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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中秋(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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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这边,伤势比较重的李轩也已经经过了一番处理,现在躺在病房中休养。经过了之前那一番折腾,他对医院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死活不愿意一个人待着,李恺只好留下来一块过夜作陪。
安顿完了两个朋友之后,尹方思才来得及松一口气。值班的护士端着托盘,过来给他上药,被他婉拒了,护士走后,尹方思一人坐在走廊上,用镊子捏着棉球擦胳膊上的伤口。跟李轩比起来,他这点小伤,还没人家摔一跤磕破了膝盖来的重,实在是不足为题。
“我来帮你吧。”陆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接过尹方思手里的镊子。尹方思随他去了,经历了这么鸡飞狗跳的一天,他也累得够呛,靠在椅背上休息。陆徇的动作很小心,几乎不让尹方思感觉到任何不适,于是他笑起来,“哥,不用这么仔细,我这点小伤,上不上药都无所谓。”
陆徇没抬头,继续给他清理着伤口,“还是得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尹方思说,“真算不得什么。我高中的时候,逃课翻墙出去,从三米多高的墙上摔下来都没事,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的语气活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陆徇听笑了,只觉得这逞能的小孩十分的可爱。
“你没摔骨折吗?”陆徇觉得他运气实在是好,没摔成高位截瘫,都算是菩萨保佑。尹方思一手托着下颌,眯着眼道:“差点就瘫痪了,但是福大命大,什么事也没有,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又活蹦乱跳了,就是腰上留了个疤。”
尹方思是个命硬的人,林栩曾看过他的命格,自从十岁那年大劫过后,此人的命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换任何一个普通人,让他遭受尹方思这两个月所经历的一切,少不得的蜕一层皮,折腾进去半条命。不像他,安然无恙,总能逢凶化吉。
尹方思觉得自己狗屎运挺好的。
陆徇很快给他上好了药,尹方思将衬衫的袖口卷上去。这一天他和活死人交过手,又在火场中滚了一圈,这身衣服早就造成了抹布,不能要了。尹方思说:“哥,你等着,我去买盒月饼,好歹今天是中秋节,得有个过节的仪式感。”
“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过节,你啊。”陆徇笑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他头发上揉了两下。谁知尹方思脖子一僵,略有不适地向后仰去,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哥,你不知道,男人的头和女人的腰不能随便摸么?”
陆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僵住了手,尹方思满不在乎的站起来,“你先去看看李轩他们,我马上回来。”然后不等他回话,尹方思就走了。
时间将近十一点,大多数的蛋糕店都关门了,尹方思跑了两个街区,才找到一家还没打烊的蛋糕店。他这一身行头闯进去,差点把服务员给吓着,以为这是哪个来滋事的流浪汉。尹方思买了一盒月饼,掏手机付款的时候发现手机屏幕都碎了,但依然□□的运作着。
买完了月饼,他又往医院赶,谁知竟然在路上碰见了林栩。
林栩与盛凡分别之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到能再碰见一身乞丐打扮的尹方思。只见那毛头小崽子朝他跑过来,精神奕奕地打招呼,“老大,您不是走了吗?怎么大晚上的还在街上溜达?”
“跟你有关系吗?”林栩瞧着他一身打扮,活像刚遭了抢劫,不觉有些好笑。尹方思无故被怼,倒是也没有生气,反而从月饼盒里拿出一块递过去,“吃块月饼吗?今天是中秋节,十二点还没过。”
林栩接过了月饼拿在手里,抬头一看,果然一轮黄澄澄的圆月低垂在天际,月朗星稀,且喜人间好时节。
“你怎么还没回去?”林栩问他。尹方思说,“我出来买月饼,一会儿还要送回医院呢。”林栩不明所以地白了他一眼,不再跟他白话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提起了今天在医院的种种,“你什么时候偷学的咒决,学了多久了,用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这句“像模像样”算是林栩吝啬的夸奖,尹方思受用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把您之前给我的书都看完了,于是自己又找了几本关于阵法和咒决的。我私底下也没有练过,只是将一些咒决都背了下来,今天也是第一次实践,没想到还成功了。”
还没等林栩说什么,尹方思又迫不及待地追问,“老大,我是不是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林栩看着这恬不知耻的小青年,没来由的觉得好笑,他伸手推了一下尹方思的脑门,“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你有什么天赋?只不过是死记硬背,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是这样吗?”尹方思被他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捂着脑门有点怀疑林栩说的话。林栩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总算说了实话,“你是有点小聪明,勉强算是块好材料,值得栽培一二。”
尹方思是个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他顺着林栩的话问,“这么说您要亲自栽培我?”眼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形容像个乞丐,但是琥珀色的眸子很清亮,他提起嘴角笑起来时,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在脸上,仔细看,尹方思还长着一对尖尖的虎牙,是个很讨喜、很好看的男孩。
林栩二话没说,又抬起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下,“我说过吗?油腔滑调,滚一边儿去,别在我面前现眼。”于是尹方思不再造次了,他不指望林栩能长时间的给他好脸色,他揉了揉额头,十分知进退,“那我就先回医院了,老大,再见。”
林栩倨傲地点了点下巴,算是跟他道了再见,尹方思笑起来,“记得吃月饼,才算过了中秋节。我走了。”小青年的语气轻快,说完后就拎着月饼盒走远了,林栩捏着手里的月饼,没有把尹方思的话往心里去,他把月饼随手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然后转身走掉了。
林栩从不过任何节日,特别是中秋节、春节这种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是“团圆”,可林栩连个记挂的人都没有,又何来团圆?他活了三千多年,唯有在和商离相伴的日子里,才能让林栩汲取到一点人世间的温情在,没了商离,此后的余生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一条漫长的、一眼看到头的,漆黑的道路。
他不再需要任何的温情了。
医院的病房里,李恺已经在旁边的病床上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李轩虽然疲惫,但毫无睡意,精神亢奋过了头。陆徇坐在两个病床之间的椅子上,看护着两个人,等待尹方思买月饼回来。
已经打了三瓶点滴,李轩这会儿感到膀胱发涨,但他不好意思叫陆徇陪他去洗手间,只能难耐的转了转身子。陆徇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忙问:“怎么了?”李轩抿着嘴,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陆徇按住他:“干什么去,你还在打针。”
“我上厕所!”他难为情地说。陆徇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先前他很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少爷,觉得他与死了的秦颂是一丘之貉,但是今天接触下来,他发现李轩还是挺单纯的,那张牙舞爪、锋芒毕露的模样,活像个气性大的小狸猫。
陆徇拿起吊瓶,另一只手扶起他的胳膊:“我扶着你。”李轩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顺从了。他住的是普通病房,并没有洗手间,只能去外面公用的。陆徇一手举着吊瓶,另一只手轻柔地拖着他的手臂,照顾的很是周到。
李轩本就是个GAY,与男子亲密接触,就如同和异性接触一般,会让他胡思乱想。更何况陆徇人又长得好,身为警察,身材自然是不差的,肩膀宽阔、屁股挺翘,而且衣品也不错,还挺符合李轩的审美标准的。
两人来到小便池前,李轩又犯难了。他一只手受伤,使不上力气,另一只手打着针,也不能妄动,他没有第三只手可以脱裤子了。
陆徇仿佛看出了他的难处,这位责任感深重的人民警察没有多虑,“我帮你吧。”他伸手去解李轩的皮带,李轩身子顿时僵了,他咬住牙关,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麻烦陆警官了。”陆徇没说话,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笑。
陆徇帮李轩脱了裤子,心中四大皆空,全当自己是幼儿园老师,帮小男孩撒尿了。李轩尿完了之后,陆徇别过脑袋,已经满面通红,不去看它,他草草地塞回李轩的内裤里,然后迅速的给他提上拉链,穿好裤子。
这一番心慌意乱的模样,被李轩尽收眼底。他心知肚明,若不是陆徇心里有鬼,怎么会表现出一副被轻薄了的姿态?他看陆徇涨红了一张俊脸,只觉得十分好笑,心里像是被一只猫轻手轻脚的踩了过去。
于是李轩忍不住笑了出声,把先前的窘迫抛之脑后,陆徇还不知他笑什么,有些粗暴的将他的皮带扣上。李轩差点跌倒,还是陆徇扶的,于是他一只手搭在陆徇胳膊上,抬起头审视着这个男人的面容,陆徇被他看的不太自在,向后靠了一些:“看什么看?”
李轩微笑:“警察叔叔,别装了,你也是GAY吧。”陆徇心下一沉,不知这小子是怎么看出的,而且他说“也”,那就证明李轩也是同道中人了。被撞破性向之后,陆徇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又怎么样?同性恋犯法吗?”
“不犯法,我就是看您挺可爱的。”李轩露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笑容,活像个旧社会的地主爷,“尿完了,扶我回去吧。”陆徇无端有种被占了便宜的错觉,看着李轩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有种想按住此人的脑袋,把他塞进小便池的冲动。
扶着李轩躺回了病床之后,病房中无声无息地蔓延着一股尴尬的气氛。陆徇如坐针毡,连手机也成了个炸弹,多拿在手里一会儿仿佛就会炸掉。他正打算出去抽根烟缓解一下时,谢天谢地,尹方思拎着月饼盒回来了。
“你这幅打扮,是去抢劫蛋糕店了?”李轩人在病中,还不忘了揶揄他。尹方思把李恺从春/梦中叫醒,逼着他吃了一块月饼,庆祝这个惊心动魄的中秋节。
李轩拿着一块五仁月饼,吃不下去:“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特殊的一个中秋节了,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说实话,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这梦真他/妈噩。”李恺在旁边做补充发言。
“别这么说,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尹方思掰开一块月饼,是蛋黄的,他不爱吃这么油腻的,于是把月饼皮啃了,把馅儿剩了下来。陆徇失笑,“弟弟,你这是浪费粮食。”尹方思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说道,“今天的这场经历,肯定让你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毕生难忘,说不定过几年之后,你们还会怀念呢。”
“我是怀念被活死人追着满地乱跑,还是怀念被火烧屁股?”李恺盘腿坐在床上,翻着白眼,指责尹方思,“真是上了你这条贼船。”
“你翻脸不认人是吧?白眼儿狼。”尹方思撸起袖子朝着李恺走过去,开玩笑似的对他动手,忽然之间,林栩戳他额头的场面冷不丁的跃入脑海,使得尹方思鬼使神差地在李恺额头上轻轻那么一推。
李恺差点被掀翻:“你有毛病是不是!”
尹方思反应过来,他及时藏住了自己内心的那点心猿意马,对着李恺比了个中指。
天快要破晓的时候,夏朝和终于找到了邪阵所藏的地点,他注视着阵符咒文上散发着的不祥的紫光,一张脸平静到了极点,让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下属都摸不着头脑。
其中一人问:“夏会长,既然咱们已经找到了阵眼,那您还等什么,赶紧破坏掉,咱们也好回去交差。”
夏朝和看了一会儿,忽然温和笑道,“你们知道这个阵叫什么么?”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入行不过五年,修为低、所掌控的咒法也不多,低阶阵法他们还能掌握,像这种穷凶极恶的邪阵,这二人还未接触过。
“这叫‘朽缗阵’,是十大邪阵之一,‘朽缗’,意思就是腐烂的绳子。像这样的阵,共生共存,共有四十九个,这四十九个阵,串联起来,才是完整的‘朽缗阵’。”夏朝和有条有理的给两个属下讲解,“‘朽缗阵’用来聚阴,聚邪,四十八个子阵将汇聚起来的尹邪之气传递给母阵,用来滋养母阵中镇压的东西。”
那两人如同小学生听高数一般,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但是这不影响夏朝和继续说下去,“布这个阵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四十八个子阵,都要有人看守,只不过我们来迟了一步,守阵人闻风而动,早就逃跑了。”
四十九个“朽缗阵”下面,究竟镇压的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人千方百计的设了这么一个阵,聚集了将近一百年中的阴灵,将它们囚禁在这里,为母阵提供养分。像这样的阵,还有四十八个,这些阵散步在何处,它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