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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险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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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抬头,怒意已极,双颊却被上冲血气醺得通红,咳嗽一时难以抑制,愈演愈烈。忽觉一只大手在背上轻拍为她顺气,隔着透湿衣衫,能感受到淡淡暖意,那人顺势俯额贴近她耳侧,轻声道:“先前玉镯之事是在下的不是,但眼下情势危急,有人欲取我性命。在下不愿连累姑娘,还请姑娘缄口,莫言其他。唐突之处,日后连同前事,一并向姑娘赔罪。”
殷九汐渐渐止了咳嗽,仍觉脑中抽离,颊畔燥热,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果见酒肆大堂间混杂几人,步蕴内力,游走逡巡,一时不知面前人是何身份,却也不再言语,任他虚抱着,静观其变。
那几人来来去去,不时有人影晃过身侧,萧景行只得借故将半边侧脸略埋进她垂肩的青丝之中。乌发经雨未干,皂角清淡的芬芳浸润而出,微带着少女颈窝锁骨处的娇嫩体香,萦绕鼻息。有那么一瞬,让他忘记身畔虎狼环伺,让他甘愿放纵心智,目眩神驰。
如此一来,萧、殷二人坐姿更显暧昧,远看似爱侣调情,教人非礼不敢直视。
殷九汐却不知为何,心口“突突”直跳,耳际感触到他匀促的呼吸,是一阵一阵有规律的温热,却越来越如同被火燎一样,耳垂连带脖颈整个燃烧起来,滴火一般。
这种火灼焦煎似与方才遇见他时的有些不同,乃是一种她平生从未经历过的奇妙情感,她竟觉得心中暗自喜悦,细究之下又不知缘何开心,转而觉得羞于见人,又实在想不出亏欠了面前人何事何物。她本该不悦,此刻竟半点生不起气来。
身旁却突然有人起了疑心,对她狐疑道:“小娘子,你家相公是什么人?”殷九汐听闻“相公”二字,只觉微妙难言,怔忡片刻漠然道:“他不是我相公。”
萧景行一颗心直沉入万丈谷底,腹中暗诽殷九汐是个白痴。心中虽恼,原本钳住她双腕的手却立时一转,如风驰电掣,将她护在身后。与此同时,周遭七、八个打手短刀出鞘,雪刃森寒,一齐劈将过来。他亦身形暴起,右手自桌下抽出一柄七尺长剑,刺挑如电,招式凌厉,以攻为守,一时间桌掀酒洒,刀剑交锋之铿然,碗坛碎裂之脆响,酒客惊呼尖叫之仓皇乱成一团。
然而他足底旋动,配合剑招施展步法,疾而不乱。殷九汐被他带着游走于厅堂打手之间,如白鲤嬉水,轻盈灵动,游刃有余。但见他手中剑光如白虹贯日,快过光电已不辨其形,与他身形织成一银一玄两道光影,纠缠耦合,所过之处其人必中剑负伤。
她却恍然觉得,这剑招似曾相识,好像记忆里她曾在哪见过。
只微一分神,却有打手欲取围魏救赵之计,刀锋直攻殷九汐而来。她身负武功,此等雕虫小技本不放在眼里,但此刻身前正教萧景行一条手臂反手挡着,与他贴背而立。若偏身闪躲,恐霜刃破其后背空门,若出手擒拿……她忆及公子教诲,不可轻易在外家面前暴露所习功法。
如是左右为难,而刀锋劈来不过一瞬,电光石火间,萧景行剑如灵蛇,反手回刺,只一道银光穿来人小腹而过,鲜血来不及迸溅,那人手中短刀力未中而竭,咣啷一声锵然落地。而他终因身前遑顾不暇,胸口遭白刃斜劈一道,新伤牵动来时伤口,霎时血透前襟。
背对着他,殷九汐还是听见,他牙关间敌不住疼痛的闷哼,方寸之间弥漫起的愈来愈浓的血腥气里,尚存的打手杀红了眼,更有后手从窄小的门槛处鱼贯。萧景行忽然膝头一软,长剑插地勉力支住身躯,紧握剑柄的右手青筋暴起,左手微颤,却不离殷九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