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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48【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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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舟呆了一阵,这才站起身来,临之一拉他衣袖,向他摇了摇头。李剑舟踌躇片刻,向临之眨眨眼睛,大步向前。这披发人盘坐在地,呼吸急促,一见李剑舟走近,立时伸出手来扣住李剑舟手腕,李剑舟情急之下,奋力一挣,却没想到他这手腕竟如铁锁银钩一般,大声叫道:“前辈这是何意?”
这洞穴之中极是宽敞,回声不断回荡其中,临之情急关切,赶上前去。
阴暗之中只能看见这披发人仰头望天,辨不清脸上神色:“上天可怜!上天可怜!得以让我跳脱苦海,重见天日!”
临之忙道:“你干什么!“她这时心中急怒交迸,说话便不那般客气有礼,连敬称也不用了。
披发人呵呵一笑,顺口安慰:“小姑娘何必这么心急火燎,我保证不伤你的情郎就是。”
临之听得情郎二字,脸上火烧一般,幸亏黑暗之中李剑舟见不到她此刻娇羞模样,倒也罢了。
披发人抬手向李剑舟肩膀按下,李剑舟直觉一把铁钳钳住了自己右肩,不能动弹,只得依言坐下,略一抬头,二人目光交汇,李剑舟也不由得呆住了。
这披发人的眼珠虽与常人无异,但眼神却是木讷冰冷之极。
李剑舟转念一想:“他或许已给人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室之中多年,不然又怎会有如此冷冰冰的一双眼睛?”
一念忽转,只听那披发人又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只是事关本帮生死存亡,盼二位稍加,见谅。”
见谅二字刚出了口,李剑舟只觉右掌掌心如同溺进了热油之中,滑腻热烫,定神看时,只见自己右掌已与这人右掌紧紧贴合,宛若自出生起便是如此,密不可分,要想挣扎走脱,那是完全无用。
片刻之中,只觉自头顶心直到脚底俱是一片灼热,一颗一颗汗珠滚落下来,刚想开口说话,面前之人左手倏出,封住他身上几个穴道,轻轻道:“隔墙有耳。”
临之怒道:“你还不放手!”
披发人以左手拈开了遮住脸颊的几缕头发,慢悠悠道:“他之气脉,此时便是我之气脉。要我放手么,那也容易。只是他气力势必枯竭,纵使不死,也定将类迹疯迷,形同废人。”
临之一时气急攻心,一掌斜劈而去,披发人并不躲闪,只伸左手中指向临之掌心一按,临之只感掌心一麻,整个人如纸鸢般荡了出去,最后轻轻落在地上,倒没跌得头破血流。
“现在这些小辈真是不肖,没大没小。”
披发之人冷哼一声,微微闭眼,专心运气。临之吃了亏,不敢再贸然出手,只能坐在一旁,不时探看李剑舟脸上神色。他脸色虽与寻常无异,嘴唇却不时开合,气闷到了极处,却又不能开口呼喊,此时情形便如一个不会游水之人溺在江中,万般无措,却又不能甘心溺水而亡,拼命挣扎,却又不得其法。
临之心痛如绞,但又实在畏惧眼前这位前辈高人,方寸他那一指便能将自己荡开,倘若他使出全力,自己如何还有命在?
想了一会儿,悄悄伸手握住他左手,这一握之下,临之只感他掌心如同染了高热,临之掌心虽也温热,却不至于滚烫,且女子内劲主阴,这般握住他手,再看李剑舟神色,便有些许好转。
披发之人冷笑一声:“阴阳固能调和,一个人身上岂能同样有两种内劲流转?快放开了!”
临之心想:“我这师哥只是心眼儿实,倘若他听我话,又岂会给你所害?你说一个人身上不能同时流转两种内劲,有何凭据?说不准是谎话连篇。”
因而并不放手。那披发人忽然伸手向临之穴道拂了过来,临之这次有了防备,第一下躲了开去,第二下却不意给他拂中,一下便觉身上酸麻,不能动弹。
临之眼中一瞬泪光莹莹,开口责备:“这算什么,你武功高你了不起,你做天下第一岂不好?又来欺侮女人显本事!”
这披发人听了临之这番孩子气的言语,不怒反笑:“小姑娘,我给你说个故事,你坐着听。”
“说上古尧舜之时,百姓尚未开化,每日茹毛饮血,结草做衣。有一片山林之中,却是狼虫虎豹共同聚居之处,山脚之处,水草丰美,一群羊儿在此过活。一日一只身怀有孕的母羊到湖边饮水,给埋在草丛里的大虎发现,那羊本就柔弱,更何况身怀六甲?奔走不快,给老虎叼住了尾巴,拖回洞中。母羊眼中含泪,咩咩叫了几声,那意思是在说,你是猛虎,本就是百兽之王,又何必向我为难?那猛虎不为所动,一口将这母羊咬死了。”
临之听他诉说故事,渐渐听出他意有所指,只好低头不语。
且听那披发之人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是小女子那怎么了?江湖之中本就是弱肉强食,争锋好强之处,你技不如人,还指望人家遵循规矩,礼让与你,那不挺可笑么?虽说江湖同道不是什么狼虫虎豹,呵呵,依老头子看,倒也不遑多让。”
临之脸上越来越烧,那披发之人左手一弹,解开了她身上几处穴道,临之伸手给自己推拿了几下,不忘赞道:“前辈武功真是高明。”这一句喜笑颜开,是十足十的真心称赞,并非假意敷衍讽刺。
这披发人给他奉承得心花怒放,笑道:“这在我帮中,的确是一门上乘武功。不过丐帮绵延百年,精妙功夫那还多得很呢,只是不能一一显给你这小姑娘瞧。”
他右掌尚与李剑舟手掌相抵,说话时气息却更是平稳。临之心下暗忖:“怪不得那舵主说,如若这位严长老尚在人世,帮主之位非他莫属,看来不是假话吹嘘,只是不知道他此刻尚且好好的活着,那帮乞丐为什么反而说他死了,还哭得那么伤心?”
临之笑问道:“看您这般年纪,定是丐帮中的元老啦,怎么又给关在这里,能不能同我说说?”披发之人长叹一声,仰望洞室之顶,黑漆漆的一片,重又看向临之,脸上满是落寞失望之色:“你这小姑娘,就这么想听故事?”
临之忙不迭点头,那披发人寻思一会:“好罢,长夜漫漫,谈讲谈讲,也是无妨。”说完,脸色又是一变,疾言厉色地说:“你这小姑娘可不许再来动手!”临之再四点头,这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