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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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时候的房间里齐珝一觉睡到了中午。老太太坐在单人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看手机，看得十分认真，茶几上还摊着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奶奶，您在看什么呢？”齐珝睡眼惺忪地往长沙发上一坐。
“起来啦？我在看如何饲养变色龙。”老太太摘下眼镜，手机屏幕太小，看得她头昏脑胀。齐珝奇道：“奶奶您想养？”
“不是你买回来了一只吗？早些时候有个宠物店老板来送货，说是你买的，我看上面写的是你名字，就没叫醒你替你签收了。一上午我都在研究这只小东西怎么养活。”
齐珝一头雾水：“我没买啊。”变色龙这玩意，需要保温箱、照射灯什么的就先不提了，光是它吃的蟋蟀草蜢活体就很难搞到，费事又费钱。
“那你去厨房地上看看，我先放那了。还有赶紧去洗脸刷牙，下午还要去学校办手续呢！”
齐珝走到厨房蹲下，小东西是高冠变色龙，此时正缩在假山上，一双眼睛无辜又茫然。看了几分钟，齐珝起身去刷牙。只有可能是史一航送的，这人非常喜欢爬虫类动物，鬃狮、独角仙养过好几只。他拿起手机给史一航发了条微信：你给我买了条变色龙？
那边好像一直在等他问似的，消息刚发送就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齐珝关掉电动牙刷，吐掉泡沫，听史一航在那头说：“这不是怕你一个人过于孤独么？”
“你那是打击报复我转学。”史一航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是他特别想养变色龙，但养变色龙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干脆送了一条给齐珝，齐珝要是养死了，他也不会有负罪感。
“我都让老板将保温箱什么的安置好了，你只要保持光照控制温度注意湿度定期喂食就行了。”齐珝听了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好歹表示一下开心，花了我近一千呢。”
“谢了。我尽量让自己非常喜欢它。”齐珝说。他现在对这只小东西没有太多感觉，不喜欢也不厌恶，更多的是苦恼如何喂养。
史一航见好就收，“你会的，变色龙无声却长情。不然真以为我瞎送啊？”
无声却长情。齐珝没说话，突然想给它取个名字。
史一航等了会，没等到齐珝的反应，说：“我挂了，我妈喊我吃饭呢。国庆放假我看能不能去长沙看你。”
“好，要来提前和我说。”
齐珝洗完后，帮奶奶把菜端上餐座，摆好筷子，盛了两碗米饭，坐上了桌。“小东西是史一航送的。”
老太太夹菜放进齐珝碗里，想了想笑着说：“一航啊，奶奶记得他，以前经常来家里吃饭，还特别喜欢你爷爷做的豉汁凤爪。”
说起这个，齐珝也笑了，“他说爷爷做的比饭店的还要好吃。”
“那是，你爷爷酒楼里的大师傅，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你爷爷回家了是最不愿掌勺的，偏偏只有你，只要你说想吃什么，他就没说个不字，口福都被你享了，我都没这个待遇。”话是这么说，却是一脸笑意。
齐珝的爷爷，在他初二考生地会考那阵子走的，胃癌。被查出来时已经晚期了。老爷子不愿意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月还在医院里毫无尊严的度过，于是原本随着一同来广州照顾自己孙子的老两口，又回了老家长沙。老太太陪着他安享了最后的日子。
老人家一生当过学徒，做过政府要员宴席大主厨，无遗无悔，寿终正寝，算是喜丧。
齐珝知道爷爷疼他，现在只剩下奶奶，所以愈发珍惜，老太太说什么他都认真仔细地听，不敢不耐烦。现在也只有奶奶会惦记他一日三餐，穿衣作息。
老太太听说他没住学校，便要跟着他去看租的房子，把日用品买好，卫生打扫好。齐珝哪敢答应，三十七八度的气温，学校离得又远，他挤地铁转公交没问题，但是不愿意奶奶也跟着颠簸。最后齐珝说他不明白的给打视频，让远程指导，老太太才放了人。
出门之前，齐珝说：“奶奶，我给那只小东西取了名字，叫无解。”老太太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着说记住了，等齐珝关上门，把保温箱搬到太阳底下，看着与绿植融为一体的无解，自言自语地道：“老伴，我们家十七长大了，有事情不和我说了。不说就不说吧，我只要他快快乐乐的。”
齐珝办好手续后，联系中介给他送钥匙，看到房齐珝还算满意。一室一厅带装修，家电齐全。中介说这套房子原本也是一户人家买来给自己女儿在五中念书时住的，所以装修都是按照人家女孩意思来的。这会儿因为毕业出国了，才想着出租。
齐珝里外看了一遍，心想这女生可能是学建筑设计去了。不是以为的少女粉色公主系，所有的家具、布置都走的现代简约风，耐看的、有格调的简单。中介问还有什么需要的，齐珝说：“把网开通了就行。”齐珝觉得自己还可能需要一张书桌，但他可以自己买。
齐珝白天去各大商城买东西，上物流中心拿从广州寄来的东西，擦灰拖地，晚上回奶奶家睡觉，花了两天才把所用的东西折腾进屋。
齐珝跟自己还没见过面的班主任黄莉请了两个晚自习的假用来收拾归置，所以直到星期一正式上课才和K428的同学见面。
早自习齐珝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看着一张比一张陌生的脸，和中间那列最后一排的空座位，心里再一次告诫自己，融入不了、喜欢不了没关系，但不能也不准因为厌恶就抱以否定和拒绝的态度去对待。
齐珝害怕自己回到长沙在一个不喜欢的学校念书，就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他见过活生生的例子，之前的学长高考失利去了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大学，四年全用在了不甘和厌弃上，浑浑噩噩毕业后回想大学生涯又后悔。
班主任黄莉是一个很热情的语文老师，说话声音清亮，对于齐珝“大家好，我是转校生齐珝，以后请多指教”十秒不到自我介绍不满意，笑着让他再多说几句。
齐珝心里觉得无语，但他向来不会违抗老师，点下头接着说道：“之前在广州念书，爱好喝水睡觉打球，排名分先后。”
说完，台下好几个女生没忍住笑了，大概是没见过喝水睡觉也算爱好的吧。黄莉让班长带齐珝去后教务主任那领教材和练习册，便让其他人接着早读，等会打铃了全都下去参加开学仪式。
开学考试的成绩是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出来的。齐珝当时趁着大课间时间长，去后勤拿校服和办走读卡，顺带买了瓶无糖气泡水。他考试时就发现走廊里的饮水机的水自己接受无能，隔着距离都能闻见漂白粉的味道，刚出水龙头的水白得像牛奶。所以他今天出门连水杯都没带，就从冰箱里拿了瓶水，两节课过后已经喝完了。
他回到教室时，黄莉刚好简要说完这次年级排名情况，全班都看着他。他们眼中的不可置信，让齐珝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
教室里还保持着黄莉刚说话时的安静，最后还是坐在齐珝左手边的杨鑫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哥们，你不是说你们那重视素质教育分数线不高吗？分数线不高你还年级第八，谦虚了啊谦虚了啊！”
齐珝第一反应是这学校改卷速度好快，昨天下午才考完，今天就出成绩了。随后才想到，可能不是他水平高，是这学校的学生水准一般。
杨鑫这么一说完，班上气氛瞬间轻松了些，至少齐珝能感觉到有些人眼里的敌意没那么明显了。他现在就认识班长周耀铭，杨鑫，还有坐他前面的肖聪。周耀铭给齐珝的感觉是擅长察言观色、情商高的稳重型选手。带他去领教材时，话不多，也没有旁敲侧击的探话，只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齐珝介绍。杨鑫就是每个班上都有的自来熟，但认识得如此迅速，归结于上完语文课后他俩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K428班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黄莉点评这次的语文试卷。分析到古诗文默写题时，她让没拿满分的同学都站起来露个脸。教室里陆陆续续站起来十几个。齐珝最后一个站起来，他刚对完答案。
在K428班，各大任课老师会提前把参考答案送来，或者由课代表去自家老师那里要，再将答案贴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齐珝昨晚没上晚自习，所以也就没看见一群人拿着自己的问卷、拎支红笔趴在后面的墙上对答案的盛况。学生提前把答案对了，等上课时，老师根据试卷批改情况选一些题目讲，或者干脆不讲，有问题课后自己去问。上完课，老师还会把每个人每题得分情况表给他们。
简而言之，一分一分地抠，这样的锱铢必较，齐珝知道后觉得不愧是高考大省之一。
黄莉最先问了那个写错了字的女生，放过了她，然后目光一扫，看到了杨鑫——高一时就是她的学生。
“杨鑫，我就知道会有你，之前天天被我抓到办公室背课文，不嫌丢人？”黄莉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题得分情况表，见到了一个三分的，“三分那个是你吗？”
黄莉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低头扫了眼成绩表，“等下，这怎么还有个一分的！”
黄莉顾不上杨鑫了，手指在纸上顺着行列划动，“一分……”
“怎么还会有一分的？你们谁只拿了一分？是判错了吗？”黄莉教学快十五年来，第一次碰见重点班里古诗文默写只拿一分的。
最后一排的齐珝相当地无语，顶着全班的视线开口道：“老师……是我，没判错。”
黄莉手中的表有整张试卷的得分情况，她进教室前匆匆忙忙从系统里调出了他们班的分数，但由于还没统分，并不知道每个分数对应的是谁。但尖子生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情况过于罕见，“那你那一分，对的是哪个？杜甫的’寒衣处处催刀尺’？”
齐珝拿起桌上的屎绿色的问卷，答道：“苏轼的’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挟飞仙以遨游你能写对，那杜甫的那首，也没有容易写错的字啊！”
齐珝把卷子放回桌上，抬头目视黄莉，“不是，老师，寒衣处处催刀尺*，下句我写的是潦倒新停浊酒杯*。”
齐珝说的乍而一听，不觉得哪里有毛病。好几个坐着的学生静了一瞬后还悄悄翻了下书看错哪了，连黄莉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黄莉张了张嘴，被气笑了，“齐珝，这个月，你和杨鑫一起去我那背课文。”班上小分贝传出一阵笑声。
“都坐下吧。”
当时年级总排名还没出来，齐珝和黄莉短暂的对话，又不知怎么的透露着少许清奇的画风，所以班上其他人都以为齐珝成绩一般，更有甚者以为齐珝是靠关系进来的。
现在成绩一出来，才会让人诧异。年级前十分数咬得特别紧，第三第四还是同分。齐珝要是能把这几分加上，能直接进前五。虽然只是一次开学考试，不与日后自招挂钩，但也足够让这群尖子生们对这位初来乍到、不知底细的新人足够的重视和警觉了。
当然也有不是唯分数论者，比如课后跑来和齐珝称兄道弟的杨鑫，杨鑫基本上就是垫底种子选手，但对他来说学习是副业，顺手学一学。肖聪是只要成绩过得去就行，前面压力太大，垫底又不太好看。再加上这两人又和齐珝坐得近，占了个地利，自然而然像齐珝抛出了橄榄枝。
齐珝不是会去主动认识别人的类型，但别人找他他都会回应。因此，中午放学肖聪主动问齐珝去不去一起吃饭时，齐珝没拒绝。
肖聪也是走读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齐珝说班上的情况，说班上大部分都是外地生，学校从下面的县市招过来的学生，免学费、住宿费。他熟门熟路往对面的居民楼走，“齐珝，你想吃什么？”
齐珝发现这学校人挺多的，校门口的马路这会儿红绿灯宛如虚设，斑马线上全是学生，“有不辣的吗？”
肖聪乐了，“你不能吃辣啊？那你转到这来干嘛？我们这就没有不辣的。”
齐珝以前在长沙，一日三餐都是在家吃。奶奶饮食清淡，做菜很少放辣椒。他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榨菜肉包里面都有辣椒。
肖聪叹了口气，“不辣的估计就只有面和米粉了，成吗？”
齐珝：“可以。”
“那就这个，”肖聪吧啦了两下手机，“正好杨鑫这个不要脸的说给他带一碗肉丝粉。”
教室在五楼就是有个不方便，活生生比一楼多出几十米，等肖聪带他到了米粉馆，里面已经坐满了。
大桶开水腾腾地往外冒白汽，嫩白软乎的米粉一勺接一勺的被捞出来沥水，盛进碗里，再盖上码子。
齐珝觉得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吃过米粉吗？没吃过赶紧来一碗！”肖聪边说边扫码。
齐珝好笑，肖聪就跟收了钱的托似的，“吃过，我在长沙住过几年。杨鑫是要肉丝粉是吗？我来付吧。”
肖聪也没客气，嘱咐老板肉丝粉多放两勺剁辣椒，都带走。
午饭在教室吃的，杨鑫大口大口地把米粉嗦得滋溜滋溜响，丝毫不嫌弃烫嘴，还对慢条斯理夹起来晾一晾的齐珝说：“齐珝，是嗦粉知道吗？嗦粉！！你这么吃就丧失了米粉的灵魂，得像我这样！”
齐珝开了眼界，原来米粉还有灵魂。
“还有，尤其是这种宽粉，不管你盖什么码子，都得放剁辣椒，不然嗦着没劲。”
吃个米粉又不是撸铁，还要有劲。
齐珝把筷子一放，喝了口水，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广东人，不对，现在应该说你们这的人，能接受的辣度就是豉汁蒸凤爪那个档位。”
杨鑫问：“不是，那他妈哪里辣了？明明就是甜的。”
齐珝：“……”吃着挺辣的啊。
一碗米粉三下五除二嗦完了的杨鑫把塑料盒盖上，“行吧，不跟你个广东仔计较。”
齐珝一说自己原来是广东的，几个还在教室的人发现齐珝没有看上去那样淡漠和难以接触，就渐渐凑过来开始各种花式问，问得最多的会不会说粤语。
这些人纯粹是好奇，也没有恶意，齐珝差不多有问必答。闲聊够了以后，杨鑫肖聪他们都觉得齐珝很好相处，一点脾气都没有，也不装逼，不瞎吹大城市怎么怎么牛X，以前怎么怎么样，直接交换了微信，约着下午放学打球。
然后，在露天的篮球场上，齐珝看到了他来五中以后，长得最帅的一个男生，剑眉星目，留着希里安·墨菲在Peaky Blinders*里的发型，名字叫徐启。
只是还没正式认识，齐珝就不小心惹了徐少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