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北山有杨

3、带你吃刨冰

　　下午放学前林汐做了份卷子，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下学很久了。路上正要往公交车站走去，身旁有车经过时鸣笛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来：“林汐？上车。”
　　她也不扭捏，道了谢拉开车门坐上去。
　　他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他不说话，五官看起来更凌厉些，不比从前嬉闹时和煦。
　　“你不开心啊。”
　　他愣了一下：“嗯……刚从医院回来。”
　　医院，不开心……
　　“你……不舒服？”
　　就在林汐以为他不会回答，刚要转移话题时，他开口了，没什么表情：“我战友，出任务受的伤。”
　　“伤很重……刚刚又一轮抢救。”
　　车厢里一时沉默，似乎是意识到这样话题不该与她多说，他转移了话题。
　　“马上要放暑假了吧。”
　　“嗯……两周多的时间了，临近期末，事情稍多了点，你呢？你休了多久的假。”
　　“还剩一个月吧，但我们这说不好，叫的时候随时都要归队的。”
　　有电话进来，连了车里的蓝牙，铃声响起来吓了林汐一跳。

　　“大哥。”
　　“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想回家看看？妈一直念叨你。”
　　“忙完这边的事就回去。”他看向林汐，林汐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住着怎么样。”
　　“还成。”
　　“你那边没开过火，多少补点别老吃乱七八糟的，或者回去，家里都有。”
　　“知道了。”
　　“你要是……”那边大有要继续的意思。
　　“哎呦您差不多得了。”闻远实在不想听他叨叨。

　　大哥失笑：“按理说你个兵蛋子是用不着让我操心生活的吧。”
　　“你这怎么学的婆婆妈妈的。”
　　“闻远你别不识好歹啊。”
　　“怎么你这操心我嫂子一人还不够。”
　　那头笑道：“我们那都是婚后的情趣。”
　　那头传来敲门声，闻深匆匆说了一句：“我这边有些忙，回家了跟我说一声。”

　　婆婆妈妈的。

　　林汐望着车窗外，恍惚看到店铺外台阶上坐个姑娘，像是李雯静。

　　瞧她一个劲的向外看:“看什么呢。”
　　“好像看到我学生了。”林汐边看边去晃他的胳膊：“快，倒回去让我看一下。”
　　闻远不作声打了方向盘就往回走。
　　林汐一门心思趴在窗户上找他，可在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你慢些。”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你学生？”
　　“是她。”她有些着急：“她家庭情况有些复杂，我看她自己一人坐在那里，有些不放心。”
　　转了两圈了，实在是找不到。

　　她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去吧。”
　　闻远看了看自己被她抓过的胳膊，再瞧她一张脸还顾着看窗外。

　　手指敲着方向盘，闻远想起高中的时候，她数学不好，他给她补习时候的事。

　　她别别扭扭嘟嘟囔囔的：“闻远，我今天实在是做不出来了，明天再做好不好。”
　　“明天你就做得出来了？”
　　“我……我今天回去细细琢磨一下，我一般来说明天脑子比今天灵光。”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汐嘻嘻哈哈的同他笑，摇着他的胳膊：“再晚些刨冰就要卖完了，我想吃蓝莓味儿的，可卖得总是很快，你行行好，咱们回去吧。”

　　从医院回来他有些累，是那种精神上和意志上的疲累，他有些烦躁和焦虑，可看着当下的林汐，便出口道：“吃刨冰么？”
　　“什么？”林汐被他跳跃的思维弄得有些懵。
　　“吃刨冰么？蓝莓味的。”

　　碎冰，牛奶，炼乳，红豆，蜜豆，椰果，果酱。

　　她很久没吃到过了，嘱咐老板多加了些红豆，拿到后一时开心的不得了。

　　靠近学校，又是小店铺，没地方让人坐下，提着又回了车里。
　　他从来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却瞧着她吃的开心。

　　“你怎么不吃，化了就不好吃了。”
　　“嗯，没事，这一份也给你。”刨冰搅拌起来有点难度，她不小心滴在了手上，他顺手抽了张纸巾给她擦。

　　车里随手摆的加油站送的纸，有些粗糙，平日里他力气一惯用的大些，擦完看她也不吃了还皱着眉头，就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又继续吃。

　　再看一眼擦的地方，手背上红了一片，本就生的有些白，红的就明显些。
　　娇气包。

　　“安全带系上。”
　　系好安全带，手里还捧着刨冰。

　　“还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么？”
　　“没有了吧。”

　　送她下电梯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回去将那一份放冰箱里，一次别吃太多。”
　　她听话的应下来哼着歌就回去了。

　　推开门，沙发里面竟然窝坐个人在看电视。
　　“小姨？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办点事，顺道过来看你。”瞧她捧着一杯东西手里还提着一杯：“你这都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刨冰，你要不要尝尝。”
　　小姨有些嫌弃：“我无福消受，你自己吃吧。”
　　看她蹦蹦跳跳的将手里提着的一份东西放到冰箱，又坐回来。
　　“谈恋爱了？”
　　“嗯？没有啊。”
　　听她这么回答陈玥见才想起来件事，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怎么也没听你说过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呢。”
　　“那小姨……你为什么不结婚。”
　　林汐越说声音越小。
　　陈玥见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拨了拨头发：“你脸真大，还能挡了我的桃花？”
　　“……”
　　“况且小姨这江山还分不出你这一亩三分地？”
　　林汐顿了顿，看了看小姨：“那……我也没遇到喜欢的呗。”
　　陈玥见点头：“很好，这点随小姨，我虽然是一个人过的这三十七八年，可也没委屈自己。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陈玥见：“我虽然没结婚，但我自己乐的开心，别像你……”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林汐，你要时刻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规划，感情可以是锦上添花，没有就算了。”陈玥见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虽然我和你妈在感情一事上没什么造诣，但你别整那矫情样儿，喜欢了就别怂，小姨是很鼓励你的。”
　　林汐不说话。
　　陈玥见咂摸了一下“但也还是要注意点的，脸皮子别太厚。”
　　“小姨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你自己的生活，自己过明白，别因为有不好的例子就害怕自己没有好结果，什么结果都是自己种的因，得自己受着。”

　　小丫头没让她费过心，陈玥见是很欣慰见证她的成长的。
　　陈玥见当年遇到傅先生带她入行做了风投，林汐到她身边的时候公司正在起步，起初也很是艰难。那时她项目遇到些问题，记起还要接林汐时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她不敢再耽搁，就匆匆赶去学校，教室里的林汐见到她时怔愣了半晌。
　　她想起过年时看到这小丫头还很是灵动，古灵精怪的同她讨红包，好不活泼的一个丫头。

　　现如今站在她攥着衣角眼眶红红的。

　　“小姨，我妈妈真的不想要我了对不对。”她有些慌张“可……可我也是妈妈的孩子。”陈玥见没有回答她，她语无伦次：“小姨，我的芭比还在房间里，还有笨笨熊。”她强强拉住陈玥见的手，眼中竟然有乞求：“我能不能回去拿，能不能在跟妈妈说句话，小姨”

　　她没能回去，她的所有衣服，故事书，杯子都被放在陈玥见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包括芭比和笨笨熊。

　　她不哭不闹的被陈玥见带回去，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林玥见忙，每日都是司机送她上下学。
　　林汐从来都是省心的，有时候放学就到陈玥见的办公室写作业，作业写完了看故事书，饿了吃些饼干，瞌睡了就趴在沙发上。

　　后来是上午老师联系她，说小丫头在学校吐了，肚子不舒服，目前老师带着在医院打点滴。
　　她才明白，她这些日子忙来忙去，竟觉着她这份懂事听话没什么不对劲，可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不过。

　　可这些年里，又何尝不是林汐陪着她走过来的。
　　“小姨，我很喜欢我的事业，也满意目前的生活，我喜欢这样平稳的生活状态。”
　　“或许没有更优秀，但因为在小姨身边，我生活的很好。”

　　小姨拍拍她的肩膀：“林汐，优秀很好，不优秀也很好，勇敢的生活着，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了……弄点东西吃吧我饿了。”
　　“……”
　　“那不行……叫外卖？”

　　睡觉之前她找了找开学登记簿，找到张雯静的电话，拨过去的时候那头的女孩子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的。
　　大概是已经睡着了。
　　“没有，放学我就直接回来了，老师大概是看错了。”
　　“好吧，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快睡吧。”
　　那边停顿了许久才出声。
　　“谢谢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