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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未来 ...

  •   处理了江樊音后,昭昭顺藤摸瓜将军中所有参与过的人都清理了,公开行刑,以儆效尤。
      那日已是立秋,台下的所有将士都能看见她走上高台,彼时她长发高束,眉眼沉静,一身武装也穿出了凛冽之意,她站定在高台中央,双手背在身后,环视底下所有人,一言不发,带来的威压一如过去任何一位执军的主帅。
      时辰到,行刑人们在她一声令下,将所有叛徒按例处刑。
      鲜血蔓延,染红了脚下的土壤。
      .....
      昭昭曾经只是“驻守阿南山小将军”罢了,史书上不留姓名,功铭碑上不留痕迹。
      军中多数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如今她接手整个西境军虽然是名正言顺,但终归有人不服,军中有人不服气,可大可小,轻了是非议主帅,重则枉顾军令,影响战局。
      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过去,昭昭在军中算是立住了。
      往后面对的就是忙碌的军旅和繁多的军府事务了。
      昭昭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问跟着她来军营的赵煜:“新兵招的怎么样了?”
      “还行。”赵煜翻了翻册子:“弓兵人少了点,但是问题不大。”
      “嗯...”昭昭一手撑着下颌,屈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漂亮的眸子半眯:“赵煜,你说这西境啊,要多久才能恢复呢?”
      “咱们这儿还好些,三年上下就能恢复得不错了。但是往北些,损伤大,没个七八年都好不了。”赵煜一顿,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将军,您怎么忽然问了这个?”
      “只是问问。”昭昭打了个哈欠,扯过一旁的军报看了起来。
      战后事务繁多,她可忙。
      *****
      军中忙,城中也不轻松,鹤城乃是西境州府,底下要钱要粮要人都找鹤城,沈炀几位吏官一同,每一天都对着成山的账本,偶尔衙门还有人击鼓鸣冤,云永安就得上前去判案,沈炀身为她的辅官,就又多了一项事务。
      昭昭在军营里不回来,沈炀也就回了自个儿的家,偶尔还是在林府过夜。他白天忙,晚上倒下就睡,偶尔还忙里偷个闲去军营里看看昭昭,昭昭也空出了一顿饭的时间与他单独相处。有时军中事务暂歇,昭昭也会骑马回城,到衙门等他下值,两人一块儿回家,晚上也十分自然地睡在一个院子两间房里。
      有一日昭昭感叹:“怎么过得和老夫老妻一般。”
      昭昭发誓她只是随口感叹,沈炀却是警惕了:“你记得你还没签婚书的吧?”如果他有尾巴定然是朝天竖着炸毛的,昭昭笑:“记着呢。”
      沈炀安心了,接着给她梳头。
      等头发梳顺了,昭昭拍拍身边的位置:“沈炀,这里这里。”
      沈炀握住自己的头发,退后一步:“不了,我自己来。”上次小姑娘硬要给他梳,他头发不如她柔顺,小姑娘梳了半天一个暴躁就直接薅了,那叫一个疼哦。
      沈炀拒绝。
      昭昭扁嘴,漂亮的眸子水汪汪的,可怜巴巴地望着沈炀。沈炀与她对视半晌,咽下一口唾沫,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在她身边坐下:“来吧!”
      昭昭又气又好笑,推了一把他的肩,然后才开始慢慢给他顺发。
      梳子第二次被卡住的时候,昭昭的动作忽然停了,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沈炀奇怪:“你在找什么?”
      “剪子。”昭昭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双手撑地,对他咧嘴笑。
      沈炀:“...”
      他将头发从昭昭手中抽回来,拿过梳子,给自己顺毛:“不可以,没必要。”
      昭昭只是笑。
      等沈炀梳好,昭昭抢先一步拿起了发带:“我来。”
      “行。”沈炀顺从地背过身去,语调慢悠悠的:“你可悠着点,要是薅秃了,丑的是你。”
      “丑的是你,怎么是我了?”昭昭笑问,手上动作轻柔。
      “我又看不见我自己,”沈炀有些无赖:“薅秃了我就天天在你面前悠转,让你看。”
      昭昭失笑:“你这个人好烦。”
      沈炀心情颇好地哼了一声。
      昭昭坐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用指尖撩起他一缕长发,在唇边碰了碰,眸光沉沉,伸手抱住了沈炀。
      沈炀有些意外:“怎么了?”
      “没怎么。”昭昭靠在他背上,闭着眼:“突然想抱抱你。”
      沈炀侧着头,手握住她的手,低低笑了:“你这样可让我很想动嘴啊。”
      “君子动手不动口。”昭昭抬头望他,眸子晶亮,下巴磕在他的背上。
      “哪门子的君子动手不动口啊。”沈炀哭笑不得。
      昭昭不回他,只是在他怀里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眼眸半眯,一脸餍足。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从盛夏踏入深秋,见过雪落的冬日,昭昭和沈炀二人又走过了一年。
      沈炀将最后一份文书收入盒,云永安将官令收好,算是宣布官衙从今日起便封印,待年后重启。
      “你家侯爷回来了吗?”云永安锁上主堂的门,问在一旁的沈炀。
      沈炀摇头:“年末军中换防,她可能还要过些时日才会回来。”
      “我听说——”云永安拉长了尾音,有些戏谑:“你这些日子除了上值就是在林家啊,自家都不回了。”
      “我爹换防去了,我娘忙着铺子的事儿,阿姐又不在回去对着沈熠?”沈炀一脸嫌弃:“还是算了吧。”
      “还不如在林家等着美姑娘回来是吧。”云永安揶揄。
      “自然。”沈炀淡定得很,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窘迫,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官衙外。
      官衙外的台阶下停着一辆马车…还站着一位身着盔甲的姑娘。
      沈炀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云永安说:“云大人,我记得您说李先生今儿回来找你一起回去,想来先生已经等了很久了。”云永安夫君姓李。
      云永安似笑非笑撇他一眼,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下台阶。
      在上峰面前,沈炀多少还是端得住的,他走到昭昭面前:“等很久了?”
      “还好。”昭昭面上的笑容藏不住,她说:“你过来些。”
      “怎么了?”沈炀不疑有他,低下头,昭昭坏笑着将手塞进他的衣领,贴着他的脖子。
      “嘶——”就像一块冰忽然落在脖子上一般。沈炀狠狠打了个哆嗦,将她的手取出来:“冷死了。”
      昭昭还是笑,眼中似有星辰。
      见到她开怀的笑容,沈炀心软成了细沙,他轻叹一口气,在昭昭诧异的眼神中将她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怀里:“这样子暖吗?”
      “自然是暖的。”昭昭指尖微动,似有若无地划过沈炀的胸膛。
      跟猫儿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酥麻得很。沈炀喉结上下滚动,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想亲。
      昭昭似乎感觉到了,她将手收回来,藏在袖子里,往前跑了几步,回头招呼沈炀:“回家吧。”
      “不暖了?”
      “不暖了。”昭昭摇头,不知怎么今日她心情看着格外好,她笑吟吟地望着沈炀:“要刚刚那样啊,今晚咱们就要在街上过夜了。”
      沈炀失笑,大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袖子交叠,两人的手就这么藏在里面也还不算太冷。
      路上的雪被人踩多了,有些地方硬成了冰,踩上去容易滑倒,偏偏昭昭就爱挑那些地方走。
      沈炀一手牵着她,无奈:“你小心些,这么走容易...诶!”话音未落,昭昭身子往前一倾,连带着将沈炀也扯了个踉跄,幸亏两人都是反应快的,除了沾了满靴的雪外也没什么大碍。
      昭昭又是笑,沈炀抬手帮她拍掉肩上的雪,无奈:“都几岁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
      “炀哥还记得啊。”昭昭眼睛晶晶亮亮的。
      沈炀重新握着她的手,继续往家里走:“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的昭昭就特别爱踩在冰上,还一定要拉着他和林临,然后一摔三个人一起摔,有一回昭昭还栽到了铲雪之后堆在路边的雪堆里,林临将她抱出来的时候脸都冻红了却还在笑。
      昭昭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拉着沈炀一蹦一跳的。沈炀被她感染了,弯起嘴角:“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因为今年的雪下得大。唐姨说今晚吃古董羹。”她顿了顿,回头,眼眸弯弯:“我见到你了。”
      雪下得很大,一贯居住的城池变得格外漂亮;寒冬之中有人在等着我们归来一起吃古董羹,难道不是足够让人高兴吗?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与你相见了。
      昭昭的步伐越发轻快,心中快活,有了归属感。
      分隔两月,就算日日通信心中仍旧会感觉寂寞,直到见到了人,触碰到了,才会多了真实的温暖。
      因为见到你了,一切都变得好了,一切都值得我欢喜。
      仅此而已。

      唐懿和沈平愿见两个孩子蹦蹦跳跳,落了满肩的雪花回来,一边让人给他们备下更换的衣服一边给两人拍去肩上残雪,轻声责备两人胡闹不顾着身子。
      昭昭和沈炀换好衣服步入堂屋时,捏着筷子等吃饭的沈熠看了两人一眼开口就是夸:“哥和昭昭姐都好看,还有夫妻相。”
      “你昭昭姐有多好看?”沈炀拉着昭昭落座,问沈熠。
      沈熠还未开口,就被昭昭笑吟吟地打断:“你哥有多好看?”
      沈熠挠头,嘿嘿一笑:“你们这问我啊,我能夸一宿!”看着他张口就要开始夸,沈平愿瞪他一眼:“吃饭。”
      沈熠娘去得早,沈熠爹又是个撒手云游的,他是在沈平愿和唐懿身边养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平愿。
      唐懿给昭昭夹了一筷子的肉,声音温柔:“昭儿多吃些,长胖些才好。”
      “谢谢姨。”昭昭笑道:“长胖了就不好看啦。”
      “谁说你不好看了?”唐懿视线落在沈炀身上,强烈的求生欲让沈炀迅速咽下口中肉:“我不嫌!就没有嫌过!”昭昭被他一句话闹红了脸,轻飘飘地瞥他一眼。
      唐懿和沈平愿对视一眼,笑了。沈熠吃吃笑:“我哥哪儿会嫌呢,他可稀罕昭昭姐了。”
      得,这下不仅昭昭红了脸,沈炀也红了脸了,他冲沈熠呲牙咧嘴:“就你长嘴了?!”
      沈熠耸肩,低头吃肉。
      黄铜锅架在桌上,水汽蒸腾,新鲜的食材放了一圈,食物的味道轻轻柔柔地笼在屋中,桌边的人们有说有笑,温馨至极。
      就这样也很好。
      昭昭悄悄红了眼眶,拿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那晚沈家三个男人都喝酒上了头,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就喝了一个多时辰,过后唐懿点了点酒坛数量,发现他们仨喝掉了五坛酒。
      唐懿:“...唉。”
      喝醉了的沈平愿闹着要回房,偏偏还不乐意小厮近身,非要唐懿,唐懿再次叹气,艰难地扶起醉成烂泥的沈平愿,对昭昭说:“我先送他回去,你若是想留下来,便留下来吧,我让人给你收拾了沈炀隔壁的院子...就隔了一面墙。”
      “好,我知道了。”昭昭点头:“姨你小心些。”
      “没事。”唐懿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我先回去了啊。”
      “好。”昭昭应了。那头,沈熠也让人抬回房里了,就剩一个沈炀...
      沈炀看着清醒,就这么坐在那儿,若不是刚刚他起身却站不稳,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昭昭大约是看不出他酒醉了的。
      “昭儿——”他睁着朦胧醉眼看向昭昭,向她伸手。
      好好的名字被他喊出了悠扬的意味,昭昭好笑,握住他的手:“我送你回院子好不好?”
      “好——”许是因为酒醉,沈炀说话拖着长长的尾音,尾音末端还微微上扬,他面上露出软乎的笑容:“只要你——”
      是了。沈炀和他爹还是有点像的,比如,醉酒了,沈平愿只让唐懿近身,沈炀只要她扶。
      昭昭好笑又无奈,将他扶起来。
      醉酒的人没有力气,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了昭昭身上。
      昭昭扶着他走了一段路,停下来擦去额上的汗,微微喘着气。
      亏得她是从军的,不然早就被沈炀压趴了。
      沈炀只是看着瘦削,身上都是紧实有力的肌肉,平时抱着她的时候便能感觉到了。加上他个子高,更沉。
      昭昭花了大力气才将他挪回了他的卧房,将人哐当地卸在床上,站在床边微微喘着气,见自己衣角被他揪住,便抽出来,哪知道刚刚抽出一点,半阖着眼的沈炀就睁大眼睛,望着她:“不要走。”说着还将拉着她的手往怀里塞:“不许走。”
      “好好好,不走。”昭昭松了手,坐在床边:“不走。”
      得到了答案,沈炀安心睡了过去。
      昭昭坐在床边,看着在床上躺的四仰八叉还不忘揪住她衣角的男人,忽而笑出了声。
      指尖虚虚抚过他眉眼。
      就这么过下去吧。
      这已经是二十岁的林昭昭想过最合心意的未来的模样了。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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