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男的重生生活》魏正卿

11、欠债

　　这都什么事啊……黄青梅神色木然，还有一丝尴尬，她眼珠子动了动，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公爹偏袒大哥，侄子站嫂子那一边，泾渭分明，于是，多余的她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地后退，再后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晓雯在等待丈夫的解释，心中有些逃避地想着，只要他解释得过去，她也就信了，但是她等不到，在一片沉默中等到心底最后一丝希冀彻底消失，她忽然觉得自己昨晚的自我感动真的是无比可笑，真是自作多情！

　　悲怒交加之下，宋晓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忽然挣开林禹的手朝林福松扑过去，此时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把林福松胖揍一顿，出一出心中的恶气，最好把人打得连他亲爹都认不出！

　　“老大媳妇！”离宋晓雯最近的林胜利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行为，神色惊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林胜利这一声带着震惊、怒火和紧张的惊呼让林福松下意识朝宋晓雯看去，第一眼，他看到的是那一双离自己脸庞越来越近的手，指甲不长，但挠人不是问题，他似乎已经感受到这双手在自己脸上挠出伤后的辣疼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禹忽然长臂一伸，拦住了宋晓雯，没给她对林福松造成二次伤害的机会，几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阿禹，你放开我！让我挠死他！我要挠死他！”宋晓雯眼中怒火在燃烧，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挣扎，但仍旧挣不脱林禹的阻拦。

　　林胜利生怕孙子偏向宋晓雯，他连忙对林禹说：“不能放，小鱼儿！你听爷爷的，不要放开你妈，你爸现在伤那么重，经不起你妈这么折腾！”

　　“妈，你冷静点！现在不能对爸动手，妈……”林禹试图安抚宋晓雯。

　　但是宋晓雯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林禹越说她越抵触，而且她眼见着挣扎没用，便迁怒地用拳头往林禹身上锤，不过没锤几下便被林禹扣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妈，爸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你越和他拗，他就越犟，骂没用，打更加没有用！”

　　“那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宋晓雯吼出来后满腔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眼泪脱眶而出，心中委屈，她恨恨地瞪林福松，发出质问，“林福松，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尖锐的质问犹如利刃一般直插林福松的心脏，疼得他感觉仿佛有一双手揪住了他的心脏肆意揉捏一样，他嘴唇颤抖，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任由苦涩在心底蔓延，他心里清楚，那些事就算自己坦白了，家里人也帮不上忙，只是徒添几个伤心难受的人罢了。

　　林禹自认为对家人还是有点了解的，他眼波一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妈，爸倒不是恨你，我觉得肯定是他刚开的那个厂子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他自己解决不了只能用死亡逃避……也许，可能牵扯到你身上，你也逃脱不了，所以他才想带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在感知到林福松震惊到忘了呼吸的那一刻，林禹知道自己猜对了，至于什么问题，他心情有些沉重，与事业有关的那肯定是金钱，恐怕是他们创业失败，赔惨了吧！

　　“老林，阿禹说的对吗？”宋晓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福松。

　　“松子！”林胜利气急了一巴掌拍过去，可就算再生气他也下意识地避开了林福松受伤的地方，“小鱼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说话啊！”

　　可惜，无论林胜利和宋晓雯怎么逼问，林福松都在装聋作哑，充分去贯彻沉默是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坚持什么，几人此刻的感觉就像是重拳打在棉花上一样，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的，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憋屈和无力感。

　　病房里的气氛陷入僵持，林禹想了想，给宋晓雯出了个主意：“妈，爸的银行卡密码你是知道的，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去查一下吧。”

　　虽说不一定能查出林福松隐瞒的事情，但至少能知道家里目前的经济状况，而且也能暂时引开宋晓雯，不然她在这里林福松更加不可能说话。

　　“林禹！”这下子林福松终于有反应了，难得直呼林禹的名字，语气中充满了恼恨焦急，对林禹怒目而视。

　　宋晓雯注意到林福松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咬牙：“好！我现在去查！”说完，她当即就翻出林福松的钱包，转身就跑出病房，离开速度之快让林福松想拦都来不及。

　　“老婆，老婆！”

　　眼看着门口没了宋晓雯的身影，林福大惊失色，他焦急地想起身去把她拉回来，但是他刚一动，顿时伤处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脸庞控制不住扭曲，龇牙咧嘴地不得不重新躺回病床。

　　没有人去关心林福松哪里疼，几人心中都有些猜测，他们表情沉重，心事重重，病房里只有林福松痛苦口申口今的声音。

　　黄青梅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描述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复杂感受，她已经做好了公爹和大哥跟她借钱的心里准备，但是借多少钱她还得跟丈夫好好沟通沟通，同时她心中暗自决定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后离大哥一家远一点，当然林禹这孩子倒是可以继续接触！

　　思及此，黄青梅犹豫了一下，从角落里走出来，面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犹豫着说：“公爹，林禹，我等会儿有点事得先走了……”

　　林禹知道这是借口，于是从善如流道：“婶婶，你忙你的事先，我爸这里有我和爷爷呢！”

　　至于林胜利，他的心神都在自己儿子身上，林福松似乎是意识到宋晓雯去查银行卡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了，然后人又恢复了挺尸模样，眼神空洞，林胜利看他这副模样，担心得不得了，正跟他说话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禹和黄青梅说话。

　　黄青梅看了那父子俩一眼，没说什么，冲林禹点点头就转身走人，而她前脚刚走出病房，医护人员后脚就走进了病房，他们忽略掉病房里古怪的氛围，径自走到病床边开始给林福松检查。

　　“林福松是吗，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赵，让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林福松任由医生摆布检查，身体偶尔因为医生的动作控制不住地给一个反应，虽然他不说话，但旁边还有林禹帮忙“翻译”，所以检查还算顺利。

　　在医护人员离开后，林胜利自己推着轮椅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回到病床边，开口：“松子，现在这里就只有咱们林家人了，你可以说你为什么要自杀了吧……”

　　什么叫只有林家人？林禹眉头深深皱起，见林福松竟然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他的心忽然有些冷，感情在他们父子眼里，已经嫁入林家十几年的黄青梅和宋晓雯还是外人！？

　　有那么一瞬间，林禹也想转身走人，但看看眼前受伤、不良于行的父子俩……他沉默地后退几步，靠墙站着，自顾自拿出耳机戴上，听起音乐来。

　　病房里，林胜利像演独角戏一样说了半天，说得口水都要干了，后来不知道他的哪句话触动了林福松，他眼珠子动了动，好半晌才看向林胜利，看着老父亲那担忧的眼神，他心中刺痛，红了眼眶，但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哀求，似乎在说，别问了！

　　一旁的林禹终于忍不住呛声：“有什么不能说的？有问题就说出来想办法解决啊，不然像你一样自杀就能解决吗？你昨天打算把妈带走，那我和爷爷还有叔叔他们一家呢？你想过没有？你死了倒是轻松，但是你怎么确定你惹下的烂摊子不会牵连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你让我们到时候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你看看你自杀的举动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凭着一己之力送那么多人进医院，你现在最好祈祷不要有人在这场车祸中死亡或是残疾，不然你身上的罪孽可就大了……”

　　儿子这么直接犀利的一面是林福松从未见过的，在震惊之后，他感觉那话里的内容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扒了他的衣服供人审视一样，让他难堪、恼怒、羞愤欲死，他的脸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像调色盘一样，精彩极了。

　　见儿子被孙子说得一无是处，几欲要找个坑把自己埋了，林胜利脸皮挂不住，连忙喝止林禹：“小鱼儿！哪儿有做儿子的这样说老子的，你别说了！你爸不想说就……”

　　林禹忽然看向林胜利，表情严肃，加重语气打断他的话：“爷爷！”

　　那微冷的眼神让林胜利心里有些发怵，不由自主地闭上嘴，不敢再替林福松说话，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到底是父子，小鱼儿做事也有分寸。

　　林禹继续说：“爸，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清楚，你想隐瞒的那件事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爸，再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可惜林胜利还是不给反应，林禹心下失望，随后他直接把林胜利的轮椅往后一拉，然后自己走过去，他周身沉重冷漠的气息给人带来仿佛要呼吸不过来的压迫感。

　　“小鱼儿？！”林胜利出声，眼中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了，生怕孙子把儿子给揍了，他感觉这事孙子做得出来。

　　林禹抽空给林胜利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他面无表情地说：“爸，你不敢说也不要紧，让我来猜一猜，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能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应该是你的事业，所以，我猜……是你开的厂子要倒闭了？”

　　“……”

　　“或者是被姜勇骗了？”

　　“再不就是……欠债？”

　　“……”

　　在出现被骗、欠债等字眼的时候，林福松的情绪起伏最剧烈，特别是提到姜勇这个名字，他心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所以你是被姜勇坑骗了？”

　　随着话音落下，林福松心中的恨意达到了极点，姜勇这个名字真的刺激到他了，他对姜勇恨得咬牙切齿，看他那铁青的脸色，面庞扭曲犹如怨鬼，让看到他表情的林胜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你被坑骗了多少钱？”

　　“有一百万吗？”

　　“五百万？”

　　“高了……还是低了？”

　　低了？林禹眼皮狂跳，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猜测。

　　“那是……六百万？七百万？”

　　“一千万？”

　　“还不对，还更高一点……两千万？五千万……八千万？一亿？一亿！这么多？”林禹震惊得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以为是自己猜得离谱了，但是仔细感知林福松的情绪，是浓浓的愧疚和懊悔。

　　所以，这么一笔可以说是天价的债务他爸到底是怎么欠下的？不可思议的同时，难得的茫然情绪涌上林禹的心头，心头沉甸甸的，他们一家微薄的收入要怎么还这天价的债？

　　“……松，松子？真，真欠了，一一，亿？”林胜利瞪大了眼睛，惊骇得说话都结巴了。

　　良久，林福松充满苦涩、悔恨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话音一落，林胜利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地粗气，一口气没上来直翻白眼，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

　　“爷爷！”林禹一惊，连忙摁住林胜利的人中穴。

　　“爸！”林福松瞳孔皱缩，心中升起一阵恐惧，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爸，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