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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十一、后宫(1) ...

  •   二人分别以后,扈江离径去东宫。

      道路两旁石灯笼明明灭灭,光线微弱。

      扈江离拿不准太子睡了没有,想了想,还是去看一看。

      书房灯光亮着,扈江离让宦官通报以后,进去行了一礼。

      太子问道:“你这么晚还回来?”

      扈江离依旧眉眼低垂:“江离查到了药方,等不及来回禀太子。”

      太子欢喜不尽,道:“拿上来。”

      扈江离从袖袋中取出药方,双手呈向太子。

      太子接过去扫一眼,将药方压在案上,放到一边:“辛苦你了,解药拿去吧。”说罢手一扬,一个小瓷瓶抛出。

      扈江离目光巴望着小瓷瓶,两只手向前伸,后退几步才堪堪接住。

      她服下解药,正待告辞,太子看着她道:“你的手受伤了。”

      扈江离抬手一看,掌心一道浅浅的口子,渗出一丝鲜血,还掺着几颗沙砾。

      这点伤口只有在受伤的瞬间疼一下,立刻就没感觉了。也怪方才一路过来光线昏暗,谁也没有注意到。

      这么一看,伤口又火辣辣的,扈江离甩甩手:“小伤而已,明天就会好的。”

      “回去上药休息吧。”

      “谢太子关心,江离告退。”扈江离福一福身,恭敬退出。

      待她的裙角转过房门,太子才重新拿起那药方来看,一手摸着下巴,嘴角玩味地笑。扈江离到底机灵,时间掐算得刚刚好,明日要毒发了才将药方送上,为自己争取最多的活命时间。

      她能活多久,又能对自己忠诚多久?太子心中明了,扈江离的品性知恩图报,好好待她,她总不会做得太绝。可坏也坏在她的良善与高明,倘若有人对她更好,又恰好那人与太子为敌,结果如何都未可知。

      太子悄然惆怅,转而眼底温柔一敛,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对她。

      之后数日,太子偷偷派人调查三年前宫中进购药材的记录。

      一群下级官员不知太子在查什么,却都不敢多嘴,依令行事才是保命之道。

      宫中表面一派平和。这一日,皇后倚在榻上,满室熏香,太子在前面站着,恭恭敬敬禀报各州道上呈的奏折。

      皇后凤眸微眯,不怒自威,抿唇静听。她二十年前依靠才华与美貌引得龙心大悦,如今后宫治得服服帖帖,她也年老色衰,便沉淀下来,当一个心怀天下的皇后。

      照理来说,后宫不能干政。但当今天子是个仁懦的昏君,又兼体弱多病,早年间便与皇后一同议政,许多圣旨都出自皇后的主意。近日皇上突然风眩发作不能理政,军国大事正好丢给皇后和太子决断。皇后坚称太子年纪尚轻,理政经验不足,坚持要为他参谋把关,实则另有心思,只是朝中谁也不敢明说。

      太子道:“边境虽然已定,但是流民南下,势必抢粮,久则为患。儿臣已颁下旨意,让各州道放粮,同时要他们谨慎处理商人屯粮抬价之事。”

      皇后没别的意见,点头默许。又道:“好不容易战事平定了,以为能够舒一口气。却不想那帮蛮夷够狠,撤退还要沿途烧杀,将百姓的家园田地都毁了。”

      太子沉着脸,默不作声。

      皇后一咂舌,突然问道:“退敌立功的,是顾茂将军的儿子?”

      太子答道:“是,他名叫顾玹,如今在御前当侍卫。”

      “如此劳苦功高却甘当侍卫,该说他淡泊名利,还是自命清高?”皇后一提顾玹便满脸厌恶,缓缓站起,抬了抬手,太子连忙扶着她,小心走下榻。

      皇后走了几步,想了想又问:“他是你的朋友?”

      “是。”太子简短回答,不愿多话。

      “别怪母后不待见顾玹。”皇后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当年顾茂主张立玉花宫那贵妃为后,所以母后向来与他不对付。可偏偏你姨妈看中顾艾的皮相,嫁到顾家去了。”说着冷冷一笑,“结果也没和他们多要好,苦了这老些年,前些日子还进宫来抱怨你们这些晚辈。对了,”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侧身面向太子,“你姨妈还提到扈江离。那妮子现在在你东宫藏着,难怪看你最近心情十分好。”

      太子辩解道:“儿臣是心情好,可是与她无关。”

      “当初她在东宫当闲伴,太子妃和窈窈都与她交情甚笃,母后却都无缘一见。听说她生得闭月羞花,才过班昭文君,是个不可多得的曼妙红颜……”

      “母后,”太子听得心烦,急忙打断,“儿臣只认一个太子妃,别提她了。”

      “谁跟你说这个?”皇后嗤了一声,“母后纵是着急人选,也不会什么邪魔外道都往东宫送。”

      母子又说了会儿闲话,太子告辞去了。皇后坐回榻上,饮了一盅茶,红指甲敲一敲紫檀小几,回忆起了当年。

      二十多年前的皇宫可不像今日平静,当时她不过是一介伴闲,因十月怀胎生了皇子,一夜之间得到册封,尊荣之盛,竟与贵妃平起平坐,到最后母仪天下、六宫俯首,说起来可激动人心。

      而今风水轮流转,自己的儿子身边也有一个伴闲,那胆识与手段比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这儿,皇后停止敲案几的手指,唤了宫人:“去东宫将那扈江离请来,本宫有兴趣见一见她。”

      对皇后的盘算一无所有的扈江离,依旧行走在东宫。

      如今她在太子身边,无官无职,与那些弄臣一般。不过太子念及她的才学,偶尔会将一些琐碎小事交给她处理。譬如过几日清明,宫中又有诗要作,太子懒得动弹,丢给她去办了。

      这厢扈江离抱了诗稿,快步走进书房。堪堪拐过门边,忽然一道奏折向她的颜面飞来,吓得她蹲身一躲,奏折贴着她的头顶撞上门板,落到她脚边。

      扈江离惊魂未定,捡起那奏折,快速扫了一眼,依稀看见“立妃”“不孝为大”几个字样。

      必定是太子扔的。扈江离装作毫不知情,将奏折合上,递给旁边走来的小宦官。

      太子稍稍平复心情,才道:“突然进来,所为何事?”

      扈江离拂了拂鬓发:“太子日前命令江离起草清明的诗,江离都作好了。”说着将诗稿双手奉上。

      却不想一只手抢先太子一步,将诗稿夺了过去,那人笑道:“久闻扈姑娘才思敏捷,今日正可以一睹墨宝。”

      扈江离望去,见是六皇子,忙行了一礼。

      太子将那诗稿抢了回来:“又不是给你的,想要自己求扈姑娘去。”说罢向书案走去。

      六皇子嗔一眼太子,搓着手向扈江离道:“扈姑娘……”

      “江离惶恐。”

      六皇子以为太子吓着她,笑道:“扈姑娘别理太子,他就是颗爆炭,挨得近容易引火上身。”

      “少在那儿挑拨离间。”太子将诗稿往案上一抛,“换做你成天被逼着娶妻生子,也会脾气暴躁。”

      扈江离讪讪一笑,不敢说话。

      “六郎啊,”太子直呼六皇子,“赶明儿我去父皇面前参奏参奏,就说你年纪不小,可以谈婚论嫁了。”

      “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六皇子嗤道,“我要的妃子,必定得是才貌双全。最次的,”向扈江离抛个媚眼,“也不能逊于扈姑娘。”

      扈江离被这调戏惊着,向旁躲了躲。

      太子道:“这要求太高,胜过江离的女子天下少有了。”

      六皇子两手一摊:“那索性将扈姑娘赐给我好了。”

      这话使扈江离变了脸色。赐给他?她是玩物吗?

      太子抄起一叠奏折:“江离你也敢妄想,可见胆子肥了!站那儿别动,看我不扔死你!”

      六皇子作惊吓状,大笑着跑出去,引得太子也忍不住笑。

      扈江离却笑不出。她低垂着头,眼神暗淡,心思活动起来。

      她前前后后在皇宫许多年,仍是供人玩乐取笑,挥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好没意思。

      况且现今皇城争斗,太子与六皇子看着兄友弟恭,谁知各自心中打什么算盘?还有那故意将六皇子图谋不轨透露给她的柴镕,扈江离从不觉得他是好人。

      说什么人心不古,人心向来如此。略感疲惫之时,脑海中自动浮起顾玹,他是唯一能给自己安慰的,只是不知何时能够坦诚一些。

      扈江离垂眸沉思,一时间走了神。

      “江离。”

      太子一唤,扈江离慌忙道:“太子有何吩咐?”

      太子看着她,笑了一笑:“这三年,竟是又长进了。”

      “太子谬赞。”扈江离福身道。

      说话间,守门的小宦官转进来,行礼道:“太子,高公公求见。”

      高公公是皇后的人,太子略有沉吟,稳着神色命令宣召,扈江离也往旁边让了让。

      高公公进来,一套熟练的礼节做完,尖着嗓子启禀道:“皇后得了一些外邦进贡的珍惜药材,想请扈姑娘前去一观。”

      扈江离眼眸一转,请示太子。见太子点头,她才对高公公道:“江离需梳妆更衣,请高公公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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