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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一夜过去,赵东仪的心像是给复活了,爱情的火苗窜得愈发高昂起来。

      之后一连好几日,他对着白云秀,都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热切主动。一看见她出现,总要凑上去闲谈搭话,邀请去看电影或逛公园,遭到拒绝也不见低落,只是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倒是看得白云秀困惑不解起来。

      但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这位莫名其妙的小少爷。日子一天天过去,白云秀渐渐焦虑起来,她的上一封信已经寄出快半个月,往常这个时候,总可以收到回信,可这一次却是迟迟不来。

      又过一日,她愈发地不安定,因是星期五的缘故,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赶在赵泽衍去衙门之前拦下他。她心里是火急火燎得很了,一在楼梯上看见他,便急着小跑上前,下意识就去抓了他的衣袖子,像是要把他这个人抓在原地,为自己停留片刻。

      赵泽衍穿着挺括的军装,被她攥住时有显而易见的惊讶,将那冷峻的神情衬得柔和了很多。他的内心乍然间涌上隐匿的欣喜,可见到白云秀微微蹙起的眉心和藏不住的慌乱时,又不无失落地暗笑自己异想天开。

      他已经猜到白云秀是有要紧事的,主动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白云秀原先总不好意思麻烦他,可思来想去,又似乎再没有人比他更为能干可靠,着急忙慌地拜托道:“是,是。我一星期前在首都邮局寄出一封往南平的信,信里写的内容也很要紧,如今却迟迟收不到回信......我、我想请你替我想个主意,看能不能查到信送没送到。”

      信上还写了她要回去南平的时间,若是送到了,那就是哥嫂没有回信罢了。若是没有送到,她的车票已经买好,总要再行告知一次。

      赵泽衍还是头一回见她有这样焦急的神色,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下一刻,竟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握住了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腕。

      他握在手腕更往上的地方,没有肌肤间的贴触,隔着颇有厚度的毛绳衣,还是觉得她柔弱纤细,像是握着一捧雪或是感觉不到重量的棉花。他的心口升起微弱的热烫温度来,说话的口吻却稳重如山,道:“好。我找人去问。你也不必急,晚上就可以有答复。”

      白云秀那没有着落的心,忽然间就落了地。

      赵泽衍知道她是一时的慌神,这才没有留意到自己举止间的不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悄然拉开了她的手,也松开了自己的。向她微微点头,出门去了。

      那一边,赵东仪在献了好几日的殷情之后,总算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若说白云秀是出于女子的羞怯,不好意思表露心意,可我都这样千般万般地示好主动了,为何全然不见她有所回应?又或是因我在国外的事迹而闹别扭,可自己每次同她说话,也不见她有什么嫌弃愠怒的神色,待我是客气又不大愿意应付的样子,冷静得像是不想同我有什么关系的决裂姿态哩。

      相比起我来,她倒是待大哥更加亲近。实则说亲近也不然,他二人也不大说话的,只是偶然间说起话来,却是很怡然和谐的氛围。

      赵东仪模样佳嘴巴甜,比起大哥赵泽衍,从来都更受女性朋友的喜欢,也自认对女人的心思是有所了解的。可这一位白小姐,实在是叫他捉摸不透。又想,难道是那丫鬟骗我不成?可一来,他是在感情场上无往不利的人物,总不大相信会有女子真不爱自己。二来,也着实想不明白,何必编出这样一套谎话?

      在这一件事上,他是非要弄清楚不可的。只是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便在午饭后守在二楼的偏厅,那是去二楼书房必要经过的地方,他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约莫两点钟时,果然看见白云秀往这里走来。他佯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不经意间同她打招呼,手臂向前一伸,引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去。

      白云秀今早得了赵泽衍的承诺,已经放下了八成的忧心,此刻自然有了应对其他琐事的心力。她此前被赵东仪一日三次的邀约折腾得够呛,也不觉得他找自己会有什么要紧事,并没有就坐,站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无奈地开口道:“有什么事呢?我是没什么心思出去玩的。”

      赵东仪都没有开口,就受到这样的回绝,面子上先就有些挂不住。又想到那小丫鬟言之凿凿的相告,越发觉得她是端着架子的,盯着她嗤笑了一声。

      那说不清是轻蔑还是轻浮的神情叫白云秀看着刺目,微微皱起眉头来,道:“有话就请直说吧。”

      赵东仪将两手向她一摊,挑明道:“你这样总是拒绝来拒绝去的,有什么意思呢?我就明说了吧,我是很喜欢你的,我之前在英国是同别人交往过,可现在也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了,你老是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实在是没有意义。何不彼此坦白、握手言和呢?而且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白云秀原本预备听完就走的,可听到最后一句,反生出狐疑来,问道:“我也是喜欢你的?这句话是听谁说的?”

      赵东仪挑眉一笑,颇有一点洋洋得意的气焰,故弄玄虚道:“这你就不必问了,我自然有我的耳报神。只你说,这句话是对还是不对呢?”

      他自认万无一失了,自己挑开了所有的虚架子和故作姿态,她还能不承认吗?不想站在眼前的文秀女子面色沉静地一笑,不加犹豫便答道,“不对。”再看那微笑,倒像是在笑话自己自以为是似的。

      赵东仪心里一急,原本依靠在沙发背上的身子都坐直起来,慌道:“你还是不承认吗?我真的是喜欢你哩!”

      白云秀脑袋灵光通透,从他说到有个“耳报神”起,再结合那迟迟收不到的回信与其他种种,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只是突如其来觉得疲惫至极,耐着性子同赵东仪说个清楚:“那么我也明说了罢。我也是真的要解除婚约的。”她叹出一口浊气,“你的耳报神怕是不灵。”

      这是斩钉截铁的回绝,赵东仪便是有十二万分自我肯定与自我安慰的能力,也要承认这一场爱情宣告失败。

      况且自己对她的喜爱多于以往任何一个女子,怎么能甘心?赵东仪干脆不管不顾起来,近乎深刻地表白道:“你、你还是在怪我不守婚约吗?好,这事儿是我错,可那都是在你之前啊。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这样,我向你发誓成不成?”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抬着胳膊竖起三根手指,状似坚决地道:“我赵东仪是真心爱慕白云秀,绝无二心,今后也绝不再看其他女子一眼,如违此誓,我就......”他一边说着,一边飘忽着眼神去窥看白云秀的神色。

      女人向来很吃这一套,但凡对一位男士怀有好感,哪怕不信中国人的神神鬼鬼或是洋人的耶稣,也不忍心叫心上人说出不吉利的话来,赶忙就要制止。

      可是白云秀全然不是这样,她神态自若,甚至慢悠悠地坐到了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带着一点微笑地抬头看着自己,像在看一场舞台表演。到最后,反倒是他自己说不下去了,“我就、我就”个没完没了。

      他被白云秀那仿佛有硬度的眼神看得心慌,口中一个停顿,那种投机取巧的心态一经暴露,当然也就说不下去了。

      白云秀坐在那儿,口吻轻飘飘,墨黑的眼眸却是沉甸甸的,催促道:“就什么呢?怎么不说下去?我是见过死人的,一点儿也不害怕。”

      赵东仪像是想象不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惊得连手都放了下来。他窥来看去又猜来猜去,最终却不能不咬牙承认,他是看不透这一位小女子了。

      赵泽衍直到晚饭都没有回家来,晚饭过后,白云秀叫来了丁香。

      丁香走进房间来,举止间有掩藏不住的畏缩,也不敢站得离她很近,强忍着战战兢兢询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白云秀坐在椅子上,抬头瞧着丁香的脸,缓缓道:“你晓得的,我要回南平去了。”

      她头一回这么仔细地打量着面前嫩生生的,神色间又带着三分躲闪的脸颊,觉得自己其实从没有很深地认识了解她。不怪别人总要这样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她起先当然有被信赖之人欺骗的伤心与愤愤,可静下心来想一想,又觉得是可以理解的。每个人都渴望自己做决定,不愿意走别人铺设好的路,就只能铆足了劲自己去闯,去拨开枯枝烂叶,去踩阴沟和荆棘。

      自己不也是如此吗?无视兄长一味的说和,一意孤行地要解除婚约,这样看来,和私藏信件的丁香并没有什么不同。抛开忠诚问题不提,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竭尽全力地争取罢了。

      对面,丁香搅着十根手指头,仍旧试图要说服她,讷讷地道:“小姐再想想吧,老爷恐怕不能同意呢......”她所说的老爷,指的是白云秀的兄长白诚柄。

      白云秀却不想和她绕弯子了,她伸出手去,将丁香的手握了,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喜欢这里吗?我是非回去南平不可的,你倒是可以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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