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阳》三荀

20、诡月

　　灰阿渣答到：“是我们！”

　　眼前突然一亮，刘停眯了一下眼睛，缓了会儿才发现不远处停着几辆应当是秋笙口中所说的叫做“车”的东西。

　　一个个子有些矮的人跑过来，“太好了！你们终于出来了！等了太久了，我还以为你们被困在了里面呢！”

　　“怎么可能！”灰阿渣有些得意地说道，随即又拉扯下脸，努努嘴，“就是大哥带出来两个女娃子，耽误了许多！”

　　矮个子一愣，大吃一惊：“什么？才两个？！为什么不多带几个！我还以为大哥要给咱们找老婆呢！”

　　靳杰一巴掌劈在矮个子的脑袋上，“胡说什么呢！我都没老婆，哪能轮得到你们！”

　　“是是是，大哥您先！不过大哥，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估计我也得半身入黄土了吧！”

　　“就你话多，其他人呢？”
　　“大哥，等你们太久了，他们都先睡了，现在都在车上睡着呢！需要叫醒他们吗？”
　　“不用，就在这休息吧……”
　　……

　　“刘停，”秋笙凑近，低声说，“我有点担心，我怎么觉得他……靳杰，他对你怪怪的…… ”
　　“别担心，我知道为什么。”
　　秋笙一愣，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知道？”
　　“嗯，我猜到的。”刘停望着靳杰不远处跟人交谈的背影。

　　一行人在林子外休息，大风刮着林子时不时传来呼呼的声音，刘停没有丝毫的困意。直到今天，她忽然多了许多不解的地方。她其实一路上，在能看见月亮的地方，都有留意周围的环境。白羊村没有确切辩识时间的法子，她一直是用观察环境来判断时间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习惯，她才发现，从他们离开白羊村开始，月亮的位置似乎就没怎么变动过，按她以往的经验来说，距离他们离开白羊村到现在，才不过过了短短一刻钟，可是他们明明走了那么久……

　　刘停终于意识到，这世界似乎并不是她想得那样，或许山神是真的存在……

　　刘停揉了揉眉心，脑子有些疼，她压下心里的情绪，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彻底离开这个地方才对。

　　秋笙有些累，歇了会儿，睡意逐渐涌上心头，不到片刻便靠着刘停睡着了。

　　清浅的呼吸声显得黑夜更为静谧，刘停朝一旁看了看，靳杰没有跟其他人一起休息，他坐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手指轻轻摁一下，跳出一苗火光。
　　刘停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似乎是在抽烟。

　　刘停把秋笙轻轻靠在树上，轻手轻脚朝靳杰走去，低声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

　　靳杰挑挑眉，叼着烟，有些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你急了？”
　　刘停：“……”

　　“感觉不太对，只想快点离开。”刘停眯着眼睛，抬头望着月亮。月色朦胧寡淡，银光皎洁如水，如同沈长清离开的那一晚的月色一般，美得让人不安。

　　“什么感觉？”

　　刘停伸手，手背抵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那穿过云层倾泻的月光，“不知道，我从来没离开过那个地方。”

　　靳杰沉吟了一会儿，语气有些古怪地说：“走不了。”
　　“什么意思？”
　　“现在走不了。”

　　刘停盯着他，有些冷的风穿林而过，林子里安静得似乎只剩下风声，刘停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靳杰也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丝沉重只是刘停的错觉，“哎呀，急不得，急不得，趁着有时间多睡会儿。”

　　“……”

　　刘停又轻手轻脚地回到秋笙身边，轻轻靠着她。秋笙动了动，似乎觉得有些冷，也往刘停这边贴近了些。

　　刘停看着她没醒，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因为心里莫名的感到不安，刘停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之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身上的疲倦却压着她的双眼。

　　靳杰站在她边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又随风消散。靳杰灭了烟，抬头望着月亮，皎洁的月亮的边缘，似乎出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诡异的红光。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没有找到白羊村隐藏的秘密。

　　多年前，他与几个同伴，去到一座山上，挑战七日野外求生，却曾误打误撞，又不知怎的误入了白羊村。
　　当时的他又累又饿，只想找个落脚地，但村子里的人特别排外，他用自己身上带的一些别的东西才换来了一些食物。恢复之后，他在村子附近的林子里转了三天三夜，依旧没能走出去，而且这里头的风景，跟自己进来时的那一座山，完全不一样。

　　在他疑惑不安之时，他发现了村民的信仰――山神。靳杰嗤之以鼻，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落后山村的陋习，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某天他亲眼见到一个人，把一棵树给砍了下来，只剩下个木墩子，然而第二天，他却看到了这课被砍掉的树依旧挺拔茂盛，那个人说：“这是山神的庇佑。”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并不相信山神，可这无法解释。
　　后来他尝试性地去所谓的山神庙祈祷了一番，没成想当晚在林子里瞎逛竟然就把自己这么逛出去了。

　　面对近半个月没见到的友人，靳杰很震惊他们竟然还在山里，而他们却说：“你到底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这一切，与他而言，都是个迷。而他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终究寻不到一个结果。

　　.

　　刘停是被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眼前晃着几道慌慌忙忙的黑影，头上的月亮很圆，月亮最外层边缘泛着一丝红光，形成一个圆环状。刘停一下子清醒了。

　　秋笙也已经醒了，只是怔怔地盯着那轮诡异的圆月，没有说话。

　　“大，大哥，这……”
　　“大哥，这什么情况啊！怎么会这样？”
　　“大哥，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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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杰紧紧皱着眉头，不说话。

　　“刘，刘停……我害怕……”秋笙怔怔地说，刘停明显地感觉到秋笙的手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晚风带着阵阵寒意，刘停说话时牙齿也忍不住打颤：“别怕，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忽地远处的山林亮起一束红光，并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红光，星星点点的，慢慢地向他们靠近。刘停才发现，那是火光――有人举着火把向他们过来了。

　　灰阿渣惊呼：“大哥，什，什么情况啊这是！！？”

　　靳杰表情凝重，望着远处向他们涌来的点点火光，推了一把刘停：“走，你到车上待着！”

　　闻言刘停迅速拉着秋笙进了车子里。

　　火光越来越近，在看清之后，躲在车里的秋笙猛地拽紧了刘停的手，“刘停，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刘停摇摇头，隔着一层窗玻璃，紧紧地盯着外面看不清的人影。

　　靳杰沉着脸，阿丰冷冷地说：“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其中一个人吼着。

　　“我们做了什么，不就同以往一样跟你们只是做了个交易么？”
　　“还狡辩！我都看见了！就是你们放火烧了咱们的山神庙！！！”

　　“什么！？被烧了！？”灰阿渣惊呼，对靳杰小声说，“大哥，难怪咱们走不出去……”

　　“别装糊涂了！就是你们！我要把你们都带回去！给山神大人赔罪！！！”
　　一个人挥动着火把，其余人跟着挥动火把，晃动跳跃的火映在刘停的眼睛里，像坠入燎原之火里的星星。

　　“刘停你干什么？！”秋笙猛地把突然起身的刘停拽回来，“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别出去！”

　　“我，我看到我阿爸了……”刘停望着避开人群，靠在某棵树上的熟悉的身影，喃喃道，“这里那么混乱，他跟过来做什么！”

　　“或许他只是来确认你安不安全的，我们现在更不能出去！”

　　车外很闹，刘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再说一遍！我们绝对没有放火！”
　　“你说没放就没放啊！我都看见了！”

　　灰阿渣也大吼：“你说看见就看见啊！我这里这么多人都没看见呢！”

　　“把他们抓回去！交给山神大人惩罚！”
　　“让他们给山神大人谢罪！”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拿着火把的村民把他们围住，靳杰语气生冷：“别跟他们废话了，上车！”

　　几个人匆匆忙忙地上车，发动车子。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
　　“快快快！拦住他们！”

　　刘三焦急地张望，担忧地说：“人太多了，没看到小停啊！是不是跟在车上了！”

　　刘三说着，见李尚欣没动静，他往身旁瞥了一眼，只见她怔怔地看着前方。

　　“大哥他们堵住了，怎么办！？”
　　靳杰眼里只透出冷漠，语气听不出一丝感情：“直接开过去。”

　　驾车的人手有些抖，连连应声：“好，好，这……”
　　阿丰看不过了，直接抢过方向盘，猛地一踩油门，车直直冲过去，那人不会躲闪也躲闪不及，劲直被撞出了几米，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们，他们竟然敢……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追上去！一定要抓住他们！”

　　“我们也跟上去！”刘三拉着李尚欣的手，回过头来，看到李尚欣依旧魔怔般的表情。
　　“那，那个人……那个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