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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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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之皇宫,巍峨气派,自先皇梁武帝开国,三世收藏,六十载经营,蒸腾王气延绵至今,得见宫墙朱漆碧瓦,宫道御柳如烟,幢幢宫闱布列其间,金碧交辉,至尊繁华令人眩目。
一人着官服策马御道,马蹄声急,轻骑乘风,来人不住挥鞭催促,行近御书房前,有侍卫横刀一拦,复而抱拳见礼道:“陛下读书习字之地不得携带兵刃,烦请殷大人下马,我等冒昧搜查一二。”
殷墨玉一勒缰绳,乌黑骏马腾蹄长嘶,他翻身下马,双臂缓缓向两侧打开,广袖舒垂,新缎若雪,整个人飒飒而立,通达风致似天外谪仙。
侍卫近身搜索一阵,无获刀匕铁器,低头抱拳道:“殷大人请。”
殷墨玉迈上三级玉阶,一推轻掩的书房大门,便见到昨日那人正危坐于梨木书案前,悬腕执笔,挥洒翰墨。神淡若水,不意为人惊扰,一诗题毕,才搁笔自赏,但见雪宣上一贴行草,形神散而风骨傲,银钩铁画,笔力千钧。
他这才抬眼看向面前恭候已久的故人,笑言:“师兄不请自来,门外那些侍从没有为难你吧?”
他亦将目光与之相对,凌厉如电掣,一改素日温良清和,陡然间蹬足前上,胜雪衣袍逆风翻飞,腰间手上并无刀剑暗器之类,看似只若翩翩浊世佳公子。待近身前,突然右臂暴长,如孤云出岫,凌绝非常,五指俱泛青碧,直探咫尺间颈上咽喉!
萧景行见过此招,心惊之前,剑已出鞘。青霜化电,剑如白虹,若轻云之蔽日,似流风之回雪,手腕急转,足底生风,剑诀招招致命,不及暇想,直刺往对方要害。然霜刃银光如遇上青白手臂,只如碎石击入深潭,如劈棉絮,如刺汪洋,劲力尽消。他心下凉彻,本以为不带兵刃他便无以施展本门剑法,万未料到他竟将青魔手收为己用,那么,那个为他养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也好笑生死之际自己却有这等闲心,魔爪再次袭来,如魅影飘至,迅疾无声,他挥剑横档,终究力损稍迟。青魔手破剑而过,剑尖立断,飞冲进顶上木梁,他只觉喉间微痛,奇的是,指尖仿似只抓破了颈上皮肉。
他心念电转,骤然刺剑上前,半截断剑狠狠扎入来人心脏,透背穿出,殷墨玉眼珠暴突,喷出一口血来,艰难梗塞道:“这不可能!”
萧景行握剑猛然回抽,他受激又是鲜血狂吐,左手颤颤巍巍怎么也捂不住心口殷红的血洞,颈前方寸的右臂终于软下去,连同他整个人僵直趴倒在地。
无声。他双眼圆睁,是死不瞑目。
萧景行将染血的断剑掷在地上,心中惊惧未定,出神看着面前同门的尸身好半日,忽然怅然低眉,目光也变得柔软,口中喃喃:“自那日酒肆围劫她出手相救,我便知她虽为青魔手主,却从未真正憎恨过我,”他喉中哽咽,顿了顿,又道,“昨日在殷府,她浑身颤抖,并非全因受惊,而是……已然遭受到青魔手的反噬。”
他再看面前之人,右臂袖口已空荡荡瘪下,袖外一只乌色手套,还孑然套在两根荒凉臂骨上,内里皮肉早已消化不见。
他俯身拾起那手套,看了一眼,不知该作何情绪,唯有癫笑,突然愤愤一脚狠踹在面前人朝服包裹的身躯上,暴怒:“你便为此叛出师门吗?你便为此修习邪器,欺害人心、谋人性命吗?我自出生之日起便从国姓‘萧’,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