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戏精上身》云中水月

87、第 87 章

　　临夏推开听风楼二楼的包厢，见到窗边坐着的人，喜上眉梢：“阿月！”

　　她性子单纯，天真烂漫，直来直去，这许久没见到时月，甚是挂念，握着时月的手，叽叽喳喳说话：“你没去国子监，我去王府找你，府里的人说你去了长公主府小住，我便让王府的人带话给你，可一直都没消息，急死我了！后来我自己去长公主府寻你，谁知道驸马爷说你在静心礼佛，不见外客……我只好天天掐着指头数日子，等啊盼啊，可算见到你了！哎？阿月你怎么突然开始礼佛了？”原先也没听说她有这个喜好啊。

　　时月心想，长公主驸马这头刚听说了自己和陛下的事情，那头就见周临夏亲自登门找自己，估摸着是怕当中牵扯到什么，所以存心推拒了人，想等自己心情好转再说。

　　说起来，幸亏临夏多次表露过不想当皇后，否则目前的状况还真有些棘手。

　　时月神识发散了一瞬，很快又转回眼前的事情上来，她现下还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其他事情容后再谈：“阿夏，你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么？”

　　时月这样问，也没觉得她真有什么打紧事，因为最近京师或者周家都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临夏又是个不经事的性子。

　　谁知道周临夏真的说了件令她震动的事情。

　　“听我二哥说，衍哥哥有意将你指婚给武阳王世子——”

　　“什么！”时月闻言惊怒交加，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临夏能理解她的激动，赶紧安抚道：“阿月你先别急，衍哥哥虽然有指婚的意思，但现下指婚的圣旨还没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觉得你去求求长公主，让她进宫和衍哥哥说，衍哥哥最听她的话了，没准就成全你和沈三公子了！”

　　不过说归这么说，临夏心中也觉得希望渺茫，毕竟按照她二哥的说法——“以陛下和沈三的交情，现如今亲自给刁蛮郡主指婚，明显是为了给沈三解围，生怕这郡主再继续败坏沈三的声誉！”

　　周临渊觉得自己的推测肯定就是真相，好端端一个京都才子，极有前途的朝臣，愣是被和一个疯丫头绑在一道，风言风语遍传京师，长此以往，还谈什么芝兰玉树的声名？还有什么仕途光明可言？

　　时月听闻这消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这段时间是牵肠挂肚昼夜难眠，肖衍倒好，竟然已经着手在准备她的婚事了？

　　但此时楼下有异动，她只能勉力压制下心头怒火，将窗户掀开一道缝往下观望，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杨孜。

　　锦衣卫在听风楼门口列成一队，留两个人在门口看守，杨孜领着剩余的人从大门进来。

　　大厅中的客人骤闻此变，惊呼声四起，锦衣卫四下搜捕，将厅中的人一个个面容审视过来，挑起桌上垂下的布沿，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时月站在二楼的栏杆边，郝掌柜从二楼走道的另一头匆匆行来，神色焦急，她对他轻摇了下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待郝仁行到她身侧，她极低声问道：“楼中有何人吗？”

　　“沈三公子在。”

　　杨孜已经带着人从楼梯上来，冰冷的目光从二楼的厢房一一巡视过。掠过了时月，权当没看见。

　　杨孜的视线最后定格的地方，是东首最里面的一间厢房，也是此刻二楼唯一关着门的。

　　他示意手下的人去检查二楼其他房间，自己则带着两名手下，亲自敲门。

　　屋里面半晌没动静，杨孜很有耐心地一直敲。

　　门终于开了。

　　沈毓站在门内，神色诧异：“杨指挥使，何事？”

　　“三公子，锦衣卫做事，请行个方便。”

　　沈毓身形高挑，此时遮挡住屋中大半状况，杨孜透过空隙敏锐捕捉到桌边坐着一个人。

　　看身形是个女子，不是他要找的男子，但他行事素来是万无一失的，不会简单放过。

　　沈毓站在原处未动，神色微微有些窘迫道：“今日不甚方便，可否——”

　　“三公子，锦衣卫做事，请行个方便。”对方冷冷打断，语气生硬地重复一遍。

　　说是请求，实是通牒，杨孜可不是善男信女，现下还愿再客气下，不过是他隐约猜到了屋内女子的身份，给国舅爷个面子而已。

　　沈毓也知晓他为人，与他对峙一刻，服软要求道：“今日之事，还请指挥使守口如瓶。”侧身让至一边。

　　见杨孜进门，霍蕊从桌边站起身，身形微颤，面容泛白。

　　杨孜一早猜到她身份，并不讶异，但现下瞧她神色难掩慌张，他疑心更甚，猜测她是因为与沈毓私会被人发现所以慌乱，还是另有隐情？

　　鹰隼般的目光环视过屋子，这厢房不大，布置得很精致，一览无遗，桌下是空的，既没有柜子也没有壁橱，似乎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他抬头看了眼房梁，没发现异常。

　　现下晌午过后，屋中的窗户只打开一半，剩下一半合着，室内光线不是很充足，有点暗。

　　见杨孜停顿少时，抬脚往窗边走过去，沈毓眸光一紧，忙朝霍蕊使了个眼色，但霍蕊的心此刻提到嗓子眼儿，已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她用全部的力气支撑住自己，才不至于脚软滑倒。

　　半合着的窗户外面，窗沿上吊着一个人，双手紧紧攀附着木沿，此时听到屋内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

　　眼见杨孜快至窗边，沈毓寻思再不阻止来不及了，抱着万一的希望刚要开口，蓦然听到门口一声娇斥：“沈毓！”

　　他回眸，诧异之际未及回话，时月已经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一手指着他鼻子，火冒三丈道：“难怪我这几日传信约你，你半句都不回复，原来是贵人事忙，佳人有约啊！”

　　“哟，两杯清茶几碟糕点，还挺风雅。”嘲讽的视线从桌上茶盏扫过，缓缓抬起，明眸淬着怒火，恶狠狠落于霍蕊的面上：“霍家姐姐，你不是说自己和毓哥哥没什么吗？莫非是原先没什么，明知道我同毓哥哥的关系，才故意三番四次勾引他？难道是别人的东西抢到手，滋味特别好？霍蕊，你贱不贱哪！”

　　霍蕊今日遭遇连番变故，本就又惊又怕，此刻还被时月出言侮辱，双眸怔怔望着人，眼眶泛红，倏倏落下泪来，委屈气急：“你，你怎可……怎可……”

　　“怎可？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有什么不可的！”时月冷笑一声，一把将桌子掀了！桌上的杯子碗碟差点砸到霍蕊，幸亏杨孜眼明手快，迅速将人拉开。

　　他本来不想管他们这破事儿，一直未动弹，但时月这样动手，他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

　　“兰舟郡主，适可而止。”冰冷的声，明含警告。

　　锦衣卫指挥使杨孜的这话一出，满朝文武有泰半都要哆嗦。

　　而时月，翻了个大白眼儿。

　　“呵，原话奉还，吓唬我？你适可而止吧！我现下是摆明了连霍家的人都不怕，难道还会怕霍家的一条狗吗！”

　　她这话一出，实在骇人听闻，沈毓面现惊色，生怕杨孜对时月不利，赶忙上前一步，挡到时月和杨孜之间：“指挥使大人，郡主一介女流，气急攻心才会口出妄言，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毓哥哥，你让开！”时月根本不理会他好心，一手抓住霍蕊的手臂，气急败坏对杨孜道：“你带我去找霍权，叫他评评理，他的好侄女是不是存心折辱我！我要什么，她非抢什么是吧！”

　　临夏本来在靠西的厢房等时月，见时月半天未回，出来查看，循声走到这边，此时刚好听到时月大放厥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慌忙跑进来：“阿月，冷冷冷静啊！”她这是激动得都发疯啦，怎么还能说出找霍国舅评理的话来，这事要是被霍权知道，她铁定下场凄惨啊！

　　这怎么又搅和进来一个女人，还是周家的人。

　　杨孜嫌烦，他倒没有如沈毓担心的那样动火，因为沈毓和临夏听不懂时月的话，而他听得懂。

　　宣敬王府这疯丫头就是仗着国舅爷的恩宠，明目张胆在他面前撒泼。

　　他心中权衡，霍蕊和时月，一个国舅爷的侄女，一个国舅爷的心上人，以兰舟郡主的疯劲儿，要是真动起手来，伤了哪一个都难以交代。何况现场还有个周家的宝贝丫头。

　　杨指挥使当机立断：“四姑娘，我先送你回去。”

　　皓齿轻咬唇畔，霍蕊看了沈毓一眼，见他沉默不语，她心头失望，含泪点头。

　　杨孜护送霍蕊离开，沈毓见时月还一副要往上追的样子，忙握住她手臂制止，时月被他擒住动弹不得，跺脚嚷道：“毓哥哥你放手！我今天非要找霍家人讨个说法不可！”

　　杨孜听她还在发疯，离开的脚步不由加快。

　　临夏跟着时月追到大门口，惊魂甫定：“阿月，他们走了？”

　　见锦衣卫一行人离开，时月快步回到之前的包厢，沈毓刚将窗后悬挂的人拉上来，那人是个青年男人，因为太久用力，额上青筋暴出，汗珠涔涔。

　　时月认出他，有次在拂月楼见过一面，当时他和驸马李兴在一起。

　　沈毓见她折返，心想现下这情景怎么解释，时月的样子瞧来却一点不惊讶。

　　他一瞬明了，原来她早已猜到，难怪先前态度反常……

　　时月开门见山道：“杨孜送霍蕊回去，锦衣卫擅长诱供、察言观色，霍蕊不是他对手，此处的行迹很快就会暴露。毓哥哥，锦衣卫一定会堵你，我们兵分两路，你先走，驾着马车一路疾行，往长公主府的方向走，引开杨孜。我会护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待杨孜回过神，一定会派人拦截沈毓，而沈毓带着人最好的去向，就是前往长公主府寻求帮助。

　　沈毓心中叹息，她确实心思缜密，善于揣摩人心，故布疑阵。

　　但他仍忍不住担心她安危，毕竟锦衣卫的耳目遍布京师，等到杨孜发现追错人，掉回头一想，很容易怀疑她：“你将人带回王府，恐怕会牵连王府。”

　　时月道：“不回王府，现下京师，只有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唯一安全，锦衣卫的手伸不进去的地方……沈毓反应过来，眸漾欢喜，确实如此。

　　事态紧急，他当下不再多说：“我先走了，稍后进宫寻你，你……千万当心。”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叮嘱道：“周小姐，烦你帮我照顾好郡主。”

　　跟着时月跑出去，又跟着时月跑回来，从头到尾状况外，此刻莫名其妙被点名的临夏，呆若木鸡：“啊？噢噢，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