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金柯碎》阁雪

4、为夫收尸

　　第二天清晨，我稍微能动弹一点了，但也仅限于可以费力爬几步，我发现原来昨天我躺在一个峭壁下，岩石遮住了一点天空，若是昨天落雨，也是淋不到的。
　　我的姑娘真是聪明极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空心的树皮，我看着应该挺重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拖动的。
　　当然，姑娘是不可能扶我的，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四皇子才死，有没有人在此都要避嫌，所以，在她的指示下，我自己费力爬进了树皮里。
　　然后，她就放下一些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野果，抛下我一个人离开了。
　　有点难过，不过我能理解，毕竟我是个累赘吗，姑娘也不可能拖着我离开燕支山，她光拖个树皮就把指甲都折了，也没那把力气再拖个我。
　　仁至义尽，仁至义尽，我摸着手边的野果，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这下是真的要等死了，不过最后救下了姑娘，一切还是好的。
　　绝望的心情大概维持了一天多，第二天黄昏，我正闭目养神，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本来以为野兽终于来结束我的痛苦了，谁知道，一睁眼就看见了姑娘。
　　她拔开遮目的树枝，一步一步从黄昏的万千流云中，来到我的眼前。静谧、美好，如蝶影一般乍现，与视线外的飘渺远山一样，遥不可及，却又真真切切的在眼前。
　　我恍惚了好一阵，回过神时才发现身边挤了很多人，有男有女，少说也得有十个壮汉，还有三四个婆子打扮的妇人陪着姑娘。
　　“就是他了，请帮我拖下山。”姑娘招呼道。
　　我瞧见她抿着唇，也没有看我，而是注视那高高的苍穹，不知道是视线的原因，还是黄昏的原因，我看见她脸上有淡淡的薄红，似怒非怒，似悲非悲。
　　“姑娘，这是谁啊？”她身旁有一个婆子问道。
　　姑娘终于垂眸看了我一眼，声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极度的淡然、镇定，简直是漠然的回答：“这是家奴，我与夫君经过此地，谁知道遇上了蛮子，夫君护我而亡，这家仆被蛮子丢入河中，侥幸活着。”
　　好吧，我知道姑娘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如果不解释清楚，很可能被误会成私奔，恐怕会立刻被装入猪笼投河。
　　那婆子听罢，低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姑娘，大概是觉得我这人根本就不配姑娘，姑娘也不可能眼瞎看上我，便安慰道：“夫人节哀，蛮子都是要遭报应的。”
　　我大概在村里养了七天的伤，在我勉强能下地走路时，姑娘用她衣上坠着的最后一粒珍珠买了一辆驴车，请人钉了四块板子，做成了粗糙的马车模样。
　　姑娘要回雁山城，听说四皇子死后，二皇子奉命为他收敛尸身，接收他的兵权，同行的还有沈老爷，大概是来为爱女收尸的？
　　此行，我充当了车夫，姑娘说回雁山要先绕路去苍月坡，我起初也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到了苍月坡，我才知道，原来姑娘也是来收尸的，或许，她之所以呆在蛮子帐中不死，就是为了收尸——给她的夫君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