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三事务所异闻录》君思我

8、第八章 荒村

　　一家中餐馆内，尹方思和林栩面对面坐着，服务员拿上来了菜单，眼神不住地往林栩身上偷瞄，她不敢光明正大地看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服务员，旁边餐桌的人们也不断朝着这桌投来目光。

　　林栩长得帅是有目共睹的，但英俊逼人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会变得锐利无比。

　　尹方思干咳一声，引起服务员的注意，然后善解人意地问林栩，“老大，您想吃什么，随便点，我来请客。”林栩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心想这小崽子，又没经济收入，打肿脸充什么门面呢？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菜单，对面的尹方思单手托着腮，胡思乱想了起来。虽然林栩此人嘴巴毒了点，冷漠了点，但长相真是没话说，同样作为男人，这个颜值，他是服气的。

　　“就这个吧。”林栩在菜单上随意一指，服务员探头去看，“您就要一份黑胡椒培根炒饭么？”尹方思一看，酒一份炒饭未免寒酸，他头一次请领导吃饭，怎么着也得表现的大方点。

　　于是他大手一挥，拿起菜单，“这怎么够？我来点吧。来份清蒸鲈鱼，凉拌秋葵，清炒空心菜，再来一份这个日本豆腐，汤……你们这什么汤做的最好？”

　　服务员察言观色，看出来这是个巴结领导的下属，“我们这的老鸭汤炖的最地道。”

　　“行，来一份。哦，再要个番茄炖牛腩。”说完之后他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对着林栩粲然一笑，又拿起茶壶给他添水，“先喝点水吧，菜一会儿就上了。”

　　林栩不为所动，似乎是平时见惯了李国胜的溜须拍马。

　　折腾了一上午，尹方思早就饿了。在上菜的空隙，他拿出手机刷刷微博，果然洛川市这三场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的。

　　“老大，我们怎么样才能抓到作案的恶鬼？”尹方思问。

　　林栩看着年轻人那双琥珀一般的双眼，他的神色很温和，情绪从来没有过激过，永远保持着这幅带着笑意的模样，与人和和气气的说话。这样的一双眼，总能使林栩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于是他的语气也不由放轻了一些，“只要陆徇给出失踪女性的名单，排查确定了女鬼生前的身份，就不难。”

　　“这还不难吗？”尹方思问，“不瞒您说，我之前和陆警官一样，以为您掐掐手指头，就能算出女鬼的身份。”林栩懒得理他，只说，“少看点没用的网络小说，之前我给你的那本书，你看完了么？”

　　尹方思面有愧色：“还没有，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看得完。”林栩没用正眼看他，“废物。”

　　“……”尹方思莫名其妙的挨骂，心中一阵的不爽，但面对自家领导，他只能不敢言而敢怒，他拿起手机，打开手机无所事事地将朋友圈、微博、空间都翻了一个遍之后，服务员终于上菜了。

　　吃饭期间，除了勺子碰碗碟的声音之外，二人谁都没有出声。林栩自然是不会和尹方思在吃饭时聊天的，尹方思也不会没有眼力劲儿地去触他们老大的眉头，一顿饭在憋闷之中用完了，尹方思差点吃出个胃结石。

　　他拿着手机准备去结账，谁知林栩把自己的钱包递给了他，尹方思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栩头也没抬，“拿去结账。”他这才意识到，林栩这个斤斤计较抠门的上司，竟然要买单，尹方思顿时受宠若惊，“不用了，我去付钱就行，您……”

　　“废话什么？让你去就去。”林栩不由分说地把钱包塞在了他手里，自己安坐在椅子上，“你有经济收入么？拿着父母的钱打肿脸充门面请客吃饭，你好意思吗。”三言两语之间，林栩把他的自尊心打击成了渣，“等你发了薪水之后还我，去吧。”

　　尹方思只好拿着他的钱包去前台结账，他的心情很复杂。林栩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道理却在，让尹方思觉得羞愧不已，两人回到了车上，这么一路，他又成了个锯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车内无人说话，尹方思就打开了车载广播，午间新闻正播放这最近的三起凶杀案，听得是人心惶惶。

　　“老大，您说这个恶鬼还会继续杀人吗，它要报复的对象还会有其他人吗。”听了一会儿之后，尹方思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栩：“目前的三个死者生前都与彼此相识，与杀人女鬼有瓜葛，所以才会先后被害，由此可见杀人的女鬼报复心切，如果过了今晚，明早没有第四个被害人出现的话，按常理来说，它应该不会再继续作案了。”

　　尹方思：“那不按常理的话呢？”林栩面沉似水，“那它就会化身为真正的厉鬼，开始无差别杀人。”尹方思听了这话，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若是按着之前的说法，这个恶鬼只是来向杀害它的人索命，尹方思还能理解，毕竟杀人偿命终要还，还合乎情理一些。

　　可是它一旦开始无差别杀人，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谁会是下一个倒霉鬼呢？

　　“那这个女鬼会躲在哪？”尹方思又问道。

　　林栩似乎是被他问烦了，“人死后，一般会在阳间逗留七日，然后去往冥界，等待地府审判轮回。人间办丧事，总共有七个七日，称为‘七七’，其中‘头七’和‘尾七’是最重要的。头七’过后，普通的魂魄会被阴差送往冥界，若是在七天过后还不肯离去的，往往都是执念太深，或是被一些术法强行羁留在阳间。”

　　“这次的恶鬼在人间停留已经超过了七日，还未离去，应该是属于前者。魂魄若久留阳间，一般来说会待在它生前最留恋的地方，比如说家中，或是它死亡的地方，所以说为什么医院里往往阴气最重，就是这么个道理。”

　　尹方思点点头，看着前方的车道，正好是红灯，他停下车子，“所以如果想找到恶鬼藏身的地方，就要调查清楚这个恶鬼生前的身份，才能知道它阳间的家在哪，或者找到它的死亡现场，是这个意思吗。”

　　林栩没看他，点了点头，“不算太笨”。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像什么夸奖，但是能从林栩嘴里听到一句人话，也实属不易，于是尹方思笑了笑。

　　红灯过了，尹方思继续向前开，谁知林栩说，“不回事务所了，我们去龙兴地产的施工现场看看。”尹方思“哦”了一声，也不敢多问，车子拐了个道，朝着郊外的路开去。

　　来到施工现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工地仍然是被封锁的。下了车之后，谁知林栩并没有进入工地，而是朝着上次的荒废村落走了过去。二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农田，穿过阡陌，来到了这片村庄里。

　　这个村子不大，十分钟就能绕一圈，家家户户挨得很近。因为是几十年前的建筑了，房屋早已落败，但是从建筑风格来开，村子当年还算富裕，比起山沟里的土墙瓦片，这里早就用上了水泥砖块。

　　这种久无人居住的房屋很是阴森，明明是坐北朝南的屋子，却仍然见不到阳光。屋外的梧桐树已经长得老高，枝叶亭亭如盖，可奇怪的是，这梧桐树有的高大茂盛，有的却枯死了，上面站着几只乌鸦，看见了人竟也不怕。

　　从刚踏入这个村子开始，尹方思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可是屋内连家具摆设都没了，若有人躲藏在这，一目了然。

　　不过谁又会吃饱了撑的，躲在这荒废的村子里呢？

　　林栩在前面走着，也不知是在勘察什么，他走到一棵枯死的梧桐树下，摸了摸树皮，又抽回手。尹方思不明所以的跟着他，问道，“这棵树怎么了？我见这村子里的梧桐，有的茂盛，有的枯萎，这些树都是生长在一片水土上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刚说完话，树上的乌鸦就嘎嘎的叫起来，似乎在警示着二人快快离去。林栩没有理会那些乌鸦，他说，“中国的梧桐树，又叫青桐，一直以来是凤凰的栖息之树，所以在很多古典神话或文学中，梧桐树被誉为神树，可以安家宅，所以这村子里每家每户都种梧桐。”

　　尹方思点点头，没有打断他，林栩继续说，“而乌鸦是报丧鸟，人们认为它会带来灾祸，所以古人一直对乌鸦避之不及，谁家如果出现了乌鸦，就代表祸事即将降临。”林栩抬起手，猛地击向枯萎的树干，那树干被他这么一撼，竟然从中劈裂开，惊飞了树梢上的乌鸦。

　　林栩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连一点木屑也没沾，“这村子里的梧桐树，一半茂盛，一半枯萎。乌鸦遍布，不肯离去，这是大凶之兆，说明这个村子里，一定有古怪。”

　　胸罩，什么胸罩？尹方思一时没反应过来，心说林栩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嘛，竟然连胸罩都这么随意地说出口。

　　他干咳了两声，“老大，既然你觉得这个村子里有胸罩……不是，有古怪，那么咱们应该做些什么？”

　　林栩没理他，自顾地走开了。他发现这个村子的风水非常奇怪，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种着梧桐树，可从风水上来说，正门口是不宜种树的，树大遮阴，会阻挡阳气的进入，屋内的阴气又散不出去。

　　而且门口多有枯木，这些枯木会损及老人，还会亏损财运，此乃风水大忌之一。

　　古怪之二，就是这个村子的住户之间挨得过于近了，门乃“纳气”，若是家家户户挨得近，各家的运势难免互相影响，互相作用，从而导致祸累旁人，此乃风水大忌之二。

　　第三，这里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正对着大路，农村的路多崎岖弯绕，门户敞开正对街道，主凶，这就相当于打开自家大门迎接各路鬼神，此乃风水大忌之三。

　　这些门又修建的非常窄，门窄容易使人感到压抑，而且难以使生气进入，长此以往，住在房子里的人运势会越来越差，此乃风水大忌之四。

　　这个村子真是有趣极了，把风水上的忌讳统统犯了个遍，怪不得龙兴地产收购了这片土地之后，长久的没有动工，而是长久的闲置在这里，恐怕这个村子中有更深的玄机。

　　林栩大致看完了这些房子，心中有些明目了，他带着尹方思往村外西北处走，听说那边有一片天然湖泊，恐怕那口湖也不简单。

　　二人徒步走到村外，忽然看到有一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林栩看到此树，心中冷笑不止，对尹方思解释道，“西北有树，是为大吉，可保全村人家宅平安，子孙延绵。如果砍掉了树，则成了大凶，会引起祸事。怪不得这村子日渐没落，村民穷困潦倒，原来是福根没了。”

　　尹方思从前也了解过一些风水学，对于林栩说的并不是一知半解，此时他点点头，心道怪不得自己一进入这个村子，就觉得哪哪都怪异，原来是犯了大忌讳。

　　二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那口天然湖。湖泊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湖面碧绿，周围生长着一片竹林，已经有十来米高了。

　　两人走到水边，尹方思刚想走近去看，却被林栩叫住，“别靠水太近，水能沟通阴阳，藏水鬼，所以常有人在河边走的好好地，却无端落水，那是被水鬼拉了下去。更何况这村子阴森，水边又多种竹子，你以为这湖里会有什么干净的东西？”

　　这话一出，尹方思边觉得浑身汗毛倒立，赶紧离那水远了一些。他问道，“种竹子有什么不妥么？”林栩答，“桃树能辟邪，所以多用来制成桃木剑来驱鬼，竹子则招阴。这湖地处西北，又多种竹树，简直是个绝佳的聚阴之所。”

　　尹方思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村子的地皮会被龙兴地产低价收购，原来有种种原因在里面。而龙兴地产的人也没想到，收购了这个村子之后，冥冥中竟有一股阻力，导致他们无法动工开发，所以这块地才被闲置了如此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