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笑》槐桑

4、004:临别安排

　　“除了云大哥和小千哥哥，人都已经到了。”

　　池凝水说道，他是在座所有人里最不会受沈风尘容貌影响的那一个。

　　沈风尘走到茶室最中间的座位坐下，朝着池凝水点点头，然后看着大家缓声道。

　　“玉楼明日就会回来了，至于小千，青龙上京之事未了，估计还有些时日不能回客栈。这些事稍后再谈，今日把大家叫来是要说两件时间比较紧张的事。”

　　“第一件事是，扬州邀月楼，我与小景的一位故人，沉香老板娘，想请小景过去替她指点几位姑娘，扬州花事将近，邀月楼欲揽花魁。”

　　沈风尘看着花入景道。

　　“此事我已经答应下来，要麻烦你去扬州了。”

　　“我明白，大公子。沉香姐姐对我有恩，帮忙是我的分内之事。”

　　花入景点点头。

　　“这一趟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扬州远隔千里，你一个人而且身上没有武功护体，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我打断让夭夭和你一起去。”

　　“好啊！”

　　沈风尘话音未落，陶夭立刻兴奋地答应下来。

　　“我早就想去扬州了！我要和小景哥哥一起！”

　　“好，好。就让你一起去。”

　　花入景宠溺地看着陶夭。这客栈里数陶夭年纪最小，大家平日里也都娇惯着这个小弟弟一样的存在。

　　“夭夭，这一趟可不要太贪玩，你的任务是保护好你小景哥哥，知道吗？”

　　沈风尘提醒兴奋过头的陶夭。

　　“知道了，哥哥，我会保护好小景哥哥的。”

　　陶夭对沈风尘的态度与其他人显然不同，除了亲昵以外还有些敬畏。毕竟他是被沈风尘从小当亲弟弟带大的。沈风尘对他来说，有种长兄如父的味道。

　　“嗯，好。扬州此行时间有些紧张，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行李，你们今日就要出发，不要耽搁。”

　　沈风尘点点头。

　　“是。”

　　“是。”

　　“另外，第二件事……”

　　沈风尘扭头看向自己左手边第一位的墨雪半。

　　风尘客栈这间茶室里所有人的位置安排，都不是随便来的。

　　位置的前后顺序不是按照与沈风尘关系的亲疏远近，而是在某种意义上综合能力的体现。

　　沈风尘此时右手边第一个座位是空着的，那是云玉楼的位置，就算他不在，也没人会没规矩地坐在他的座位上，这代表了一种地位。

　　而沈风尘左手边第一位就是墨雪半，青龙王庭以左为尊，也就是说，在整个风尘客栈里，沈风尘在能力上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甚至要多过与他交情最深的云玉楼。

　　“杭州武林大会将近，此事素来与我们风尘客栈关系不大，但近来江湖上却突然出了一个号称红楼魔主亲传弟子的神秘高手，据说还聚集起了一些红楼余孽，放言要在这次武林大会上重振魔教神威。”

　　沈风尘说着说着，在座所有人的神色都古怪起来。

　　红楼魔主亲传弟子？

　　红楼魔主哪儿来的亲传弟子？

　　红楼魔主正主就在这儿，这人是从地里蹦出来的吗？

　　还重振魔教神威，不被武林正道打掉大牙就不错了。

　　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什么跟什么，不会真的有人信吧？”

　　月成霜实在忍不住吐槽。

　　“总有些好事的江湖人爱凑这种热闹，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传成真的了。”

　　朱颜辞摇摇头。

　　“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大公子都已经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了，这些人这么还在揪着红楼做文章。”

　　花入景皱起眉。

　　“大公子，你难道是想？”

　　冷吟箫看向沈风尘。

　　而沈风尘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墨雪半，与后者交换了一下眼神。墨雪半仍是那幅冷淡模样，而沈风尘重新正对大家开口。

　　“我多年未出手，有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想试探我的底细。这一次我们代表风尘客栈去武林大会，不管是真的是假的，一看便知。”

　　“啊？真的要去吗？”

　　池凝水睁大眼睛。

　　“不仅要去，还要把风尘客栈的名声打出去。总不能真的让这些人以为，我们是开客栈的。”

　　沈风尘眼中含笑，说话间却有种说不出的霸道，仿佛当年那个叱咤江湖从无敌手的红楼魔主又回来了。

　　墨雪半看着他，眸中有些神思。

　　“这次去杭州，我们分两拨人，雪半带着小凝和成霜先行一步，随后我和小千也会到，你们三个过几日就出发。”

　　“让这个书呆子和小凝去也就算了，我也要去？”

　　月成霜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对。这次的武林大会有些不同寻常，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风尘深深看月成霜一眼。

　　月成霜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突然沉默了下去。

　　……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而过。

　　大家渐渐散去，不到一会，茶室里只剩下了墨雪半，月成霜和沈风尘三个人。

　　这也是目前客栈里知道一些不为大家所知的内情最多的三个人。

　　毕竟有些事让大家都知道是徒增烦忧。

　　月成霜一改在众人面前放浪形骸的样子，紧锁着眉头开口。

　　“也就是说，这次武林大会，太上剑宗也要来插一脚。”

　　太上剑宗。

　　这个门派对所有江湖中人来说，不能说是烂熟于心，也只能说是如雷贯耳了。

　　如果说世俗界的武林魁首是大家比出来的武林盟主之流，那太上剑宗就是真正接近通天大道的存在，是真正的武林第一正宗，凌驾于一切门派之上，超凡脱俗，是凡人口中真正的仙人。

　　从武林大会出现以来，太上剑宗从来就没有理会过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而这次武林大会，居然有太上剑宗的人来参加。这是要来搞什么名堂？

　　“他们不会来和我们对打，大概是监督见证之流，他们的目的只有那一个。”

　　沈风尘沉声。

　　“十大名剑。”

　　沈风尘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墨雪半和月成霜也在心里默默念出了这四个字。

　　对于太上剑宗想要什么，纵观天下四方王庭，也没有谁能比风尘客栈中人更清楚了。

　　毕竟十大名剑，风尘客栈里就有三把。他们可没少和太上剑宗打交道。

　　“难道这一次又有名剑出世？天狐一族的残雪剑，朱雀王庭的无锋剑都在我们手里，我的黑焱就不用说了，白虎王庭的饮魂剑失踪多年，血藏剑和天问剑在青龙王庭手里，玄武王庭的听心剑多少年了也没听说过现世，斩情剑就没离开过太上剑宗，剩下的也就只有花呓剑和惊风剑两把了，惊风剑据说一直在江湖上某个隐世大族传承，而花呓剑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妖族都快被灭族了，这把妖剑现在在哪儿谁能有头绪啊？”

　　月成霜如数家珍地细数天下十大名剑的来路和归属，越说越是无法理解太上剑宗要干什么。

　　“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总之，能不和他们牵扯上就不和他们牵扯上。”

　　沈风尘沉思道。

　　“我会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的。”

　　墨雪半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先不说这劳什子武林大会了。我今天特别把苏醒时间提前可不是用来想这个的。”

　　月成霜突然一摆手，把武林大会这件事扔一边，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风尘。

　　“大公子，你的气息恢复，我沉睡状态都感觉到了。是你的毒解了吗？”

　　月成霜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墨雪半也看向沈风尘，显然这也是他想问的。

　　“嗯，算是解了。”

　　沈风尘点点头。

　　事实上是蛊，但一直以来，为了不让大家恐慌，他一直说的是毒，真正内情只有沈风尘和云玉楼了解。

　　“太好了！我们的老大又回来了！”

　　月成霜一拍桌子跳起来，哈哈大笑，又变成了那幅放浪形骸的模样。

　　“……你好吵。”

　　墨雪半嫌弃地皱眉。

　　“你这个无面人说谁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天到晚没表情啊！”

　　“大街上表情最多的是耍猴的。”

　　“你！你你你你你！！吃我一拳！”

　　“无脑莽夫。”

　　“你别躲！”

　　“白痴。”

　　“啊！！！！！！”

　　春风洗剑，策马穿林。

　　且不说墨雪半和月成霜又吵了几架，也不说花入景和陶夭启程去扬州前答应了多少人带礼物，在这日傍晚，远去青州多日的云玉楼终于回到了风尘客栈。

　　这时沈风尘正坐在床边放空自己，突然福至心灵地回头一看。

　　一道青影正站在他的门前。

　　云玉楼一身青衣如雨后天青色，温润眼眸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只站在那里，就使人想起四个字，风华绝代。

　　纵使一路风尘仆仆，他也依旧是那个端华如玉的云玉楼。

　　沈风尘呆呆地看着他，叫了声，“云大哥……”

　　“小尘，你受苦了……”

　　云玉楼充满怜惜地看着沈风尘，走近他身边抱住他。

　　只有他知道，沈风尘迈出这一步，究竟要经历什么。也只有他知道，沈风尘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云大哥，我没事了，都没事了……”

　　直到云玉楼回到沈风尘身边的这一刻，沈风尘才像一颗漂泊不定的种子终于落了地，所有的痛苦，挣扎，震惊，喜悦落地生根发芽，让他有一种真的存在的踏实感。

　　“好，好，和我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玉楼像一位母亲一样抱着沈风尘，轻轻抚摸他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