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宦官》梦貘不吃梦

10、旧往事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四喜为绍仪打着伞，可绍仪的鞋尖还是慢慢被春雨浸湿，莫明、公孙威握着剑，四个人如雕塑般守在明罗宫外。
　　“以后，你们的主子就是朝阳公主。”绍仪终于开了口。
　　“可是，当初陛下命我们。。。”
　　“陛下将你们给了我，便是相信我可以用好你们，而现在，你们更重的使命在里面。”绍仪止了莫明的话，轻描淡写地说道。
　　“很快，你们将不再属于这里。”
　　明罗宫里，老去了的沈太皇太后絮叨着当年的往事。
　　康王被建元帝送去边漠哈姆尔族时，特地选了当时的榜眼杨序跟随，以太子太傅的身份教导康王，为的是康王在边漠也可以受到很好的教育，沈皇后为防康王被有心之人暗伤，特地命自己的暗卫墨玉暗中跟随，护康王周全。
　　“墨玉？”小皇帝闻言从祖母怀里探出深究的头。
　　“是的，就是你唤作姨母的人。”沈氏微笑着。
　　墨玉为了保护康王，一路不露踪迹地跟着，等到了族内，趁机混入王宫，在一次赛马比赛中，救了赛里公主，边漠人最讲情谊，赛里公主有心提拔，墨玉便渐渐赢得了哈姆尔王室的信任。赛里公主初开情窦时便看上了与众不同的康王，赛里公主有边漠人的不拘小节，时常带着墨玉去看望康王，那时墨玉便看出了康王痢疾的不妥，可杨序埋藏太深，墨玉只得将事情暗自书信给沈皇后。待二人喜结连理之后，墨玉几次暗访，终于发现了杨序有嫌疑，可还没等她有动作，杨序发现了，杨序一不做二不休，害死了康王。赛里公主腹中有了康王的骨肉，杨序心思细腻，算出了时间的不对，勾结了海拉族，里应外合之下，让哈姆尔灭了族。幸而墨玉机警，情急之中，毁了容貌，抱着小康王逃离，回到李朝后，得知沈皇后发了疯，便不敢联系，东躲西藏了几年，直至被绍仪的人找到。
　　说话间，墨玉走了进来。
　　嘉昶自入宫以来一直思念姨母，但多年的东躲西藏让他如惊弓之鸟，谁也不敢相信，惟有夜深后默默流泪，亦不敢太哭，为免被周遭人看出端倪，反而害了姨母。
　　现下得见，终究是孩子心性，搂住了墨玉便不放手。
　　“姨。。。”说了一半，嘉昶便停下了，沈氏笑着道：“这么多年照料你，墨玉当得起你这一声姨母。”
　　嘉昶心中一宽，对祖母的感情又重了一分。
　　朝阳默默地退出来，留下一室温情。

　　廊外，自有侍女为朝阳撑起了伞。
　　走出明罗宫，莫明、公孙威默默跟了上来。朝阳不爱坐轿子，兰草轻轻将朝阳的裙摆拖起一些，以免伤了风。
　　回到公主府后，兰香轻轻吹了吹新煮的姜汤，递与朝阳。
　　自绍仪那件事后，朝阳便将兰草提了一等丫头，衣食住行都由她照料，为的是让自己时刻记得当初犯的错。
　　朝阳皱眉将满满的姜汤喝完，直透了一身薄汗，伸手拿过兰草递的帕子，自己擦了擦额角的汗。
　　“说吧，查到了什么。”待周边人都退下后，朝阳郑重地看向莫明与公孙威。
　　二人同事多年，公孙威不善言辞，莫明便当起二人的舌头。
　　“启禀公主，杨序自回到李朝后，便平步青云，背后必定是有人提拔。属下无能，暂时不能确认杨序背后的人。”
　　“是先帝吗”朝阳甫一开口，心中便狂跳不已，生怕莫明给的是肯定的答复。
　　莫明与公孙威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杨序刚回朝后，先皇虽一时感念先太子，直接任命杨序为潍城府尹，但这之后边不再有提拔，后来见杨序一路升官，还曾怀疑过，派我俩去查探杨序是否结党营私。依我二人看，应是另有其人。”
　　朝阳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建元帝甚少提及康王，每每提及时，那一脸的自责心痛也做不得假。
　　她点点头，示意莫明继续往下说。
　　“杨序为人十分谨慎，虽是王首辅的得意门生，但除了必要的应酬，连王首辅的府上也极少去，杨家夫人是杨序去边漠前娶的同乡女子，多年来一直在京都深居浅出，未曾有逾矩。杨序回京后，与杨家夫人关系甚好，虽未有子嗣，但杨序也没有纳妾，京都中曾一度赞扬这段佳话。”
　　杨序在哈姆尔耐不住寂寞，娶了尼姆拉，怎么反而回了京之后清心寡欲了起来呢？以杨序身前的地位，也算是功成名就，对子嗣怎么会一点也不着急？是杨序不想有孩子，还是不能有孩子呢？
　　“属下曾偷潜入杨府后院，确实连一名姬妾都无，杨序每月有二十五日都住在自己的书房。只不过，杨序府中护卫好似比别处多，属下有几次险被发觉。”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渐渐有些昏暗。
　　朝阳拔下头上的金簪，挑了挑灯芯，室内重又亮堂了起来。
　　“兰草，把我的夜行衣拿来，二位，我们去一趟杨府。”
　　兰草应声退下，莫明一时没跟上朝阳的思路，迟疑了下：“殿下，我们可以明日带一队人马去，细细搜一番。”
　　朝阳快速地将满头的珠翠除下，将一头乌发盘成利索的发辫，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缠了。
　　“有些事，等天黑了才会发现。”

　　杨府在京都繁华区最西南的地方，附近是一座观音庙，白日里人声鼎沸，晚间便回归了清冷，只有袅袅几缕未燃尽的香烛静静飘散在空气中。
　　庙前孤，庙后贫，庙边一般很少有人会居住，更何况是达官贵人，而且，杨序还是在升任水部侍郎后自行购入此处房子，按照杨序的地位，就算是清贫如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朝阳三人在五百米开外，便藏起了马。
　　杨府中门大开，却不闻一丝声响。
　　杨序自刎后，绍仪命人将尸首送回杨府，虽说是罪臣，家人不敢高声哭喊，也不敢挂白，可是不会连一点人气都没有。
　　难道，杨府中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