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这件小事》双若

7、Truth or Dare？

　　由于夜盲症，何脉脉看不清对方的脸，却直觉地心跳如雷。她站起身，双手向前伸去摸他的脸，“张念？”

　　张念吸着气，心思复杂地看着何脉脉，拉下她冰凉的手掌，牙一咬说，“我收回昨天的话！”

　　本来在看见张念的一瞬间便莫名满足的何脉脉立刻就紧张地看着他。

　　“昨天，要你继续努力的话，我收回！”张念说着，皱起眉，“那本来就是玩笑话，不是吗？”

　　何脉脉不应声，直直地看着张念的眼睛。

　　张念不耐烦，走到石凳旁坐下，何脉脉原地站了一会，跟过去坐在旁边继续看他。

　　“何脉脉，到此为止吧。”两人沉默了半分钟左右，张念先开口，“趁还来得及收手的时候。”

　　何脉脉安静地低下头，然后说，“我以前，没想过恋爱，因为没有喜欢的人。”她的声音低低的，没有平时充满活力，却是温婉的，“我以为，我知道喜欢，所以才会拒绝不喜欢的。”

　　张念默默听着，居然没有不耐烦。

　　“后来朋友恋爱了，接着朋友的朋友也恋爱了，周围的人都有男女朋友，唯独我还是一个人。我就开始怀疑了，难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才会漠视了那些喜欢我的人？”

　　夜风吹来，何脉脉轻轻地搓了搓手，继续说，“后来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你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没遇到。’”

　　何脉脉讲到这，顿了顿，淡淡微笑，银白的月光染上她的侧脸，透明而发亮，让张念看得有些痴。

　　“本来我还不怎么相信！”她忽然看向张念，很开心的模样，“后来你出现了，就信了！”

　　何脉脉凑过脸看进张念的眼底，笑眯眯地说，“所以，你不是我的一见钟情，只是我遇见的那个人。”恰好是我遇见的那个人而已。

　　张念已经移不开眼，完全被何脉脉说话时专注的神情吸引，竟然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

　　后悔？”

　　“除非你有喜欢的人。”她俯下身，手掌贴着张念的胸口，感受到他心脏的鼓动， “请你认真而严肃地想想，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么？”

　　这一刻，张念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第一次感觉害怕，害怕有种他自己都在一直抵抗的情绪被她知道。

　　然而不知又是什么情绪让张念无比的镇定，鼓励他在此刻与这个让自己产生害怕情绪的女生对望的时候，平静地说出“没有”两个字。

　　得到期待的答案，何脉脉笑，伸出小指勾住张念的，说，“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张念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承诺约定这种东西，因为以前也有一个人总是不停地和他约定，却一次都没有兑现过。因为上一个约定总是没实现，所以就有了很多个下一个约定，没完没了。

　　然而，每一次，他都答应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你答应我，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何脉脉慎重地说，两人拇指相贴，“我答应你，只要你有另外喜欢的人，我就停止纠缠你！”拇指再次相贴，何脉脉抬眼看着张念，“我们说好的哦，不是玩笑话！”

　　张念垂头盯着自己的拇指，心里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都后悔。

　　如果他知道，将来这个约定会让他失去她，他一定不会答应的，或者，一开始就不要爱上她。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何脉脉先后同张念班上的同学上过两次课之后，大家对何脉脉和张念之前的纠葛想不清楚都不行了。

　　那之后，何脉脉只要有空都会想办法到理学院和张念一起上课，A班的同学也都认识她，有些跟她关系还不错。

　　何脉脉甚至在许多科任老师面前都混了个脸熟，第一次的高等数学课就不用说了，数学老师对何脉脉的印象尤其深刻。

　　有次他看到何脉脉就再次指明点她，结果那次是货真价实的本尊站起来，陈老师站在讲台上，当场就蒙了，问，“怎么完全走样了！”

　　何脉脉还记得那天那个场面，全班都笑翻了，那叫一个混乱呐。

　　大概也只剩陈老师和不在案发现场的张念两人不明状况了。

　　也是在那天，张念明白当初吴奈轻描淡写地说何脉脉去班上找他的事情是如此那般的……丢人。

　　好在陈老师思维开放且不爱很计较的人，谁没大学生过？

　　倒是对何脉脉的追爱勇举，陈老师赞美有加，客串媒人地调侃道，“作为咱系系草的科任老师之一，我表示批准何脉脉同学的追求！”

　　偶尔，张念也会应外语学院好友的要求一起去听外教老师的口语课，据说很有意思，正好是何脉脉班上的外教老师。

　　外语学院的外教老师是菲律宾的女教师，咖啡色的肤色，梳着密密的小卷细辫，矮矮胖胖的身材配上波西米亚风格的装扮，真的很有异国风情。

　　Hellen会说英语、西班牙语和菲律宾语，却不会说也听不懂中文，所以上她的课，听和说都只能是纯英语，这给外语学院的学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语言环境。

　　而Hellen又特变擅长把教学实践于游戏中，看起来像是做简单的游戏，却在无形当中锻炼了学生们听说读写想各方面的能力，何脉脉真的很喜欢这个叫Hellen的可爱外教。

　　那天，大家玩的是“Truth or Dare”（真心话大冒险）的单词接龙游戏。

　　首先，大家把课桌连在一起变成一个方块，这样比较集中而方便。

　　游戏规则为：每人想一个单词，首字母是按照二十四个字母的顺序，比如第一个人说出一个以“A”字母为首字母的单词，第二个人说出一个以“B”为开头的单词，以此类推，单词不能重复。轮到的同学如果在大家喊倒数之后还没有说出单词，就要选择“Truth or Dare”，由他上一家同学出问题或提条件。

　　游戏中，大家表现得都很紧张而积极，怕自己中奖的同时，又期待着自己好奇的那个人中奖，各怀鬼胎。

　　比如何脉脉，一边用手机查找把每个字母开头的单词都列出好几个再数好人头看轮到自己时是哪个字母，一边又祈祷张念说不出单词并自行脑补各种提问和要求，虽然这次没能成为他的上一家或下一家，但是她可以起哄啊，聊胜于无，对吧？

　　游戏一开始大家还比较矜持，中奖的同学统一选择了真心话，提问题的人也比较仁慈，都是些“内衣裤什么颜色”、“有无暗恋过谁？”之类的老掉牙的问题，就算你回答“忘记什么颜色了”或者单纯给出“有”或者“没有”之类的也算属于“真心话”的范围内，太没挑战性了。

　　何脉脉想，如果对象是张念，真心话的话她一定要问“初吻年龄，和谁？”啦，或者“身上哪个部位最敏感”，捂脸，人家是很纯洁的银>oo<！

　　然而，要不怎么有个成语叫“事与愿违”，自然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何脉脉终于知道什么叫“要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的意思，以二十四个字母开头的单词，大部分都好说，唯独一个“X”让人头疼，先不考虑脉脉的脑库存了，单说在牛津字典里“X”开头就少得可怜并且生僻难记。

　　第一个遇到这个字母开头的人已经把耳熟能详的“XO”用完了，之前几个同学也是栽在这个字母上，轮谁谁死，轮到脉脉也不例外。

　　好在何脉脉的上家是谁？闺蜜林葙咧！

　　于是林葙问，“Truth or Dare？”

　　何脉脉迫不及待地答，“Dare！”并一副“求你让我对张念做点什么的吧”的热切表情。

　　然而人家林葙是怎么想的？终于让她有机会报上次的遗忘之仇了，因而故意不如某人所愿，说，“Give a hug to King！”

　　因为Hellen 不会中文，所以她的学生都有各自的英文名，何脉脉叫Kathy，张念也临时用了Don这英文名。至于King，中文名叫金亚瑟，很王子的名字，人也长得很王子，是个外貌很漂亮秀气，性格却是开放而讨喜的男生。

　　然而，何脉脉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瞪着林葙，“你真狠！好歹也别选一个坐在张念旁边的男生喂——”

　　林葙笑得很落井下石，“咱班本来就三个男生，都坐在一起了！”她就是故意的，哼哼！

　　不过在这个班级，的确有很多人看好何脉脉和金亚瑟这对，原因跟他们的外教有很大关系。

　　入学以来，Hellen似乎尤其喜欢何脉脉和金亚瑟，在先后得知这两人都没有男女朋友之后，每次课堂活动便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让这两个人搭档，而这两个人也表现得相当默契，在班里创造了不少乐趣。

　　Hellen没见过何脉脉对待张念的花痴态度，所以在听到林葙提出的要求时还有点担心脉脉会害羞，然而这个女孩子总是带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好比现在。

　　之间一开始还状似不情愿的何脉脉忽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往外走，由于金亚瑟几个男生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不好进出，于是脉脉毫不犹豫地绕到最后一排，而刚反应过来的金亚瑟也大方站起转过身张开双手欢迎，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倾身相拥，双手分别穿过对方的肩膀和腋下，没有商量没有尴尬，默契而自然。

　　这画面让Hellen笑得格外暧昧，对在自己附近的学生轻声说，“I really like their smile！”

　　兴许是大家最期待的情节心情已经被满足了，接下来的游戏就变得可有可无。从这之后到下课，何脉脉不再看向张念无论是偷窥还是明目张胆。

　　这也是张念此刻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