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chapter3 ...


  •   ——皇宫是什么?
      ——是笼。
      ——笼子里关的是什么?
      ——最凶猛的兽。

      黄昏降临,暮色自水雾中悄然升起,不消一会儿墨色便铺满了整个天空。
      一道黑影无声地从屋顶踏着水汽落下,在泥泞的院内踩出一个湿漉漉的水坑,二楼雅间的炉火烧得正旺,将少年们的影子投在窗前,清瘦而挺拔。
      一道雪光自暗夜中闪现,带着腾腾杀气朝二楼跃去,地上透明的丝线骤然拉起,几道身影飞快地交织而起,大片的血色自丝线中绽开,迅速地消融在滂沱的雨水中。
      蓦地一柄长刀翻出,一刀断下黑衣人的头颅!
      漆黑的头颅在地上翻滚,满地的泥泞挡住了来人本来的面目,那尊尸体也应声沉沉倒地,几个面容普通的男子迅速走出,不消多时便将院内清洗干净。
      厮杀声阻隔在雨幕和夜色之外,半点也没影响到暖阁中的人,暗夜里白衣女子撑着伞,长长的头发垂下,沾湿了雨汽,远远望去像一捧水草,幽深而茂密。
      黄芷陶看了看暖意浓浓的二楼,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是第几波了?”
      身旁的人低低地回答,“回尚宫,第六波了。”
      “这些人的鼻子灵得很,闻道点腥味儿便都凑过来了,也不知道是冲着殿下,还是冲着那两位来的。”
      身旁的人依旧低着头,这位尚宫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杀人诛心,最是凉薄。
      尤其是对太子的那颗忠心,谁若挡了殿下的路,她必除之。
      也不知道世代为医的黄家,怎么会出这样的女儿?不对,哪儿还有什么黄家,十年前黄太医和夫人就双双殒命滨州了,如今的黄家早就风雨飘摇,树倒猢狲散,若非黄尚宫在宫里还有一席之地,黄家早已被旁支啃得骨头都不剩。
      巧的是,十年前,皇后之父宋相,也撒手人寰了。
      下属的脑袋突然就有些冷,这皇宫里多的是无头无尾的死人,再想下去,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属下承担得起了。

      水雾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黄芷陶的目光一下就飘的好远。
      她想起小时候入宫陪太子伴读,第一次看见高大的宫墙,广而深的阴影沉沉地扑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多少年过去了,外面的人挤破头地想冲进去,里面的人拼死也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皇宫就像个笼,困死了里面的每一个人,也逼疯了身处高位的帝后。

      那时林氏尚未入宫,太尉亦为掌权,帝后携手的佳话广为流传。时过境迁,太尉以雷霆万钧之势控制了半个朝廷,与此相映的是皇后的闭门不见和陛下一夜又一夜的长灯枯坐。
      满朝皆传太子无能,可谁又知道皇后严苛,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久而久之太子连可用之人都没有几个。
      一句“母后都是为了你好”,烧尽了太子自制的机巧□□,也断了她和丁一的同窗情谊。
      再往后,太子在皇后面前愈发谨小慎微,像一把拉紧的弓,绷得人发颤。
      直到有一天,那根弓弦终于断了,啪——的一声,母女决裂,太子逃宫。
      中宫的灯彻夜不熄,可皇后又哪里知道,太子也从未睡过几个好觉。
      所有人都在逼她,皇后,陛下,清流,纯臣,太尉,党争,甚至连最贴身的黄芷陶自己,也在无形地逼她去夺那个皇位。
      逃不掉,避不开,殿下,这就是你的命。

      暴雨簌簌地落下,白衣女子站在一地冰凉中,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农谚云,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
      冀州这场雨,却下了整整三天,绵延不绝,惨淡无光。
      乔英子倚在马车上,苍白的唇上透着几乎透明的淡粉,马车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她的目光也迷离而深沉。
      车轮在泥泞的官道上艰难地前行,吱吱呀呀的水声混着泥声吵得她头疼,她掀开车帘,满目都是衣衫褴褛的游民。
      她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躲过了宫里的暗桩,却栽在了跋山涉水上,一路都在发烧呕吐,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
      好在方奇是个热心肠的,路途遥远,磊儿的身体也吃不消,他却不嫌麻烦,依旧对她多有照顾,煎药问医都是他四处跑。
      乔英子很是愧疚,他却舒朗一笑,“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些日子与姑娘交谈甚是合意。既是游山玩水,那定要结几位好友,路上帮点小忙,又怎么算麻烦呢?”

      路上时不时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和难民的哀怨声,乔英子看了看长龙般的难民,苦涩地问道,“冀州的水患,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方奇给林磊儿又加了一个软垫,“这些还都是家里有积蓄的难民,穷苦人家连逃难的干粮都凑不起。自古以来,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烧不到高门大户里去,苦的从来都是百姓。”
      乔英子眼睛一颤,长睫密密垂下,遮住了她晦暗的眼神。

      或是感到她情绪低落了几分,方奇将火炉自己的手炉递给她,调笑地说道,“你身子本就病着,再这么这么愁眉苦脸,当心病好不了。哎宋姑娘,你知道上次我去给你抓药,别人问我和你什么关系,你知道我怎么答的吗?”
      他向来是个乐观的人,跟他在一起时乔英子总觉得开心不少。
      当然,想打他的欲望,也不少。

      乔英子偏了偏头,带着点笑意,“怎么答的?”
      “我说啊,你是我嫡亲的表妹,因脾气太臭找不到好人家,这才在家里放到现在还没出阁。”
      瞧见没,想把乔英子惹生气,方奇一句话就够了。
      她软绵绵地倚在马车上,听了这句话瞬间激起怒气,当即拿起一个软垫朝他不轻不重地砸了过去,“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
      方奇嬉皮笑脸地接过软垫,“我是男的我当然嫁不出去!你还说你不凶!骂起我来哪儿还像个病人?”
      “我哪里凶了?!磊儿你说我凶吗?”
      莫名被点名的林磊儿茫然地抬起头,“啊?”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又拌嘴了,“表哥,你又惹宋姑娘生气了?”
      方奇两手一摊,满是无辜,“害,什么叫‘又’啊,她本来就凶,咱们在老家可没见过这么凶的女孩。”
      林磊儿没接话,暗自腹诽道,表哥,你怕是忘了被小姨用藤条打的滋味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
      “说就说!谁家姑娘跟你一样天天带着机关和□□,”提到这个方奇可就来劲儿了,“你这成天在屋子里放机关,存心整我呢?”
      “你自己非要进我屋,怪我设机关?”
      “那我不是听见你大半夜咳嗽给你送药吗?嗨好家伙,一进门暗器嗖嗖的来,好不容易躲过了吧,还没高兴起来呢您老拿着个□□正对我脑门儿,我还冤呢!”

      乔英子斗嘴是斗不过方奇的,她就不明白了,明明一开始是方奇说她凶,不像女儿家,怎么最后便成了她对不起方奇?

      “那……那我……”乔英子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看到一脸得意的方奇更是气的脸都红了。
      一旁的林磊儿安静地合上书,他轻声问道,“这些机关都是姑娘自己做的吗?”
      “是啊。”乔英子坦然地承认了。
      “那这□□……”
      “也是我做的。”
      她眼里带着些了然和得意,林磊儿一时分不清是她到底是在高兴□□是自己做的,还是在高兴其他的东西。
      正在啃肉干的方一凡愣住了,合着他屁颠屁颠从开封府一路跑到冀州,担心她生疑一直忍到现在才问□□是谁做的,结果做弩的人就在眼前?
      他图啥啊?
      “这弩,你做的?”
      方一凡满脸不可置信,甚至还带了点……委屈?
      乔英子歪头,笑得得意又娇俏,“不然嘞?”
      方一凡连忙甩开手里的肉干,凑到乔英子身边去,一脸谄媚,“宋英先生,您教教我呗,我也想自己做□□,下次我娘凶我的时候我还能吓吓她。”
      乔英子斜眼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老家没有凶的女孩儿吗?”
      “那是女孩儿,我娘又不是女孩儿,你都不知道,从小到大她打我打断了无数根藤条,专挑粗的打。您哪儿叫凶啊,您那是英气过人,放眼大端可没有女子比得上宋姑娘冰雪聪明。”
      乔英子微笑,伸手,一把推开靠在她身上的方奇,“多谢,不教。”
      方奇又死乞白赖地凑上去,“宋英先生?宋英师父?宋英姑姑?你理我一下呗~”
      “不教!”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聪明过人机敏无比的宋姑娘……”
      “啊啊啊啊——腻死人了!”
      …………
      马车了的氛围瞬间热闹起来,在这阴雨连绵的冬日里倒是暖和了不少。林磊儿看着打闹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都习惯了。
      只是表哥,您强行凑到宋姑娘面前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幼犬,还是摇着尾巴的那种。

      雨停的那一日,天边一抹鱼肚白悄然浮现,晨曦第一抹光亮照在少年挺拔的身影上。
      季杨杨将路引递给守城的士兵,随口问道,“兄弟可知道河道知府丁大人的家人在何处?”
      士兵见他一身矜贵,气度不凡,便耐心地答道,“听闻丁大人去世后,他们家就被同族的人带走安置了,具体去了哪儿,我还不知道,可能他的旧识知道。”
      季杨杨朝他道了谢,牵着马匹朝冀州城内走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个熟人,也在找丁一的旧识。

      方一凡品着主人的茶,听着乔英子拿出一枚玉佩,冒充清河郡主朝宅邸的主人询问丁一的死因。
      主人倒也不避着他,大大方方地说出怀疑都水监范子渊贪污公款的事情。
      他拂去了水面上的茶叶,眼底浮出一丝冷笑。
      这个姑娘的身份,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样涉及生死的案件,他想跟,居然就同意他跟了。
      不过他又有些不爽,丁一是谁?值得她跑这么远来问他死因?

      走出大门的时候,方一凡突然叫住了乔英子,语气泠然,“这位先生远离官场,自然不知道东京府的达官贵人姻亲关系,我却是知道的。清河郡主早已嫁与季国公,她的年龄,怕是要比你大两轮还不止。”
      乔英子淡淡笑起来,“方公子想说什么?”
      方一凡静静地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寒风凛冽,吹得她衣袂鼓荡,乌发交织飞舞,少女氤氲的眼底是挥散不去的迷离雾气。
      看不透,参不破。
      这些天他们兄弟二人虽和她谈笑甚欢,甚至偶有打闹,但却从未真心相交。他是为了□□和她接近,而这姑娘守口如瓶,安知不通晓他的意图?
      既是有心试探,便不好打草惊蛇。

      于是他舒朗地笑起来,又恢复成平日里恣意公子的样子,“我想说,你这般骗人,难怪嫁不出去。”
      乔英子愠怒,气得在街上追着他打,“你才嫁不出去,你还没我爷们儿呢,当心以后没有姑娘嫁你,只能倒贴去入赘!”
      “我就是入赘我也不入你家!不对,就要入你家的赘,一天打你三百遍,看你还敢不敢凶我!”
      “我现在就打死你!”
      他们在街上打闹着,竟为发现后面有一个劲装男子正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

      季杨杨正要上前去确定乔英子的身份,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公爷,我家主人有请。”
      季杨杨皱眉,“你家主人是谁?”
      来人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尚宫’二字看得季杨杨神色一冷。
      “她也来了?”
      来人却默然不语,带着季杨杨去了客栈。

      少年进门时还携着外面的寒气,黄芷陶隔着火炉望着他,炉火烧得正旺,他踏步走来时隐约让她有种从烈火中踏出的错觉。
      依旧是剑眉星目,容颜俊朗,高耸的眉骨满是不驯。
      黄芷陶忽然有些恍惚,她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了,两年?三年?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匆匆擦肩而过,连一丝停顿也不敢多留,同在一个东京府里,这些年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她的眼睛颤了颤,某些苦涩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泛上来,刺得她眼中霎时盈出清浅的雾气。

      “你倒是胆子大,从前帮殿下逃出宫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带她出城。”季杨杨倒是从容,毫不客气地坐到她面前,端起一杯热茶便往嘴里灌。
      黄芷陶并未答他的话,“小公爷怎么来冀州了?”
      季杨杨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和老头子闹翻了,顺便来冀州看看丁一家人,同窗一场,总还有些情谊。”
      黄芷陶给他续上茶,蒸腾的水雾向上升起,模糊了她的眼睛,“国公夫人体弱,小公爷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季杨杨猛然按住她的手腕,滚烫的热度吓得黄芷陶胳膊一颤,大片的热水倾泻到茶盏上,季杨杨并未看那四处滚落的茶水,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她,“我在丁一旧友那里看到她和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走在一起,殿下此次来冀州,绝对不止只为丁一这一件事情吧?”
      黄芷陶笑了笑,温柔而疏离,“殿下自有思量,党争之事,小公爷还是少知道的好。”
      她明显感到季杨杨的不悦,那片滚烫的温度迅速撤回,季杨杨有些愠怒,抬脚便往屋外走。
      快走到门前的时候他骤然转身,带着坚决和诘问,“夺嫡之争,少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你当真不回头?”
      黄芷陶默然站起身,遥遥朝他一拜,轻盈的腰肢弯下,刺得季杨杨愈发生气,“当年若非皇后娘娘垂怜,芷陶早已没了性命,我无以为报,仅有这腔热血和忠诚。小公爷怜贫惜弱,芷陶明白,也望小公爷早日实现自己的抱负。”
      季杨杨狠狠地转过身去,半晌他快速走过来,朝桌上扔了一支袖箭,“冀州不比东京,你自己好好拿着。”
      说罢便拂袖而去。

      黄芷陶拿起袖箭,苦涩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雾气止不住地泛起,半晌那水雾终是化成泪,断线般落了下来。

      夜色沉沉地降下来,乔英子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月光冷冷,在青砖上映出一地的霜白。
      听闻冀州到了晚上便是花影如潮,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如今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白日的流民和丁一的死因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叹了一口气,披上一件衣衫朝房顶走去。
      却望见皎皎月光下,一人宽袖广衣,风采朗朗,在屋顶自酌饮酒。
      望见她来了,方一凡朝她晃了晃酒壶,“上来吗?”
      乔英子笑了笑。“好。”
      临到屋顶的时候,方一凡朝她伸出手,霜白的月光下,少年修长的手指莹润如玉,温暖而有力。
      方一凡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自己仰头将酒壶朝口中倒去,细细的水流顺着下颌滑下,沾湿了月白的衣襟。
      乔英子也不嫌弃,拿着杯子将酒一饮而尽。“睡不着。”
      方一凡低头笑笑,“可是想着路上流民?这一路上都没见你展颜笑过。”
      乔英子叹了一口气,“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这黄河,什么时候又真正清过呢。”
      方一凡又给她递去一杯酒,“我倒是认为,这句话另有意思。不是说黄河真的清明,而是得看圣上如何治理天下。如遇上太平盛世,帝王勤勉,自然会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可如今朝局不稳,内忧外困,怕是陛下有心,也无力。”
      “陛下有心无力,不代表太子无心无力。”
      乔英子转头望向他,少年平日潇洒恣意,那双眼睛却始终沉静了然。
      月色安详地照着屋脊,少年的试探像箭一样冷。
      他已经在怀疑她是东宫的太子了。
      那么你又是谁?芷陶传来的消息中写道,矩州确有一个方家,可那方公子却在家里好好待着,也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喜好游玩。你说着一口流利的西南官话,对帝王民生都有着自己的见解,你又是谁?
      听闻西南侯府不日就要派遣使团进京贺寿,你会是传说中那位不学无术的小方侯么?
      乔英子知道,他和她在终日在来来回回的试探中斗来斗去,可终有一天,他们会撕破脸皮,到时候是人是兽,就全明白了。

      她微笑地接过了方一凡的试探,“听闻太子无能,怕是挑不起这壮丽河山。”
      她如愿看到方一凡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情绪,而后他转了转酒壶,声音低哑,“丁一是谁?”
      “同窗。”
      “同窗值得来这么远给他讨一个公道?”
      “一为同窗之死,二为逃离父母。”
      方一凡苦笑,她的话从来都是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让人探不出真相,今日一番试探,虽说打消了她是太子的怀疑,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在装?
      罢了罢了,他亦没几句真话。
      用不了多久,什么都会被揭开,倒不如装个糊涂,还能保住眼前这份安宁。
      这样想着,乔英子突然靠近了他,少女香软的气息传来,他的耳朵蓦然有些泛红。
      “猜字谜吗?”少女问道,黑色的瞳仁在月光下漆黑如玉。
      “来啊。”他宠溺地笑起来。

      深夜,夺夺的敲门声响起,在这浓郁的夜色里刺得人心生发颤。
      黄芷陶打开门,眼前的女子拿下兜帽,眉目凛然。
      “确定了,他是西南侯府世子,方一凡。”

      四面冷风将起,屋外一截枯木,骤然落地。

      黄芷陶轻轻开口,“陛下的人,明日就要到了,今天我还碰见了季杨杨。”
      乔英子笑起来,眼底流光婉转,“既然都到了,那就一起见个面吧。”

      (开头皇宫那段话,来自《九州·海上牧云记》)
      (还有就是,方一凡啊,flag不能随便里,你说不入赘,最后还不是乖乖地入赘了乔家,嗯,真香)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