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败类》章书远

2、第 2 章

　　这次感冒楚斯文养了足足一个星期才好，他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了，必须要回到学校继续他的“教育大业”才行。楚斯文的老爸是学校校董，所以大学毕业后他很轻易地就混进了这所高中当上了一名高中教师，教语文的。
　　但学校里除了校长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楚斯文的身份。难以想象他在这个学校里已经待了十多年，教育方面来说虽没有功成名就，却也还算兢兢业业。托他老爹的福他才不至于沦落，成为社会的蛀虫。
　　楚斯文任教的高中是一所私立学校，而能进到这所学校就读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与千金小姐，品性难免顽劣一些，普通的老师根本就驯服不了这帮崽子。楚斯文也是倒霉，他任教的班级个个都是极品中的极品。想当年他初来乍到时没少受欺负，但楚斯文是谁啊，他自己也是走过极品之路的人，论恶作剧，那些个小极品在他这个大极品面前简直是小屋见大屋。
　　楚斯文仗着自己年龄大，就可颈儿地欺负那些小崽子们，一个星期之后，整个班级被他收服得服服帖帖。班里的小崽子都喊他老大……
　　当年楚斯文还不要脸地以为他之所以能收服得了这些小崽子，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大。其实完全不是。班上的女生纯粹只是喜欢他的颜，至于魅不魅力，那是不存在的。
　　楚斯文长得也确实算是人模人样，平时戴个眼镜活生生能显出一股子禁欲感，只要他不开口骂人，绝对能改人一种沉着稳重的错觉。
　　而男生之所以能够被他驯服，则是因为他那不要脸的性格。你要是横，他能比你更横，你敬他一尺，他能敬你一丈。楚斯文甚至曾经跟班里自称“小霸王”的崽子打过架……别看楚斯文不怎么强壮，那打起架来，不要脸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小霸王”在被他薅掉几撮头发之后，终于举白旗投降，开玩笑！他可不想变成秃子！
　　于是乎双方偃旗息鼓，签订了“战时和平契约”……
　　于是就这么过了十几年，转眼间楚斯文已经变成了一个老男人，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毕业生，今年带的又是最新的一批。
　　但是无论年龄如何增长，楚斯文也没有变得有多优秀，反而愈演愈烈，在“败类”道道路上越走越远，大有誓死不归的架势。
　　上课铃声响起，楚斯文裹着厚厚的围巾，整张脸都快埋进围巾里了，这人从小就娇生惯养，害怕冷，他把教案和课本夹在腋下走进教室。
　　“哟！楚大叔，你还没死呢？”先看见他进的是班上的体育委员，高高壮壮的，皮肤有点黝黑，脑袋上是一层短短的发茬。其他人听见体育委员的话就立刻停止谈笑，都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站在黑板前的楚斯文。
　　“老师，你不在的这一星期我们超想你的唉。”某花痴女。
　　楚斯文伸出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俯视着讲台底下的一帮熊孩子，“哼”了一声说：“我看你们是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来吧，就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简直太叫人心寒了，啊！你是辣么的无情，辣么的冷酷，辣么的无理取闹……”
　　楚斯文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林天！”
　　楚斯文有个堂姐，这个林天就起楚斯文的堂外甥，也就是他的堂外甥。
　　“老舅～我可是你亲亲的外甥，你怎么可以酱紫凶我捏～”林天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楚斯文伸出双臂，活像个音乐剧里的苦逼悲情的男主角，声泪俱下，道：“哦，亲爱的，你不爱我了吗？”
　　“你再不闭嘴老子立刻打电话通知你老娘，让她把你领回家，你在学校犯的那些事儿，哼哼！。”楚斯文说着真的掏出了手机。
　　“老师我不敢了！”林天以惊人的速度坐回到位置上，神情正经异常，仿佛刚才的逗比事件是个幻觉，“亲爱的老师，在这里，我谨代表全班同学欢迎您的归来。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闭嘴，现在开始上课。”楚斯文将手机放回了裤兜里，然后翻开讲台上的教案。一本正经地说：“好，现在请同学们翻开课本第三十八页……今天我们要学的是我国著名的伟大诗人白居易所写的《长恨歌》……”楚斯文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板书，狂傲不羁地写了“长恨歌”三个大字，三个字几乎占满了整张黑板。
　　“三十八？楚大叔上个星期好像刚过完三十八岁生日。”某女。
　　“是啊是啊，更年期的中年人就是容易暴躁，刚才骂我骂的辣么狠～”林天含泪控诉。
　　楚斯文捏着粉笔的手青筋暴起，忍了忍。
　　体育委员叹道：“三十八，果然是狼虎之年啊～”
　　林天：“老舅好可怜，一大把年纪还是个单身狗，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欲求不满才会对我们下‘毒手’？”他指的是楚斯文狠心拆散班上众多小情侣的无耻行为。
　　“哎，林天，你说楚老师现在还是单身？”班长李浩也加入了讨论小组中。
　　楚斯文终于忍无可忍，抄起讲台上的板擦，狠狠朝声源处扔去。体育委员和班长李浩身手敏捷，迅速躲开了这一袭击，所以中招的是林天。
　　“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林天哀嚎一声，捂着流出鼻血的鼻子，“老舅你谋杀亲外甥啊！”头发上也被黑板擦上的粉笔灰蹭得一片灰白。
　　楚斯文见板擦不偏不倚地正砸在林天脸上，心想自己的投射技术又进了一步。得意地说：“我只是想帮你染个新发型而已。”接着睥睨全体人员，“要是哪位同学不满意自己现在的发色我不介意帮你们染个新的，现在不是流行你们说的那什么？‘奶奶灰’？”
　　全班人立刻刷刷低下头认真地作笔记。
　　楚斯文看着底下一颗颗低下去的黑色脑袋，满意地笑了。“好，现在我们来讲讲这《长恨歌》的写作背景，《长恨歌》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一首长篇叙事诗。全诗形象地叙述了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诗人借历史人物和传说，创造了一个回旋宛转的动人故事，并通过塑造的艺术形象，再现了现实生活的真实，感染了千百年来的读者，诗的主题是“长恨”。该诗对后世诸多文学作品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不得不说楚斯文的讲课方式还真是有一套的，毕竟也混了十几年，教了无数届学生，他自己也摸索出了一套普遍适用的教学方式。绘声绘色的引经据典，又用时下普遍存在的例子解说佶屈聱牙的词句，引得底下这帮崽子们都沉浸在他所营造出来的故事情境中，好像身临其境一般。直到下课铃响，楚斯文夹着教案走出教室好一会儿，众人才从想象中回过神来。
　　“啊，楚老师还是那么好看～”某花痴女。
　　“哼！长得好看能当饭吃？”林天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就他那傲娇样，我诅咒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受！！哼！哎呦我的鼻子～”
　　花痴女眼里精光一闪：“你貌似暴露了什么属性？莫非同道中人？对下暗号，‘一入腐门深似海，’接！”
　　林天高傲地伸长脖子，手心向上伸展，像个朗诵大师，吟出暗号的下半句：“从此节操是路人！”然后立刻贱兮兮地小声说：“嘿嘿！亲爱的小玲玲，我这有很多独家内闻，想不想要啊～”
　　花痴女贾晓玲被他那恶心兮兮的称呼肉麻得直起鸡皮疙瘩。翻了翻白眼：“谁的？”
　　“自然是我老舅的了～”
　　贾晓玲眼里立刻迸射出精光：“全部交出来，否则杀无赦！”
　　林天内牛满面，耽美狼好可怕……双手奉上了最近他跟踪楚斯文时偷偷拍下的照片，神秘兮兮地说：“千万别让我老舅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跟踪还偷拍他，我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放心吧！我是不会出卖战友的。嘿嘿……”贾晓玲一张一张看着照片，边看边发出诡异的笑声，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惊讶道：“唉～这不是我大表哥嘛？”
　　“哪里哪里？”林天探出头去看贾晓玲正拿着的一张照片。
　　“诺，就是这个，抓着楚老师手臂的这个男人，他是我的大表哥周凡。”贾晓玲手指在照片上戳了戳指给他看。
　　林天一看，霍！这男的长得好高，将近一米九了吧……还挺帅的，是个优质小攻……哎，等等，小攻？林天灵光一闪，奸笑一声，贼兮兮地说：“小玲玲，你觉不觉得你大表哥跟我老舅很般配啊～”
　　贾晓玲看着照片，照片是抓拍的，照片中自家大表哥身材挺拔，霸道地抓着楚斯文的手臂，而楚斯文看起来像是在害羞？脸颊红红的（其实是当时喝醉了），仰头双眼迷离地看着表哥，简直风情万种……再看看两人的身高，啊啊！简直最萌身高差。贾晓玲看着看着忍不住幻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简直不要太有爱！
　　“何止般配，简直绝配了！”
　　林天奸计得逞：“要不然咱俩撮合他们得了？”
　　贾晓玲皱眉，露出苦恼的表情说：“我也想撮合，但，我大表哥是直的……”
　　林天不放弃：“直的怎么了？你看，照片里两人这么豺狼虎豹、啊呸！郎才郎貌的，多般配啊。老夫掐指一算，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看这两人的动作多暧昧，多有爱啊，你大表哥要是不喜欢我老舅能这么抓着人手臂不放？他俩肯定有奸情！”
　　贾晓玲本来就脆弱的心理防线最终被攻破，腐女之魂熊熊燃烧起来：“你说得太对了！明天开始，咱们开始撮合大业！燃烧吧！耽美之魂！”
　　“燃烧吧！”林天从位置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呐喊。班上众人见他突然大喊早已见怪不怪，都知道孩子脑子有坑。
　　“林天，楚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带上昨天被罚抄十遍的课文交上去。”班长李浩抱着作业走进教室。
　　林天：……
　　林天顿时像被打了麻药一样萎靡地瘫在座位上了，心里恨恨想到：“哼！傲娇的老男人，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贾晓玲幸灾乐祸，学着他的语气：“去吧，亲爱的小天天～祝你好运。”
　　“哼！他嚣张不了多久了！”林天哼一声大步走出去了。
　　“晓玲，你刚才跟他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儿。”李浩分发完作业，回到位置后问贾晓玲，李浩跟贾晓玲是前后桌。
　　“哦，我们在讨论怎么撮合楚老师和我表哥？”
　　“你表哥？”
　　“喏，就是照片里抓着楚老师不放的人。”贾晓玲把照片拿给他看，然后指着照片中的周凡，骄傲的说：“怎么样？我大表哥很帅吧？跟楚老师看起来很般配的样子，班长你觉得呢？”
　　李浩看着贾晓玲手中的照片，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长？”贾晓玲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浩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确实……挺般配的……虽然楚老师的性向在班上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但是你表哥……”
　　贾晓玲知道他指的是自家表哥的性取向。“我表哥是直的，但性向这个东西后天也是可以改变的嘛！”贾晓玲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再说，楚老师长得那么好看，撮合他们肯定会成功的啦。”
　　“啊嚏！”办公室里楚斯文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发痒的鼻头，“奇怪，感冒明明已经好了啊……”
　　趴在一边抄课文的林天赶紧谄媚的说：“老舅，你感冒还没好？你赶快请假回家休息吧，你要是病坏了，作为你亲亲外甥的我会很心疼的！”
　　楚斯文抄起一旁的教科书朝着他脑袋敲了下去，道：“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主意，你是想把我支开然后偷溜对吧？告诉你，想都别想，今天这十遍课文抄不完，你就别想回家。我会打电话通知你老妈的。下节课你们班体育课，你不用去上课了，你就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抄，正好我也没课，我亲自监、督、你。”
　　林天恨恨低下头去继续抄课文，心里把自家老舅骂了千遍万遍，更年期的老男人比他家里的母老虎还要可怕！
　　这个母老虎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天自己的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