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的爱情故事 A Story (Not) About Love》为言

29、第29章

　　坐进车里，程猗终于沉不住气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我接起手机。
　　“案子看完了吧？有什么想法咱俩可以聊聊。这样吧，我现在去公司找你。”
　　程猗连我一句回应都没听就噼里啪啦地决定，我也不跟他客气：“滚，别黄鼠狼给鸡拜年。”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我是你表哥！”
　　“你？亲表哥？我告诉你，亲表哥是不会让我一个人留在公司加班，自己和女朋友温存缠绵的！”
　　“哎……”程猗争不过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别闹了，我去公司找你。”
　　“我这有朋友！”
　　“朋友还在公司见？倩兮，别闹了，我马上就到。”
　　“程……”
　　嘟嘟嘟……
　　看着瞬间黑掉屏幕的手机，我抱歉地对坐在我对面的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凌悦姐。”
　　“没事。”对面的美女摇了摇头，朝我嫣然一笑，“倩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发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快哭出来了。
　　这么久，这么多年以来，我身边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行星，他们围绕着那颗叫做颜晏的恒星不知疲倦地转啊转啊，从来不曾关心过我。江凌恒回来之后见我是因为颜晏，池俊泽被甩之后约我喝酒是因为颜晏，对谁都可以温柔以待的卓越对我却距离感十足也是因为颜晏，而江凌悦这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更是让我发现，在颜晏身边这么久，不知何时，我竟然已经变得如此卑微，甚至别人一句敷衍的对于我生活的问候都会让我产生热泪盈眶的冲动。
　　“还好。”我笑着回答，尽量不让心底涌动的情感表达出来，而在下意识地克制情绪之时，我又避无可避地想到了颜晏，因为她总是习惯性这样回答别人客套的寒暄。
　　“还好……”对面的江凌悦用她修剪精细的涂着靓丽色彩的指甲摸了摸下巴，微微歪头，“那就是不好喽。”
　　“哪有啊？能有什么不好呢？工资不高不低，够养活自己；工作不多不少，偶尔加个班还可以告诉自己还是很上进的；父母身体健康感情依旧幸福不需要我操心，似乎真的还好啊。”
　　“那感情呢？”她促狭地眯了眯眼睛问道。
　　我一愣，忘记了当年自己到底有没有跟她说过什么，也不知道我当年那么勇敢无畏的举动她是否还记得，只得含糊其辞：“也还好吧。”
　　“倩兮，我离开的时间不短，还能再找到的朋友真的不多，我真的很想了解你这些年的生活，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我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是。”
　　我认真地看了看她精致到没有丝毫瑕疵的妆容，真的很难想象，她就是颜晏口中那个可以拿着两百万支票让她离开自己弟弟的恶毒女人。
　　哎，我怎么又想到颜晏了……
　　“倩兮……”
　　“凌悦姐，别总说我啊，你这些年过得怎样？纽约还好么？”
　　“嗯……”江凌悦想了想，然后学着我的样子回答，“也还好吧。”
　　“凌悦姐！”我不由自主地对她撒起了娇，姐字拖得老长。
　　“好啦，不逗你了！”她宠溺地拍了拍我的手，又认真地想了想，缓缓说道，“可仔细想来，我的情况也和你差不多，真的还好。”
　　“那感情呢？”我坏笑地看她，“这次有没有带姐夫回来介绍给我认识啊？”
　　江凌悦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神秘，双颊隐约泛红。
　　我连忙追问：“看你这表情就是有喽？”
　　江凌悦难得羞涩地点头：“我的确爱上了一个人……”
　　“那很好啊，然后呢？”
　　“我们在一起了。”
　　“那就更好了。”我真心地替她高兴。
　　“然后，我们分手了，可分手之后，我发现我更爱他了。”
　　我苦笑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她却像陷入回忆了一样继续柔声开口：“可是，当我想再找他的时候，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甚至到了后来，我都开始怀疑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讲着讲着怎么讲成鬼故事了？
　　她并没有因为我吃惊的表情而停下来，继续柔声说道：“我从跟他分手之后就一直等他，等啊，等啊，等到我们全家一起回来都没有再等到他的消息。他就像一个流传于江湖散落在天涯各处的传说，无处可寻。回国了，我以为我可以尝试着重新开始，可谁知，天意弄人，我竟然又遇到他了，就在这里，在你们公司。”
　　江凌悦的话让我头皮一紧，那种马上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感觉在一瞬间灭顶而来，就像……我竟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比喻来形容我此刻的感觉。
　　“他是谁？”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线。
　　话音刚落，门口不知何时黑着脸快步走来的人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坐在我对面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无所知觉的江凌悦声音颤抖地发声：“程猗。”

　　“怎么办？江凌悦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她会不会告诉颜晏？”看着坐在驾驶室认真开车从见到我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程猗，我略微担心地问道。
　　“管她呢。”程猗心不在焉却不屑地说。
　　“什么管她呢！颜晏要是知道了，不管你计划能不能成，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程猗摇摇头，没有表情。
　　“她？哈哈，哪个她？”
　　“颜晏。”
　　“你跟她才在一起几天，我跟她认识了多少年，你会比我还了解她？”
　　“倩兮，”程猗严肃地叫了我的名字，“如果我说，我想现在终止计划，你会怪我么？”
　　我斜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程猗：“少爷，您分清楚主次好不好？这计划的主要受益人是你，要不要终止计划是看你自己，卓越……卓越本来就是一个extra credit，更何况，江凌恒回来了，颜晏铁定会回心转意，我根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嗯，那终止计划吧，对不起。”
　　我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却好奇地问道：“是因为江凌悦么？你今天想找我聊聊的原因也是因为江凌悦吧？”
　　“嗯。”程猗几不可闻地用鼻子轻哼承认。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在纽约的事你从来一个字都不跟我提，小姨也不知道，那年你回来得也那么突然，这些都是因为江凌悦对不对？你当时选定颜晏的时候知道江凌恒的存在么？”
　　“她怎么跟你说的？”程猗突然发问。
　　“啊？”我又陷入混乱。
　　“江凌悦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和她之间。”
　　我看着程猗棱角分明的坚毅侧脸，轻声把江凌悦的话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
　　“她是这么说的？”程猗笑了起来，嘴角满是嘲讽，“果然不该对她有太多的期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眉。
　　“倩兮啊，不是说哥对她们两个人因为主观原因带有偏见，而是……”他顿了一下，话题突变，“颜晏是个好姑娘，真的，哥不想伤害她。”
　　“我没说她不好啊，只是，凌悦姐，凌悦姐也有她自己的立场吧，我看她今天这么伤心的样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不知是不是那句“过得怎么样”起了作用，总之，我不想程猗这样草率地判断江凌悦。
　　“倩兮，看人，要用心去看，这是哥最近刚刚学到的。你好好想想。”
　　“可是……”
　　程猗踩下刹车：“下车吧，颜晏在你家。”
　　“我……”
　　“好啦，回家吧。”
　　“那你……”
　　“我还有事，放心吧。”

　　“颜晏，给倩兮打个电话吧，看时间她早应该到了啊！”
　　“哦，好！这就打！”
　　门内传来老妈和颜晏亲切的隔空喊话，我能够想象得到，她们两人此时一定是一个在厨房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一个在餐桌前摆放碗筷。
　　钥匙还没有插进锁孔，手机就响了起来，我连忙加快手上的动作，在门外喊道：“别打啦，回来了！”我推开门，看见如预料一般站在餐桌前拿着手机的颜晏。
　　“时间刚刚好。”她笑着收线，“好几天没见你人影了，这几天公司很忙？”
　　“是啊，手里有个项目要启动，一切都刚起步。”我脱了大衣，准备转身去洗手间洗手，同时企图开始随意地像以往一样和颜晏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聊天，“听程猗说，你这两天休假？”
　　程猗的名字刚出口，颜晏就紧张了起来，连忙朝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指了指厨房老妈的方向。
　　“呵……”我咧嘴，去洗手间洗手。
　　我怎么忘了，老妈可不知道颜晏和程猗的关系，我的声音要是再稍微大一点，就根本轮不上程猗谈放弃不放弃了。
　　对了，程猗刚刚好像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颜晏是个好姑娘是什么意思？
　　他是要真心和她在一起？
　　还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不忍心利用，所以要离开？
　　我看了看镜子中形容枯槁的自己，为什么人生这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