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夫妇民国》远珩

6、在长安（二）

　　两人进了画馆，梁绾一眼便看见了一幅画——很简单，只有一棵树，但是画的十分细致。梁绾看着觉得很是面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

　　顾晓梅看到了一幅荷池鱼戏图，拉着梁绾来看，“婉儿你看这画，荷花嫣红，像是能闻到清香呢，鱼儿也像是真的呢！”

　　“这幅画看起来确实好，但总觉得缺了那么点神韵。”梁绾转身，看到另一副画——是一幅女子的画像，身姿袅娜，侧颜十分清丽，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晓梅，你看这幅画，好看吗？”

　　“好看！这个美人画的很是漂亮，神韵都画出来了，颇有古风呢。”

　　梁绾笑着，又走向别的画去看。

　　“这位小姐，这副美人画像就是我画的，我觉得您很美，可以做我的模特吗？”旁边一位青年人向梁绾举了一个躬道。

　　梁绾对于这样的赞美并不觉得羞涩，但是她从未做过画像的模特，“这位先生，很抱歉我可能难以做好这件事，希望您可以找到更合适的模特。”

　　梁绾看过了画馆里所有展示出来的画，觉得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画，便拉着顾晓梅走出了画馆。

　　梁绾对于刚才的搭讪并不在意，顾晓梅倒是气着了，“什么人啊这是，上来就让人家做模特，真是没有绅士风度！”

　　“好了晓梅，我们不理他就是了”梁绾回答，两人又在路口道别，各自回家。

　　梁绾回到家，母亲叫住了她，“今日箬心告诉我，想邀请你去后日晚上的拍卖会，你愿意去么？”

　　“母亲……我想我还是不要去了吧。”

　　“可你父亲希望你去。你父亲说若这门亲事合你的意，两家便可以互有照应，你觉得如何？”

　　“母亲……拍卖会我可以去，但是若那陆家少爷真有心上人，我想我们并不应该强求，而且我也希望可以找一个合我心意的人。”

　　姚氏点点头“是了，那么你先上楼去吧，晚饭时吴妈会去叫你。”

　　“好的母亲。”梁绾抱着书，向母亲行礼后上楼。

　　宽大的木质楼梯映这水晶吊灯，梁绾回过身问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今日晚饭多加一道冰激凌，好么？”

　　姚氏笑笑，“怕你父亲又要责怪你贪凉，罢了，你去吧。”梁绾笑着回了房间。

　　梁绾的书房挨着卧室，一墙的书。从古至今，国内国际，琳琅满目的书都摆在架上。

　　书桌收拾得很整洁——一架台灯，几支钢笔，一沓信纸，几本常看的书。

　　梁绾把课本放在桌上，朝书架走去，在书架的最下层拿出了作画颜料，又走向画架去作那幅未完成的画作……

　　吴妈上来叫小姐吃饭的时候，梁绾恰好作完那幅画——是一座老宅，古朴得很，屋前是一个女孩子，女孩看起来只七八岁，笑得烂漫。

　　梁绾跟着吴妈下楼吃饭，却见梁聿锁着眉头从外面走进来，“大哥呀，你今日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

　　“妹妹别提了，不过是些军队里繁琐的事情。”梁聿展开眉头，兄妹俩又向父母亲问安。

　　饭后，四人去到客厅，“听说今日北洋政府又给大帅出难题了？两军交战似是不可避免了，何况还有日本人横插一脚。”梁弘安看向梁聿。

　　“父亲消息灵通，见解也独到。只是大帅这嵘城的霸王岂是白当的，这么些年占着嵘城，连北洋政府亦不能将他如何，只希望将来这战火不要波及咱们便是了。”

　　“哥哥此言差矣，父亲做医生，战争一旦开始，父亲岂能丢下医生的天职？哥哥从政，将来北洋政府若与张大帅两军交战，那哥哥岂能明哲保身？”

　　梁绾看向她哥哥，梁弘安和梁聿皆是一怔。

　　“好了绾儿，你不懂这些，也不必担心这些。”姚氏拍拍女儿的手。

　　“绾儿说的很对，你不要打断她，如今是新时代了，你都让女儿多读书，去书院学书，怎么还不让她发表自己的意见呢。”梁弘安对于这个美丽又聪敏的女儿很是欣赏。

　　“父亲，如果战争打响，那么我们梁家是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整个嵘城，乃至大半个中国都可能深受其害。”

　　“是啊，只有两军和睦，不敌对作战，那么嵘城还算是个富庶和平的地方。”梁弘安满意的看着女儿。

　　七点的时候大摆钟敲了几下提醒时间，梁家人便都上楼去休息了。

　　日子是要一天一天过下去的，即使自己的一生只为了家族的利益和父母的期望，也应该精致认真的过。

　　梁绾这天起得很早，在梳妆台上梳着自己的长发。最近许多女同学都赶时髦剪了短发，看起来很是简单干练，但是梁绾不喜短发，便一直蓄着长发。

　　娴熟的把头发疏通扎成辫子，在发尾系上浅粉色的丝带。换上淡粉色的连衣裙，挑了一双白色的皮鞋穿在脚上。梁绾长得很美，看着十分温柔顺眼。

　　梁绾下楼去的时候，梁弘安已经在客厅吃着茶，看着手上的报纸。姚氏正亲自在插花，预备放在客厅茶几上。

　　梁家一直以来有的规矩——晚辈晨起需向长辈行大礼请安问候。

　　梁聿也正从楼上下来，梁绾唤了一声哥哥，边和梁聿一同向父母亲请安。

　　吃过饭照例是福伯送梁绾去读书，姚氏往梁绾怀中塞了两个苹果，“没到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吃这个垫垫，也给晓梅一个。”

　　“您倒是惦记她，好似亲女儿一般。”梁绾笑着。

　　“那孩子性子好，我喜欢。快上学去吧。”姚氏搭着梁绾的肩膀送到门口，梁绾又向她母亲道别。

　　到了书院，梁绾沿着松林之间的林荫道走向教室。

　　四周都是些年轻的面孔，都是女同学，脸上都洋溢着自信欢快的笑。

　　梁绾走到自己的画板前，整理些画具，就看见顾晓梅背着挎包走进来。

　　“绾儿，你今日来的这样早。”

　　“今日醒得早，便早来了些，倒是你，怎么来的这样早？”梁绾看向她，却见今天顾晓梅穿的很好看，是一件改良旗袍，跨开的不高，正好显出玲珑身段，恰到好处的披肩显得顾晓梅更加白皙温婉。

　　“今日怎么穿的这样好看，莫不是有什么事情？”梁绾笑着看向顾晓梅。

　　“昨日周家送来了聘礼，父亲觉得这倒是门好亲，但怕到时不合心意，便让我今日打扮着，去见见那周家少爷。”顾晓梅说着红了脸，低着头。

　　梁绾看她鲜少如此羞涩，便觉得好笑，“这是好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如今新时代了，这样做是最稳妥的。”

　　顾晓梅看向梁绾，“绾儿，也不知道我们将来的归宿是什么。我们会幸福吗？”

　　“一定会幸福的！”梁绾笑着拉顾晓梅去草坪上散步。

　　傍晚时分，福伯和往常一样，在书院门口接梁绾。

　　车行至半路，几个小乞丐从路中间追逐跑过，福伯虽及时刹车，却也撞着一个人。

　　梁绾赶忙下车去查看，那小乞丐没什么大事，只是腿上受了伤，留着血。可四周都是些看热闹的人，并没人愿意帮忙。

　　忽然走过来一个男人，查看了一下孩子的腿伤，便抱起他走向自己的车。

　　梁绾一愣，赶忙跟上他，“福伯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福伯不放心，抬头眯眼一看那男子似乎是陆家少爷，便先回去告知姚氏。

　　那男子抱着孩子上了车，见梁绾跟着，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怎么还不走，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我们非亲非故，这是我的责任。”梁绾固执道，“您愿意帮助，是先生良善，我也不能逃避责任。”

　　抬眼一看，却觉得那男人十分面熟，却想不起来的。

　　那男人点点头，温润的嗓音很是好听，“一起去吧。”

　　梁绾随着上车，那男人长得很英俊，皮肤白皙，眉毛浓淡得宜，很是清秀。

　　到了医院，医生查看，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没伤筋动骨。梁绾看那孩子虽然是个乞丐，但是样貌倒是很端正，算是个清秀的姑娘。那孩子看样子也不过十几岁，“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了。”那女孩子怯生生道。梁绾一怔，这孩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不少，大概是做乞丐的都缺衣少食吧。

　　“那你愿不愿意到我家里来做事，以后不用做乞丐流浪了。”梁绾看着她。

　　那孩子抬起头，“真的吗小姐，我可以不做乞丐了吗？”

　　梁绾笑了，“当然是真的，但是不是让你白吃白住的。你还要用自己的努力来换取每天的饭食和住宿，不再靠乞讨。你还愿意吗？”

　　那孩子想了一下，“我愿意的，小姐。”

　　梁绾笑着摸摸她的头，“那么，跟我回家吧。”小乞丐笑着，笑得很是满足。

　　不远处的男人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离去。

　　梁绾问那小乞丐有没有名字，那孩子说，“小姐，我有名字，叫芸兰。但是后来我的养父母不要我了，所以我就只能靠着行乞才没饿死。”

　　梁绾叹一口气，“没关系的芸兰，以后梁家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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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偶遇孤女，是敌是友暂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