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云云允

11、谎言

　　生日那天，林于归一如既往的没有前来。倒是她的母亲，在周牧订下的酒店对面早早地守候。

　　正值初春，乍暖还寒。南下的寒潮接着北风最后的强劲迅速占领这座城市，细绒的雪花轻盈地飘落，在枝头细细的攒成一团，远远看去就如一丛丛新开的梨花，只是缺少了那份香气，但依旧惹人喜爱。调皮的孩子会选择纤细树干踹上一脚，看着洁白的六菱花再次纷纷散开，落进衣领里，咯咯得笑着跑开。因为这场春雪，平素一向爱开快车的周牧少有的将速度控制在30码以内。瞟过树下正玩的欢的孩子，他看见林母穿着灰色的袄子站在那里，眼睛固执地盯住他的车，好像恨不得双眼是X射线透过贴膜车窗看到车里的人。连晨坐在副架的位置冷漠地瞟了眼，嘲讽地笑：“还真固执啊！每年都能打听到。”

　　周牧打转方向盘，将车转进车库。淡淡的说：“她毕竟是她的母亲。”

　　“反正不是你妈就行了。”连晨笑笑。

　　进了酒店换了衣服，连晨陪着周牧会场里转悠，与各路的人物打招呼。好不容易寻得一空隙，周牧逮到正躲在角落里与那些小姐太太讲述西藏人文的林缜汐。手指敲敲她裸露在外肩膀，他绅士地微笑：“林小姐，可以打扰你一会吗？”

　　在这些外人面前他总是保持绅士应有的礼貌。

　　林缜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会场另一端的连晨，从椅子上站起来，扯过地域特色浓厚的披肩裹上。“当然可以，周先生。”

　　出了会场转进隔壁的玻璃花房，虽然这里也开了暖气，但是林缜汐还是可以感受到明显的寒冷。站在葡萄架下，她一改刚才会场里淑女的风范，冷眉冷眼地说：“于归这次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哦。”轻淡地应道一声，周牧也卸下了伪装，“为什么没有准备？”以往就算不来她也会将礼物准备好托林缜汐转交给他。

　　“她脚受伤了，没有时间帮你准备。”她抱紧冷得开始出现鸡皮疙瘩的双臂，“再说她恋爱了，哪有闲情管你啊。”

　　“你说什么？”寒冷值骤然上升。

　　“我说她恋爱了。”林缜汐故意很大声的又说了一次。

　　“不可能！”看出来，现在的他很生气。尽管他已经努力地控制。

　　“为什么不可能！”林缜汐反驳道，“她不但会恋爱以后还会嫁人。”

　　“她说过她对爱情已经死心了。”他的头瞬间颓废地低下，“她说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心被人揪了一把的疼痛。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何时有过这等模样。可是就算怜悯眼前的男子，林缜汐也不打算安慰，依旧是冷漠的面容：“那又如何呢？你已经捆绑了她七年了，是时候放手了。若是真的心疼她，何不真心实意为她寻个好归宿。再说她是真的动了情，你还是安分点的好。”

　　“我不相信那人是真的对她好。”他抬起头，里面的伤痛已经看不见了，“他一定是为了报复。”

　　“亓凉不是那样的人。”她背对他拉开门，会场里的暖气形成一股气流冲出来。

　　“假如他知道全部，他还敢要她吗？”他盯着她的背问。

　　寒意顿时从毛孔里渗出来。林缜汐微微侧过脸，顶棚的雪光和会场里的暖光交织在她的脸上，很美丽。“那便是命，强求不得。”说完，她大步跨进会场。

　　还是冷，她捻拢披肩，把限制行动的礼服扯上一些，飞快的带些小跑地朝休息室走去。那样的周牧太可怕了，就像一头野兽，不计后果。而林于归，她也太了解，那样倔强的性格，与之相撞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她不敢想象。她不担心周牧，能安慰他的人太多了；可是林于归，如果这次与她梦寐的爱情失之交臂……她抚摸胸口，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她还是拨通了林于归的电话。

　　“喂，缜汐？”

　　“于归……”

　　“嗯？”

　　“我刚才跟他说了。”

　　“……”电话那端沉默，林缜汐现在可以想象到那边的人正皱着眉。

　　“我有些夸大，我说你已经和亓凉在一起了。”她咽下唾液。

　　好一会那边才再次传来声音—— 一声长叹。林于归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太性急了。”

　　“可是……”林缜汐着急解释。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他的想法。”林于归揉揉眉头。

　　“那样不是更好！正好可以确定他对你的心！”林缜汐说。

　　林于归无奈地笑：“还是操之过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也许说不定是个正确的决定。”

　　挂断电话，望着楼下的身影，林于归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