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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十三、皇子(2) ...

  •   扈江离半自愿半被迫地留在这一方院落中,无时无刻不想念顾玹。辗转一夜,她顶着萎靡的精神起床,欲意托六皇子带个话。

      拉开厢房门,抬眼便见六皇子与薛嬛在石榴树下。薛嬛仍坐轮椅,六皇子蹲在跟前,摇晃她的手臂:“好姐姐,我就要进宫去了,你快告诉我会不会想念我。”

      扈江离叉手立于门边,静静看那俩人。薛嬛戳一戳他的额头:“我想不想你会不知道?快走吧,去迟了可要让言官抓住把柄做文章。”

      六皇子不依不饶:“你还没松口,我不甘心。”

      薛嬛哭笑不得,眼角余光扫过扈江离,压低声音道:“有人看着,你快起来。”

      六皇子回首见到扈江离,笑容收敛了一些,也不说那些撒娇卖痴的话了,却是在薛嬛眉心落下一吻,轻轻道:“我走了。”

      薛嬛一怔,转而温柔一笑,抬手摸他的脸。

      二人分手,六皇子抚着被薛嬛摸过的脸颊,愉悦得简直要飞上天,脚步轻快地朝那月门走去。

      月门有锁,外面有一个灰袍小尼姑会定时进来送饭,里面的人却是出不去的。

      眼见六皇子要开锁,扈江离忙追了上去。她的手堪堪拍在门上,六皇子立即停止开锁的动作,警告道:“扈姑娘,外面可通缉你呢,还是这里安全。”

      “六皇子多虑了,江离向来爱惜性命。”扈江离道,“江离求六皇子一件事情。”

      六皇子不看她,整了整衣襟,将手负在身后:“要我转告顾玹,不必担心你的安危?”

      “……”扈江离怔了一怔,才拱手道,“六皇子英明。”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支玉钗,“将此物交给他,他会认得,也不会为难六皇子。”

      六皇子伸出手,将玉钗接了过去,笑道:“这个自然。本皇子可比太子仁义多了。”

      凭此一句话,扈江离不确定他究竟知道多少,暗暗皱了皱眉,却不言语。

      之后,扈江离专心为她的病人诊治。

      别的不说,薛嬛的腿伤在膝处,是稍微简单的治疗。断续膏依旧一日两次,到傍晚,白鸟回朝,扈江离为薛嬛敷了断续膏,细心将她的裙子理好。直起身来,注意到她额角的伤疤。

      扈江离对这疤的来历略有耳闻,想抬手拂去她遮脸的鬓发,薛嬛猛地一躲。

      倔强之人,扈江离见得多了,稀疏平常道:“薛姑娘,陈年往事都过去了,我有妙药能为你消除这疤痕。”

      薛嬛并未正视她:“过去了?我薛家上下百多口人,都在黄泉路上等着生吃你,如何过得去?”

      院落无人,一只燕子在水边梳洗羽毛。扈江离望了望,又看向近处的薛嬛:“你怨恨我?”

      薛嬛用冷笑回答。

      扈江离道:“若说冤冤相报,却不是我起头的。不说你薛家如何荼毒百姓,就是我,多少次差点命丧薛田手中,你难道一次也没听说过?我却是不计前嫌在救他的妹妹,你可知足吧。”

      扈江离冷冷说罢,转身取药:“这药是当年薛田害我重伤,师父为我医治所用。如今我身上可是一点痕迹也看不见了,你要不要试试?”

      薛嬛仍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幽幽反问:“救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扈江离闻言一哂:“我俩都被困在这儿,举手之劳罢了。”

      薛嬛拂了拂袖:“我所知的扈姑娘,聪明而且自利。若无好处,断不会白费力气。”

      扈江离听罢,双眉一挑,正待答话,目光从窗户望出去,见那边月门打开,一领青袍的六皇子踱了进来。

      六皇子向着薛嬛来,好一通嘘寒问暖。对着他,薛嬛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亲切和蔼,一旁收拾药罐的扈江离听得后槽牙发酸。

      她忍不住幻想,将来若有一如,顾玹也这么对她说话,该是何等令人飘飘然。

      既然想到顾玹,扈江离不免追问六皇子几句。那二人蜜里调油似的,扈江离卯足了劲,重重清了清嗓子,震得整条喉咙都发酸。

      甜言蜜语终于停下来,六皇子极不耐烦:“医者不能自医,扈姑娘这是病了?”

      顶多算是相思。扈江离不理会他的嘲笑,径直问道:“六皇子可知会顾玹了?”

      “嗯。”他十分坦然,“顾玹知道此处安全,不欲将你转移。你好生在此休养,若有急事,本皇子代为转达。”

      “多谢六皇子。”扈江离低头谢过,也不打扰二位,收拾了药箱便走出去。

      傍晚时分,百鸟归巢。顾艾下朝回家,身边跟着顾玹和顾琛。一家子侄同时在朝为官,外人看来尊荣无数,十分艳羡,而其中心酸,知者甚是寥寥。

      顾艾的病情好一阵歹一阵,许是最近天气频频变化,可听见他的咳嗽多了几声。

      身体抱恙,他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从未闲着。走在自家踏花小径,顾艾掩嘴咳了咳,问顾琛道:“琛儿在刑部,如今又有谁负责了什么案子?”

      顾琛走在父亲身旁,道:“扈姑娘的案子一出来,舅父便赶着到那头去了,连带着我也要一同调查她的底细。”

      “你调查?”顾艾看着儿子,笑问,“弑君是多大的罪,他竟肯将功劳拱手让给你?”

      “这……”顾琛眼神闪躲,“他毕竟是舅父,孩儿不敢多想。”

      “你必须想。”顾艾命令似的道,“柴密自己的儿子侄儿在朝中,还欠提携呢,轮得到你占便宜?”

      顾琛微微低着头,道:“我年轻资历浅,受此重任,倘若办得不好,将来恐怕仕途坎坷。”

      “哼,老狐狸。”顾艾咬牙切齿,转而放缓脚步,唤道,“玹儿。”

      “……”

      半晌未有人答话,顾艾和顾琛觉得奇怪,驻足回望。

      自进门以后,顾玹便走在后头,一声不响,独自闷闷不乐。此时顾艾唤他,仍然心不在焉,望着墙上的木香藤出神。

      二人看了他许久,顾玹与他们目光相接,模模糊糊地问道:“何事?”心身疲惫,眼神也不如以往灵动了。

      顾琛不懂,顾艾可是洞若观火。顾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叫做离恨。

      罢了,但凡与扈江离挨边的事情,顾玹都双手捂耳一脸的“我不听我不听”。顾艾默默咽了想问的话,望着云霞暗暗祈祷,希望这傻侄儿别做傻事。

      顾艾以为因扈江离卷入弑君案,顾玹找地方将她藏起来,却没料到此番连顾玹也失了扈江离道踪迹。

      昨日顾玹回到私宅,里外找了一圈,未找到扈江离。再巡视一遍,发现陈设都十分齐整,书房的柜子甚至上了锁,钥匙放在他们共知的一个小瓷瓶里。如此有条不紊,显然扈江离离去时极为悠然,是自愿走的。但是以他对扈江离的了解,她至夜不归总会留下字条之类的讯息,竟然也没有。

      而更奇怪的,是她将药箱带走了。京城之中,她哪里认识什么病人,需要这时医治?

      一夜无眠的顾玹次日进宫,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听,得知扈江离仍是在逃,又回到三年前那忧喜参半的心情。

      于是一整日下来,顾玹脑中浑浑噩噩。他努力使自己不去想扈江离,却发现如今除了记挂她,已无可恋之事。

      除顾艾以外,没人真正察觉顾玹心忧何事。白天当值,顾玹在宫中偶遇六皇子。作为臣子,他理所应当让道行礼,只是偶然偷眼觑他,只觉六皇子心情十分愉悦,好似中了什么大奖。

      顾玹又不与六皇子走得近,多余的话也不想问,擦肩而过,各自都不再回头。

      数日过去,依旧毫无扈江离的消息,顾琛那儿提起扈江离也直摇头。

      顾玹心中隐隐料到,扈江离既便没有被抓捕归案,在外也极有可能遭遇危险。到这份上,他再坐得住,就可以立地成佛了。

      找寻扈江离的下落,最好能有个帮手。

      顾玹立于宫门下思索之时,忽听不远处有人唤他:“玹郎!”

      顾玹抬头一看:“镕公子。”

      柴镕眼角的泪痣依旧动人,双眼笑着,愈发俊得人移不开目光。天气还不热,他手中端着一把折扇,摇起来犹如戏文里走出的翩翩公子。

      许是这骨子里透出来的逼人的贵气,人人都称柴镕为镕公子。

      柴镕走近来问道:“玹郎尽日公务在身,又要出宫去吗?”

      顾玹面上故作平静,答道:“是。你呢,又怎会在这儿?”

      柴镕将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端午将至,太常寺又该忙活,我正好到外面溜达溜达。”

      许久未与柴镕相见,顾玹几乎忘了他的官职。半晌恍然想起,柴镕如今正是在太常寺任职。

      如此一来,不正好一同出宫吗?他还可以顺便探一探扈江离的下落,于是按捺着激动,道:“如此也好,不如你我同行吧。”

      柴镕笑了笑,作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一同走出朱雀门,柴镕不知为何,沉吟半晌,突然问道:“扈江离……最近是否仍和你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单提前发,这章算是7号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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