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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酒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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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人跄然前行了几步,忽然一拽侍从闪身拐进斜刺里一道门槛里去。殷九汐跟得近了,恍然嗅见醇郁酒香扑面,抬头一瞧,但见酒旗高悬,偌大木匾上草书“临安酒肆”四字,竟正是公子所嘱买酒之地。
她心中不觉怪讶,但此际却也来不及多想,只当是巧合罢了,遂抬脚紧跟了上去。进得酒肆,那馥郁醇香更是胶连地绕不开鼻息,视线穿过往来的酒保小厮,她一眼便见那袭玄色背影,三人正落座在角落里一个僻静处儿。
她直直盯住那抹玄色,透湿的衣襟粘附在肌肤上,四肢渐泛起逆冷来,可一颗心却在胸膛里突突激荡,像葬身熊燃火场。她只觉得手足僵硬,心口钝痛有如剜锥,虽有千言万语如排山倒海袭卷其间,竟自瞠目结舌不知从何说起。
她自怔了片刻,陡然大步径向那人走去,近得桌前,一抓他大臂,脱口道:“你可知!你不过随手为我套上个镯子,却害我就此腕断骨折!”
那玄衣公子正待举碗饮酒,手臂突然被她一提,自扣指握紧酒碗,美酒微倾,却是一滴未洒。他抬眼瞧了一眼身侧人,饶是一贯风流油滑,此刻冷不丁被个年轻姑娘问上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亦是懵了一瞬,不知是何意思。
他不动声色向面前少女打量下去,见她袖衫间隐隐显出的两截藕臂白皙完好,纤细皓腕上并未佩戴什么镯子,不由更是雾水满头。再瞧她神情,只见春山紧蹙,其下一双泪眼黯然凄切,清秀粉面上泫泫水珠清晰可见,不知是雨是泪,整个人伫立面前,真如带雨梨花般娇娇楚楚,若非此间他正身临险境,心智提吊,恐会就此失神下去。
他略略翻捡记忆,一时也记不清何时给这位姑娘戴上过镯子,一念转瞬,想是自己素来逍遥不羁,喜爱流连瓦子青楼之地,多是不经意欠了小姑娘什么风流情债。
偏偏这当儿麻烦上身,真可谓是多情者恼。
萧景行心底默默叹一口气,只得先去移开牢抓住自己的那只素手,掌心所触她的皎白手背冰凉透骨,手下不由地又轻柔了几分。他胸前左肩的剑伤犹自火辣疼痛,唇角却勾起一抹邪笑,本就轻薄的双唇回复了往日的轻佻玩味,翦水凤目佯作委屈,戏谑道:“姑娘不知从何而来,宛若云游仙子遗落尘世,自在下第一眼见到姑娘,便害在下从此失魂落魄,一颗心历劫万般相思之苦呢。”
殷九汐久居府邸,从未听过这般暧昧轻佻之情话,亦听不出他惯于此道,此话实乃敷衍,虽面上不羞不红,矜持自若,心底终究泛起一丝怪异难言的感觉,质问他的话竟一瞬停在口边。
萧景行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酒中入药,他咬牙舒一口气,觉得烈酒过一道腑脏,身上伤痛似缓解些许。微一侧目,余光却瞥见门槛处进得几个市民摸样的人,神色不善,腰间藏物,定是携带凶器冲自己而来无疑。
他与随侍对视一眼,眉意凝重,又看了看身旁站着的殷姑娘,心里暗暗叫苦。
忽然,他乘其不备,一手揽过殷九汐纤腰,将她半抱着置于身前,她果然挣扎,双腕却被他大手牢牢制住,力道之大,饶是她身怀武功亦难挣脱。她顿时面露厌恶之色,凝眉怒瞪着他,正要开口,微启樱唇正好被他右手举起酒碗灌下一小口烈酒。
她在府中,即使佳节宴客,公子从不允她饮酒,此刻烈酒入肠,只觉嗓子一阵冒烟,腹中辛辣,跟着心脏紧绞。酒气反冲上来,一激之下她不住咳嗽,身躯前震撞进萧景行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