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美女：我要睡觉了】
【叶妄：去睡】
【美女：我要睡觉了】
【叶妄：去睡】
【美女：哎，你真的不懂我】
【美女：但是没关系】
【美女：我懂你就好】
【美女：我是说，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叶妄：嗯，你先】
【美女：……算你狠】
叶妄没回。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二。
之前回家就收到短信，叶母称将在十点四十五分给他打个电话。
三分钟之后，不早不晚，如约而至的电话拨打过来。
他接听。
叶母张口直点主题，“我回d市的日子提前了，就在后天。”
“嗯。”冷淡回应。
“你真不来见我？”
“……我没时间。”
女人发笑，渗着冷意，比叶妄拒人千里的冷不同，她的笑更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下次我来，你总该有时间吧？”比一般谈话的音量要重。
叶妄没回应。
“你妹妹才十岁，她想见见你的。”叶母几近呵叱的语气，“别让她失望。”
果然还是女儿好么，他的名字都是纪念她和爸爸那个已经不在世的女儿。
叶妄多出来的妹妹，听起来她的“妈妈”对她真好。
叶妄眉棱放低，“我知道了。”
大概是知道他的软肋，叶母搬出小女孩来完成目的，成功之后便换了语气，柔声地劝：“你多听我的话，对你没坏处。”
“……挂了。”不想再继续听她的任何话，叶妄主动中止联线。
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掀开被单，躺下去。
突如其来的问候，虚心假意的关心，让他心绪不宁。
他的妈妈说出那些话，就不会想起曾经的他吗。
他的十岁。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比平时回家晚了一些。
是好不容易有空的叶父来接他。
他坐着汽车回家时，叶父通过后视镜注意到经过公园，叶妄的视线一直在车窗外。
喊他的名字，他甚至没有回话。
所以叶父停车，带他去了公园转一圈。
那里有个小沙堆，孩子们经常在那里组队玩，不在乎认不认识，来即是友。
小孩们的友谊总是这般来的快。
叶妄很羡慕。
他没有朋友，也不知道怎么交朋友。班上的同学好像都不怎么来跟他说话，他自己也不爱主动。
但那一天，在经过叶父的同意后，叶妄第一次感觉到和人玩耍的快乐。
回到家，叶母柔和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一阵脚步声后，她在看见满是脏痕的他后骤然噤声。
那个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残次品。
不干净的残次品。
她什么也没说，拉他走进浴室，放水。
拉着他的力度，快把他提起来。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叶妄逐渐变得更不愿意多说话，也不再去肖想朋友。
他只知道他的妈妈会不高兴。
叶母却觉得这样很好，他沉浸自己的世界。
他成了一个听话的完美儿子。
……
叶妄从很小时候就知道，他得到的母爱和别人不一样。
没想到这通电话牵扯出他埋在深处的回忆，那是他最不想再触碰的灰色地带。
叶妄莫名生出困乏感，身体像在坠着铅块。
但他现在，有点想要和姜双说话。
可她说她睡觉了。
叶妄不想打扰，然而却探手去摸手机，忍不住发了一个晚安。
他准备锁屏，眼皮刚要重重耷下，绿色对话框跳出来。
【美女：哈！让我逮到你没有睡！】
【美女：我不是说了嘛，我睡了之后你也要早点睡】
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如释重负，叶妄打字，发送。
【叶妄：可你现在不是没睡？】
正在输入断断续续。
最后。
【美女：……尿意逼我醒来的】
【叶妄：姜又又】
就这三个字，就足够她窥探到他莫名的气场，让她怂。
【美女：啊啊啊我知道了别说了我睡觉了】
【美女：我睡了真睡了】
【美女：晚安】
叶妄手指停顿在窗口界面，眼睛不似之前的酸燥。
刚刚意识到，如果不是叶母的出现，他似乎已经遗忘了他的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知道答案。
……
似乎是因为他没回。
消息又很快跳出来。
【美女：晚安呢】
他这才打字：【晚安】
发送。
好像被施咒语的晚安。
说了出去，他整个人就变得松软。
令他今夜无梦，睡得安稳。
……
姜双起晚了。
实际上昨晚，理所应当认为叶妄没有睡于是她也不休息地去玩了会手机游戏。
学霸都没睡，她也不应该睡，不可以浪费时间，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找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
于是有了意外收获——他的晚安。
却让她在床上闭眼发愣了很久才入眠。
刚到校门，姜双在外面的小店买了盒牛奶，就往校内快走。
来不及瞄时间，一分一秒都可能在迟到的濒危线。
从一楼一口气跑到三楼，整个垮掉，手扶栏杆喘几口气又哆嗦腿再上一层。
人到教室，预备铃打响。
“差一秒你可就迟到了。”林幼清把手里诗词本放下，接过姜双正脱下的书包，放到她桌上。
“起晚了。”姜双喘气，坐下位置找出作业和牛奶，把书包塞进桌肚里。
“你又开始打游戏了？”
姜双露出震惊的表情，“知我者，林女士也，”又一脸神秘，“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她把吸管从牛奶盒上抠下来，撕开塑料，插进封口。
手捏着牛奶外盒。
这才对还等着下文的林幼清说：“大帅哥跟我说了晚安呢！”唇角刚上扬，“四舍五入，他快要喜欢我了！”
说完就拿起牛奶要嘬。
但因为没控制住的外力，乳白的液体从吸管飙出，直溅到姜双的领口和腕部。
她都没反应过来，只把嘴闭上。
林幼清见状忍笑，找纸塞给她。
姜双接过，神色窘迫。
“看来我还没睡醒，这后劲确实很大。”
确实是没睡醒，还挺会说梦话。林幼清敢想不敢说，只是道：“快背书吧你，说不定老师上课就提问。”
上课，语文老师果然检查背诵。
老师在讲台上挑兵挑将，大家都低着头颅，不敢呼吸。刚低叹这届学生真不行的时候，女教师发现姜双悠悠地看着她。
特别认真。
老师欣然一笑，“姜双？”
然而姜双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再左右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跟得了低头病似的。
——她迟缓地站起来。
老师顿时明白过来，姜双不是胸有成竹，就只是想盯着她看。
于是她也有一丝尴尬，想了想，才开口：“背一下《逍遥游》的第一段。”
姜双还是没让老师失望，她的确会背，还背得很流畅。
却就在要背完这最后一句上：“其视下也，亦若是……”
“亦若是……”
老师站在讲台上，无声地手握成拳状。
她眼中那个正在发言的女学生，蓦地眼睛乱眨，可视的淡粉从耳根烧到脸颊。
最后低头说：“……则已矣。”
女老师理解学生可能因为情绪而临时忘词，她对姜双柔声道：“别紧张，背得不错。坐下吧。”
姜双屁股贴板凳。
眼睛飘向窗外。
已经没人。
但她刚刚……真的看见了他的身影。
从他们教室路过。
……
下了语文课，姜双就跑去A班门口，叫人喊叶妄出来。
一个女生不抱希望地帮忙，没想到叶妄瞧见姜双，直接站起身走出来。
女生因为惊讶张开的嘴巴，快吞下一个鸡蛋。她见过老曹数学题讲错，都没见叶妄对哪个女生这么勤快……
叶妄出了班门走到楼梯口停下，姜双跟在她后面。
他垂眸看她，“什么事。”
姜双睁圆眼睛，“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
叶妄扯扯嘴角对她冷笑，落话。“不能。”
姜双当做没听见，“我上次语文考一百零五呢。”
叶妄仿佛知道她什么德行，看她一眼，“嗯。”
姜双：“而且我是字写错了，不然分更高。”
叶妄：“嗯。”
姜双继续腆着脸说话：“最近我还在玩益智游戏，考人记忆力，我可是大师级的。”
叶妄：“……”
姜双：“我可会背书了。”
他看着面前的小人，眉眼冷淡。
“姜又又，你到底要说什么。”
令人难以理解的姜式脑回路。
没被他的话语中伤，姜双弯起眼眸。
所以这句话代表着他没看见她，没看见她的卡词，继而误以为她学习不好。
就这么简单的试探。
也够让她的思虑千回百转。
才做了这么多的铺垫。
姜双放下心，凑近他一点才问，“你上课怎么去四楼？”
料到她会追问，叶妄本想简答又怕她听不懂，于是折中，“找四楼老师拿u盘。”
“你们老师让的吗？”
“嗯。”
“为什么要你拿？”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跟姜双说这些，但跟她呆久了，连耐心都多了不少。
他淡淡地回她：“因为我不听课也没关系。”
一语中伤到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嘴贱，还不如滚回班多写一道物理题。
“这样呀，我知道了……那我走啦。”姜双伸手拜了拜，袖口在他面前荡着。
叶妄唇角勾起，弧度不高。
“姜又又。”
没想到他喊住她，姜双脚尖再次对准他，扑闪眼睛，“怎么了？”
“你今天……”他压低声音。
“今天？”
“有点甜。”
还不能咀嚼出叶妄的话意，在他的似笑非笑之下，叶妄冷不丁地继续吐字：“有股奶味。”
姜双小脸炸红。
连忙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甚至倒退几步，却没把握距离，一下子撞在拐角栏杆上。
要是歪错一步，就会没有阻挡，踩空台阶。
眉都来不及皱，叶妄声音冷厉，“过来！”
姜双像被声音钉住，原地颤了一下才慢吞地低着头挨到叶妄身边。
不敢回去，不敢看他。
想象的训斥没有降临，只在她过来之后，叶妄低声询问。
“疼吗。”
姜双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姜双，”他抿唇。
我吓到你了吗。
话没说尽，姜双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
“我今天不能跟着你，也不会来找你聊天了……”
这话说得像他的小跟班。
叶妄还没问缘由，姜双噼里啪啦怼字，越说越急：“作业，太多了…我什么也不会。我就是个傻瓜！”
其实，都是借口。
是她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游戏大师，刚刚……还让他被她吓到。
她忽然觉得好丢脸，在他面前怎么总是这么笨。所以……今天还是不要来烦他好了。
姜双看着自己的脚尖，“可就算我没有来找你，你要知道我心里有你的。”
她小声糯糯说：“我关心我的每一个朋友。”
话已至此，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叶妄眸里压着情绪，“……知道了。”
得到回应，姜双想走。
叶妄的声音又悬在她头顶，像轻轻的羽毛扫着她的心尖，“下次不要那么冒失，姜双……你又不是笨蛋。”
是安慰吗？
但是那么严肃的语气，反而有点刻意强调，让她怀疑。
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笨。
不过姜双还是回道：“谢谢。”
说完又改：“谢谢，你也不是笨蛋。”
……
“回去吧。”
……
叶妄看着她下楼的背影。
他在想。
明明从五楼的另一边下去离目的教室更近。
他偏偏绕远。
或许他是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