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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验证 ...

  •   待客之道是一个比较具有个人特性的词汇,总是随着中心人物的变化而变化。
      而当中心人物由两个并不熟识的女人组成,待客之道也将从一顿餐食开启时,选择就显得犹为重要。
      白邑颜这个人是很能将就的,等待入职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家里派来的阿姨改善伙食,其余时候基本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是想要过得精致讲究却疲于过程繁杂而放弃的人的典型。
      可是眼下,元问来了,从一个完整的病号勉强恢复成半个病号,食堂将就就显得不太够意思了,但要做饭,长期空置的冰箱又实在是没什么能翻找出来的东西。
      “今天出去吃吧?”白邑颜提议,“想吃什么?”
      时间不早了,路途不短再加上中间耽搁的,午餐时间显然是已经过了,将将到了临近晚餐却还是需要耐心等待一会儿的时间,食堂还没有正式上餐,去附近的店铺或是叫外卖需要等位,而两人又都差不多在此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尴尬的沉寂下来。
      “附近有超市或者菜场吗?”元问突然问,明显是觉得不能白占人家便宜,打算做顿饭表示一下心意。
      “我去吧,你在这儿先休息一会儿。"白邑颜却时刻记得她是个还没恢复好的病号,理解了人家这份心思也没有领情的打算,明确表示了自己想要露一手的想法,可刚说完就意识到把客人单独留在家里是不对的,赶紧补救:“还是一块儿吧,估计要买的东西挺多的,刚好也要买一些你需要的东西,我们一块去。”
      附近没有大型的超市,却有菜品齐全的小菜市场,一切都看似美好和谐。但彼此之间不算熟识的人总是会陷入一种出于礼貌,而时刻考虑对方感受的尴尬,不可否认,这样的态度是真诚的,可方式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白邑颜作为主人家,觉着自己接待了个病号,就该清淡着来,严格按照脑子里的注意事项采购,也掺杂了性格的原因,她礼貌的方式显得有些强硬:“菜色清淡一些介意吗?买只鸡煲个汤,小米熬粥——吃藕吗?”
      对比起来,元问就显得温和多了:“白小姐太客气了,没必要这么讲究——您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样的情况,白邑颜自有她的一套方法:“这‘白小姐’都叫上了,客随主便不好吗?”
      元问被她逗笑了,很自然换了称呼:“那我要是叫了‘邑颜’,这顿饭就归我管了?”
      共识达成,总之不能是不好消化、油腻、辛辣的食物,决定了南瓜小米粥,配菜随心,原本预想中鸡汤里的那只鸡已经宰杀完毕,仍打算算进食谱内。
      回程路上,气氛缓和了很多,二人虽算不上有说有笑,但都是很好的倾听者,聊起近况也算是个话题了。
      公租房的那一片其实有个蔬果超市,东西不多,也卖一些生活用品,二人聊着聊着突然想起为元问添置一些东西的事还没办,可刚走到超市门口就被门口用电炉烤着红薯的老板娘拦下来了。
      老板娘是个和蔼的胖女人,对漂亮姑娘印象都比较深,对白邑颜尤其注意些,这会儿受人之托,从店里拿出个牛皮纸袋来,和气地说:“一个姓于的小伙子拿来的,说是交给你就行。”
      “我吗?谢谢啊。”白邑颜东西拿到手里一看,转手递给元问,“写着詹梓易,认识吗?”
      元问先是愣了一下,外在情绪是比较惊讶的,也看得出有一些小紧张,但应该没有现场打开的打算,像是要顺手装进提着的购物袋里。
      老板娘赶紧追了一句:“姑娘,那留东西的人让我看着你拆开,尽快看看也好,要是东西不对劲赶紧扔了,留着不吉利。”
      白邑颜和元问对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当即转身,观察了四周的各个角落。
      超市是公租房其中一栋一楼出租的铺面,周围紧挨的都是单元门落锁的公租房,进进出出人不少,但也没见着哪栋单元门里外有人在观察,附近也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没见着可疑人员的踪迹。
      这紧张过度的反应让元问有些哭笑不得,出言提醒:“没事的,先进来吧,门口挡着人了不好。”
      姓于的,还能有这闲工夫,八成是于维了,谁派他送来的自然也不言而喻,果然纸袋一拆开,就是唐舒窈那幼稚的字体:

      你回家时带的所有,我能找到的东西都装在袋子里了,但我找到时银行卡、手机卡已经损坏不能使用,身份证暂时还没有找到,有消息会尽快给你寄过来。
      如果你需要,袋子里有一把钥匙和一张银行卡,房子是元景馨苑B区42栋,都是收拾好的,可以直接入住,银行卡里只有五万,你使用之后会填补。
      如果你不需要,不用联系我,直接扔掉就好。
      另外,不需要我的帮助,姓姜的那骗子是联系不上的,可以直接联系樊庆,她最近在老家躲清静,别联系工作号,联系私人号码。

      随这封信还附上的是七八张被绞碎的银行卡和只剩下一张芯片的手机卡,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也都坏得差不多了,唐舒窈提供的帮助单独装在一个封口袋里,挤在一堆破碎物中间。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白邑颜都是不方便看纸上的内容的,但从那一袋子的破烂物和元问的表情就可以琢磨出些许,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白邑颜识趣得很,趁元问愣神的空档,当即替她做了决定,拿了些寻常会用到的东西,赶紧结了账。
      “走吧。”她催促着,尽职尽责扮演好见义勇为却不多话的角色,
      元问的情绪却怪异得低落到有点偏近死寂,像是撑着一口气走到家门口。
      白邑颜正要开门,元问小声问了句:“方便借下手机吗?”
      门边就是亮着应急灯的安全通道,白邑颜也大概猜到她要干什么了,关了手机锁屏把手机递给她,又担心她的情绪,追了一句:“我先把东西收拾好,等你来做菜。”
      安全通道里只有应急灯亮着,飘着一股经久不散的霉味,角落的垃圾桶旁堆了大摞的教辅书,被还未收拾的生活垃圾覆盖了大半。
      那一块儿其实落满了灰,搁在平时元问是不会坐的,可偏就这一会儿,觉得疲惫极了,找了处看上去干净些的地方,心里想着对不起书籍知识,还是坐了上去,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鸡鸭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却格外响亮:“你好,哪位?”
      “是我,庆姐。”元问小声回答。
      电话那头原本沙发上躺尸的樊庆惊得一下坐直了,“我的姑娘诶,可算是联系上了,要不是从凌声那里得到你回老家的消息我都要报警了好吗?”
      元问也吃惊不小,心里一股子火已经窜起来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联系得上她?什么时候的事?”
      “挺早之前。”樊庆说,“当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你消息了,找不到人还联系不上,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就想找凌声问问。”
      元问都要不忍心问下去了,可心里就是有一道坎迈不过去,硬着头皮继续问:“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樊庆一想到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开始我都没对上话,只联系上助理,说她们姜总忙得很,让我别打扰。”
      “后来是怎么联系上的?”元问已经大概从这位替姜总答话的助理态度中找到了一些头绪,明白了自己现在回不了家的原因。
      “我本来打算报警,又怕是自己瞎操心要引起误会,想着跟她们那边通个气,估计是那助理总算知道事大,报给了凌声,凌声特意给我回了个电话,说你是回老家办事,让我放心。”樊庆听出她情绪不对,疑心是自己说错话了,也不好多问,“还好吧?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别憋着。”
      元问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胸口也闷得慌,就是有那么一股子气搪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哽得眼泪都差不多出来了,却还是强忍着理清头绪。
      “庆姐,我这段时间确实出了点事,到时候见面再说,现在想请你帮个忙,公司现在我能动的钱有多少?”
      这个樊庆已经不经手很久了,不太清楚,但估摸着她是急着要,打算无论有多少先把数额报大一点,不够的话就走自己的私账填补,放心大胆就报了: “小十万该是有的。”
      情况比元问预想得好得多,心里稍微顺畅了点,感觉有了底:“庆姐,我最近遇上点事儿,身份证弄丢了,先从账上支走两万,您再帮我弄个手机可以吗?”
      樊庆满口答应,听这安排就知道是事不小,也挺急,问了地址,只说自己这两天赶不回来,会尽快让助理送来。
      这就算解决一桩事了,一墙之隔的厨房里还有个好心人在等着,正百无聊赖清洗着已经整齐切段的鸡肉。
      元问话都说出口了,白吃白喝不太像话,想着白邑颜随意帮帮忙就好,赶紧扯过挂在墙上的围裙:“我来吧,你就帮忙把葱姜蒜拿出来。”
      她手上动作麻利,不像是能让人争抢的作风,白邑颜识趣地退到一旁,试探性地说:“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可以……”
      她这么一说,元问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是入院那天拜托她的事,后头说起来也只随意提了两句就不了了之,倒还没仔细问过她,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她:“你之前有说过,似乎是联系上了我室友,但后来好像没再提起了。”
      要是不提起,白邑颜都快忘了这一茬了——确实是联系过那么几次,起先是觉着不对,医生都那么明确表示最好是家属来,但又从林卉的话里咂摸出些味道,也觉得联系室友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奇就奇在,这么多次不是打不通电话,就是那位姜姓室友的助理告知人在忙,最后干脆说不认识“冉元问”这个人,直接联系不上了。
      当时元问正病中修养,这等糟心事肯定是觉得不告诉她的好,就含糊过去了,元问大概是怕给人添麻烦,没有追问,这会儿问起来,应该是出什么事了,回答得慎重。
      元问知道了一些情况,再来猜想就简单多了,状似不经意地问:“想来是联系上了,方便和我说说吗?”
      方便从某些角度来说肯定是不方便的,可作为受委托的人来讲,必然是得告知真实情况的,瞧这架势是知道得差不多了来问问,只要不会又给气病了,实话实说也是可以的。
      “确实是联系上了。”白邑颜脑子里现在都还有电话那头女人见鬼一般的声音,“一开始是助理接的电话,说是号码主人在忙,不方便接,再打就只说是打错了,后边就联系不上了。”
      这就是验证清楚了——不能说元问过去一段时间的遭遇是有预谋的,但许多的巧合与一些人的不作为占了很大一部分,她是个小气而计较的人,这些事都不动声色,小心翼翼放进了心里,并不打算日后翻出来与人计较,只期望自己有些割舍能决绝痛快些。
      白邑颜见她面色稍有缓和,不像压抑着,当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过了,也不抱有什么好奇心,赶紧转移话题。
      两个熟识过程中的陌生人而已,一顿饭的过场,实在没那么多闲话家常,心里都是赶紧洗洗睡了的打算。
      白邑颜是个吃人嘴软的主,对于那道炖鸡尤为倾心,之后回味就不免要想起元问的事,临睡前整理床铺时又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再试着联系一下朋友吗?”
      元问却连整理床铺的手都没停:“不麻烦了,应该已经有人联系了。”
      床是稍宽些的单人床,挤上一个吃饱喝足的白邑颜和一个满怀心事的元问,中间还能留出一些空位,给了两个同床共枕的陌生人一些适应的空间,隔着一段位置,睡前客气一番,主人家倒还挺适应
      作为客人的元问没有认床的习惯,但心里揣着事,也始终觉得打搅了别人,一直跟块儿木板似的僵硬的躺在那儿,都快比床板硬了。
      白邑颜担心她还是病人,这个姿势睡不好,往床边又挪了挪,想着多空出些位置给她翻身。
      “邑颜。”觉察到她动作的元问轻轻叫了一声,“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明明素不相识,却得你这么多帮助。”
      感谢的词句,可听起来话里有话,瞧着也不是个热切的性格,说个话都要斟酌半天,白邑颜还是希望她能自然点说出来:“这不就认识了,一辈子要遇见的人这么多,聊得来的可没几个,我还想着交你这个朋友,以后多学做几道菜呢。”
      “一定倾囊相授。”元问听出她话里的安慰和亲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打算和她说了:“我许多傍身的东西不在,需要补办,长时间麻烦你也不好,这一晚上已经是打扰了,明天……”
      听她犹豫的语气白邑颜就猜她是自觉不方便打扰,要找个由头离开,难得遇上自己觉得不错的姑娘,想了想初次见她和今天送她回家的场景,又想了想自己那整天叫嚷着大龄单身缺少关爱的弟弟,心里就有了打算。
      元问“明天”好一会儿也没能把话说出口,总担心自己语气不合适,让人家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见她走神似的,更是纠结着不敢开口了。
      其实白邑颜那也不叫走神,短短一会儿时间,她心里盘算的同时,上上下下打量了元问,密切关注了耳垂、脖颈、手腕和手指,没见着什么标志性的饰物,出事这么多天也没个人关心,感觉不像是非单身人士。
      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又或许是听腻了自己那傻弟弟时不时的单身抱怨,白邑颜下定决心似的突然翻身坐起,正打算问一个似乎有些越界的问题。
      元问跟着坐起来,把后半截话补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往后几天也不方便打扰,我那边事情处理好,咱们再约。”
      “也行。”白邑颜没理由拦人家,只是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问题找到了一个稍微婉转的问法:“需要联系认识的人来帮一下忙——比如男朋友之类的吗?”
      元问见她问题问得带弯,猜测也就拐了弯,以为她是从二人的初遇中得出了什么结论,想要从问话中试探出是否有一个“施暴者”的存在。
      这个猜测当然要从根本上回避,让元问睁着眼说瞎话她是说不来,好在白邑颜问得客气,不是不可以回答,元问柔声细气却十分坚定地说:
      “我没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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