下，方不负了林家上下这一番美意。三人方坐了。
　　用过早饭，扶霜烛荷回房歇着，与我在馆中劳累了这小半年，昨日又车马劳顿，如今我在家中有人伺候，她们也能松快松快了。
　　白龙倒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小雪，不过每回小雪来找我，他都远远走开，自白府便是如此。
　　我在廊下踱来踱去，良久，方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
　　我原以为，大火过后，屋中景象该是触目惊心，不料已修葺如初，屋中的陈设物件虽损毁了十之八九，但余下的还照着爹爹娘亲在时的样子摆设，空下的地方还添了些娘亲从前侍弄过的花草。我心知，这是青砚的功劳。
　　“难过了？”身后传来沉实安稳的声音。
　　“是。”我低下头，眼中滚下泪来。
　　小雪走到我身旁，不曾开口，我心中便有了踏实。
　　“我本是个活泼天真的孩童心性。虽贪玩调皮些，但素日作为总没有越出一个闺阁姑娘的天地，自幼事事皆是爹娘安排好了，我循着做便是了。如今一家的担子均系在我身上，骤然间所有的事都要自己拿主意，我怕，我真怕，怕我做不好，怕我让爹爹娘亲失望，怕一个主意拿错了便要连累府中众人。”
　　“那你当日救我，可不是出了大格？”
　　“那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不计后果，听着自己的心做事。”
　　“文卿，没有人会怪你，即便你做得不好，即便你庇护不了身边人。不怕，还有我在。”
　　歇了两日，我与扶霜都大好了，采兰姐姐来家看了我，小雪也重谢了当日采兰姐姐妙手仁心。我与小雪并霜荷砚龙一同登璧山，虽说璧山是国之圣山，小雪又游历江湖数年，可偏偏就是没来到璧山城，没登过璧山，唯一一次来此附近还是半年前与爹爹相约。这次我与青砚也陪着他们四处逛逛。
　　诸事安排妥贴，我每日自晨起，用过早饭便来书房中看书。这是爹爹的书房，也算我的半个书房，幸而那日大火没有烧到。从前，爹爹每日在书房桌案上处理公务或者读书，我便窝在一个小角落里看书，自己的书读完了便偷着从爹爹的书架上拿，爹爹发现了也从不阻拦，还在我房中加了书架，细细给我挑了不少好书，可我还是喜欢跟着爹爹在书房里读。就是在书房里，我囫囵吞枣磕磕绊绊地读完了《风月十二录》《王摩诘全集》《史记》《论语》《山海经》《搜神记》等不少正学野史诗词歌赋志怪传奇。后来看到紧要处，吃饭的时候也要捧本书，双眼紧盯书，想起来才赶紧往嘴里扒拉两口饭，爹爹便有些不高兴了。后来还因为躲在被窝里看书不肯好好睡觉，数不清被爹爹训了多少回，都是娘亲拦着才算过去。有一回，在被窝里举着蜡烛看书，将被子给燎着了，被爹爹狠揍了一顿，连带着织忆也跟着受了责罚，这是我唯一一次挨打，一直记到如今。可是，再想挨爹爹的打却是不能了。
　　书架上的《风月十二录》上册已落灰了，下册还在我床头，许久未读过了。这本是最爱的书，半年前临走时几次想带上，犹豫再三还是留在家里了，此去入馆，是要入仕为官，这些旁学杂书该放下来了。这几月来，满脑子仕途经济，读的净是学里的书，少了出世才子清风霁月的熏陶，真真是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了。
　　“老天保佑，这书房丝毫未损，留下这整房的书籍陪着你，如同爹娘还在身边。”小雪这几日陪着我在书房中，一坐就是一天。
　　“到底是你懂我。”我合了手中的书，揉了揉眼睛，读了这半日，眼睛酸疼得很，“我最喜《风月十二录》，只是每每读到最后，看姑娘们死的死，散的散，卖的卖，丢的丢，出家的出家，心里总是一阵揪得紧，酸得不行。”
　　“别伤神了，歇了这些天，上回我同你说的事该做起来了。”小雪笑着抽走了我手中的书。
　　“何事？”我一时尚未反应过来，旋即恍然大悟，“奥！你说习练武艺之事？”
　　“不错，如今你身子大好了，整日里在房中读书日子久了便生了懒怠，我便劳动大驾教授你几手功夫。”
　　“切，哪里要你来教，真要过招，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虽然明知我的功夫远不如小雪，但是嘴上绝不能输给他！
　　“啧啧啧，看这样子是真缓过来了。我也不占你便宜，什么拜师大礼三叩九拜便免了罢！”小雪一脸正经，嘴角却是掩不住的调皮。
　　“怪道扶霜说你初见时一本正经，相熟了便没个正形儿，我原还不信，只说你这般腼腆，再闹能闹到哪里去，如今看来，倒有些甄可瑷那丫头的模样了。”我卷起手边的纸照他脑袋敲了一敲。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腼腆，你非这么想我也头疼得很。”小雪摸了摸脑袋，眨眼笑道，“说起习武一事，你有自幼学功夫学舞技的底子，再进益并非难事。”
　　小雪从我房中取了剑，拽我到后花园列开了架势。
　　小雪飞身前来，眼前寒光一闪，我反手一挡，只觉虎口震得发麻，忙手上用力攥紧了剑回劈过去，小雪灵巧一躲转到了我身后，我只觉头发一松，回过神来时一绺头发垂在脸颊旁，杏花梳背早已被抽了出去，身后却是一声：“脚下无力，马步不稳。手上的力度也松。”
　　我笑道：“你个不正经的，把梳背还给我！”
　　“哎，”他将梳背藏于身后，歪头笑道，“想要就和我打，打赢了便还你。”
　　“越说你越上来了！”我纵身翻到他身后将梳背夺回来。
　　小雪也不争强，接过我的剑笑道：“方才那一招要扎稳马步，力从地起。若是脚下不稳，我一使绊你就要倒了。”说着，他舞了一遍。
　　“可是这样？”我接过剑照样学来。
　　“比方才好多了，真真孺子可教也！”
　　这半个多月，每日晨起，与我小雪先习练基本功法，用过早饭，便回书房读戴时飞分派的书，一篇一篇细细挑拣，过晌便正经习练武艺。小雪教得极用心，虽说内功心法长进是天长日久的事，可轻巧速度上我进益却是飞速。起初要追上小雪还难得很，可这段日子的悉心教习下来，我的步法反应已能稍稍望其项背了。
　　转眼已是小年了。
　　小雪赶回去与姑姑祭灶，临走时执意将白龙留在我身旁，我虽担心他在路上的安危，可是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小雪此人就是，平日里随和得很，万事皆由着我，可是他要真认真起来我也犟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