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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


  •   清晨,日光初上。黄鹂鸟儿天生一副嫩黄色皮毛,此时悄然立在青翠色的枝头,以鸟喙慢慢梳理羽毛,时而兴至,便放声吟唱。那黄鹂本自音色美妙,此刻放声娇啼,却不免又扰了他人清梦。

      临之披衣下床,脑海之中却还是迷迷糊糊。想到昨日额角上留下的伤口,心中又不免气闷,靸着鞋子,走到铜镜之前照了照,果然敷了伤药,不再流血。

      此时日光透过窗格朦朦胧胧的照进了屋中,临之睡意顿消,起身穿戴齐整,又端了铜盆出外打水洗脸。这日天气却甚是晴好,碧蓝的一方天里没一丝云彩。临之心情渐复,一面洗手,一面随意哼些小曲山歌。

      一曲不了,忽听得有人在窗外道:“敢问是洛姑娘的住处吗?”这声音听在耳中,却是十分苍老嘶哑,临之上前开了门,见了这来客的容貌,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前来赠礼的柳家管家,只是今日却邋里邋遢,别说衣衫不整,两只鞋子也穿得反了,脸上一层豆大的汗珠。

      乍见了临之,忙拉住她的衣袖,临之微一皱眉,轻轻别开了手:“老人家,你怎么啦?”这老管家弯腰拱背的喘了几口粗气:“姑娘……姑娘,你……你快,快跟我来。可……可了不得了。”

      临之听得云里雾里,正摸不着头脑:“好,您等我,我去告诉我师哥一句就来。”老管家忙又拦住临之,急得上气接不了下气:“来,来不及了!”

      临之微笑道:“不用忙,只是须得你老人家别害怕。“

      说着,轻轻拉住这老管家的衣带,纵气上跃,这一跃却是轻快,临之足尖一点,一转,又是一点,几个来回下来,已然攀上了远处的屋顶。

      这老管家自年轻时便在柳家做事,见惯了江湖之中各色奇门武功,倒也不以为意。两人不过一盏热茶功夫,便来到长街上。

      今日街上却与平日不同,街道上摊子三三两两的,十分寥落,哪里有平日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形容。临之”咦“的一声,顺着那老管家指点,来到一处小小的酒馆之前。

      临之只感心头怦然一跳,双手不自觉流出了汗。

      老管家足下刚一沾地,便道:“姑娘快进去看看吧。”
      本来一处小小的酒家,今日却给层层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外层的乃是澜州当地的平民百姓,也有挎着菜篮子的妇人,也有拄着拐棍的婆婆,个个脸色青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临之推开人群,挤到第二层来。一见周围人的打扮,一颗心如坠冰窟,凉了大半。周围尽是些江湖子弟,衣服中却都装得鼓鼓囊囊,显然是夹带了兵刃。

      一个个目光不善,或是猜测,或是鄙夷,或是长吁短叹,顿足垂首,种种情态,不一而足。临之又听身边人说:“可惜啦,这般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就这么客死异乡,可有多可怜。”

      临之忽然顿足,只感心中焦热如同火沸,心中只是反复回荡着:“这般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伙子……客死异乡……客死。”临之这般想着,心中忽然模糊起来,似乎连周围人说什么话也听不见了,只是默默站着,细细咀嚼这一句话的滋味。

      心中隐约觉得这句话里是说什么人,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是师哥么?不会的……绝不会的,他昨日还好好的跟我说话,他说我鹅黄裙子像个黄菜……我气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临之这般模模糊糊的想着,心头却似给一把柳叶刃剜开了心房,汩汩流出血来还不算完,偏偏还用刀尖在心房之中一通乱搅,弄得临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临之跌跌撞撞挤到人群之前,只感脚步虚浮,双膝一软,便要当着众人之面摔倒在地。

      忽然从人群之中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临之的手臂,临之顺着这手臂抬眼望去,却是寿宴当日见过面的柳家二公子柳行云。

      临之给他这一碰,恢复了些许神智,终于想起,此刻是大庭广众之下,向柳行云微微一笑,算是致意。柳行云一双眼中却蒙上了些许可怜可叹之意,幽幽的看向临之。

      临之这一转头,一瞬之间,欢喜,惊叹,疑惑,哀伤之情齐齐涌上心头,方才悲怆之情得以纾解,李剑舟正好端端的坐在她面前,只是双肩给两个魁梧大汉按住了,难以动弹。

      两人四目相对,李剑舟乍见临之眼中泪光莹莹,显然是隐忍许久,终于没嚎啕大哭。这时见他“死而复生”,身不由主的流下一行热泪。这泪珠落在地板上,寂静无声,临之又是背对众人,谁也没有看见她流下泪来。

      这眼泪只是为了一个人而流。

      临之眼光忽动,望向一边的地上,赫然停着一具尸体。临之敛着裙角,慢慢走上前去细看,却见他双目微闭,脸上微红,宛然如睡熟了一般,只是周围血迹斑斑,提醒着临之这确然是一具死尸了。

      临之又是木然不动,过了半晌才道:“是谁杀了他?”众人不自觉的身上一颤,寒毛直竖。适才众人见了这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走进屋中,谁也没有多加留意,直到此刻她方开口说话,这一句话,却把众人问住了。

      心中发觉这姑娘年纪虽轻,言语之中却颇有一种气魄,让人不敢小觑。

      “是谁杀了他?……谁杀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临之侧目望去,但见一个中年女子缓缓走上前去,腰间系着一把银鞭。一双杏眼眼光如冰,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慢慢划过,最后落到临之身上。
      临之见这中年女子容颜悴损,麦黄色的肌肤上生了几点雀斑,显然是饱经风霜。然而这般凛冽摄人的眼光又岂是寻常妇人所能拥有。

      临之心念一动,想起昂沁曾同她说起过自己一身武功全是跟一个女人学来,这时便盈盈一拜:“高师父。”高云冷哼一声:“我没传你武艺,怎配你一句师父。你也不必假惺惺的客套,这便亮兵刃罢。”

      话音未落,众人只感眼前眼光一闪,一卷长鞭如长蛇吐信,向临之头顶袭来。临之只感头顶一阵冷风卷了过来,却被人中途截住:“高师父,你镇定些,千万别乱来。万一误杀好人,你待怎的?”这话声临之却也熟悉,那日闹市惊马相救的祝师父说起话来便是这副斯斯文文的语气。

      高云放声大哭起来:“你个没用的酸秀才,徒儿给人杀了,你反劝我镇定,偏袒外人,你安得什么心?”高云这一声声指责下来,众人也不免心酸痛楚,江湖之中讲究孝道,除却孝顺生身父母,便是对自己传功授艺的师父。这几个头磕下去,定的却不仅仅是师徒名分,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情义。

      师父对待徒儿,自当也如亲生儿女一般,如今昂沁忽然身死,高云素日教他最多,往日一番心血,不免都付诸东流了,因而这份伤心也最真切,其余众人也不由得跟着她低声啜泣起来。

      临之往日自负聪明,如今贸然处于这份情境之中,却也手足无措。不明白师哥为什么给人抓了起来,更不明白昂沁是如何死的。临之望向李剑舟,李剑舟的脸上也是一派惊惶迷惘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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