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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   “往日师哥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你都忘了是不是?”李剑舟一面搀扶着临之缓缓走路,一面和临之低声说话。临之自知理亏,不是如同往日一般辩驳撒娇就能揭过。

      偏偏她这师哥为人又是极其正直,临之情知理亏,只好微微垂下头道:“我确实不该骗他,都是我不好。”

      这一句话虽只有十几个字,可在有些人眼中,这做错了事,无论有心无心,想要脱口而出一句认错的言语,又何止是千难万难。临之固然秉性顽皮,却也有一样好处,知错认错,得以改过,这便非一般人能够企及。

      李剑舟长长叹了口气,见临之脸色蜡黄,四肢绵软,只是强撑着走路,又不免责备:“刚刚骑在马上,倒是出足风头,这会又怎么样呢?”

      临之微微一笑,此刻却大感身上气力衰竭,说话时声音也轻飘飘起来:“师哥,你不知道。我……我刚刚其实心里也怕的要命。”

      李剑舟嗯了一声:“那我叫你回来,你为什么又不听。”临之低声道:“此事可全是因我而起,若不是……若不是我不听你劝阻,我非得承担不可。“

      李剑舟低头看临之一双眼中,全无亮色,又向前走了几步,身子忽然一歪,软软向后倒去。李剑舟又惊又怕,忙一伸手将临之扶住。

      临之神志清醒,就只四肢全不听自己使唤,低声道:“师哥,我好累,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李剑舟知她全是因为方才驾驭烈马,用尽了力,只好将她背在背上,轻轻道:“你累了,我背你回去。”

      临之固不在意李剑舟背她走路,闭上眼睛,口中却还喃喃说话:“师哥,你瞧我驯马儿,驯得好么?”李剑舟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咚咚在胸膛之中四处乱窜。

      他虽与临之一同长大,却从未有此亲热厚密之举。此刻身负临之慢慢走在街上,不但耳边听不见街上悠悠的吆喝声,眼中街道两侧的青瓦灰墙,画舫流水也都成了一片虚幻模糊。

      鼻腔之中,唯一能闻得到的,则是一缕淡淡的芳香之气。这芳香好似越来越浓烈,渐渐的,冲得他神智也涣散起来,临之说什么话,他却全没听清,一时却好像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方支吾着道:“好,好得很啊。”

      临之闭了一会儿眼睛,又轻轻道:“从前师姐给我说过武后驯马的故事,你听过么?”

      李剑舟一怔,却听临之慢慢地说:“当年唐太宗有一匹烈马,名叫狮子骢。武后那时还是他的妃子,一天二人去马场看马,太宗说起这马性情暴烈,恐怕无人可以驯服。武后便向皇帝请求前去驯服烈马,但要御赐三物。一件铁鞭,一件铁杖,一把匕首。“

      临之说到这里,又感到浓浓的一阵疲倦,强打着精神:”起初是用铁鞭子抽,后来又用铁杖打……都没能让马驯服。武后就用匕首将这马杀了。“

      李剑舟只感觉四肢百骸渐渐变得阴冷,不明白临之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故事。更骇人的是,他隐约听出临之慢慢的言辞之中,带着几分既敬又佩的语气。彼时男子地位尊崇,武林之中虽不比仕宦之家轻视女子,但总有一些陈腐烂调,谓之:江湖之中,阴气大盛,只怕日后将要沦落个女子为尊,男子为仆的下场。

      李剑舟自小蒙顾璎抚育长大,又得卫青崖亲授儒家经典,于男女之分,看得淡了,但心中却又不愿见到这传闻之中“女人为尊,男子为仆”的境遇就此成真。在他心中,是男是女,全都一般看待,又何必分个谁尊谁卑?

      李剑舟思绪越飘越远,渐渐没了刚刚那阵情不由主的悸动。这时再想临之说的故事,不免打了个冷战。所幸临之已然伏在他背上睡得熟了。他心中一沉,慢慢向客店走去。

      李剑舟背着临之进了客房,临之犹自在他背上睡得香甜,全然将他后背当作枕头一般依靠。李剑舟只觉好笑,将她轻轻扶上了床,取过被子和枕头,令她慢慢躺下,重又掖好了被角,这时才感到一阵犯难。

      原来临之脚上还穿着一双绣鞋,李剑舟踌躇无计,不知道该不该替她脱下。转念一想,又觉不该唐突了她。女子最重贞洁,临之虽同闺阁秀玉性情相异,可这纤纤秀足若落入自己眼中,却也是大大不敬。

      一时心中绮念纷生,脸上越来越热。李剑舟望着那双绣鞋叹了口气,转身飞奔出门去了。

      李剑舟这一走直到日暮西斜方回,进门放下了纸笔,又去看临之。谁知这刚一推门,便闻到房中一阵幽幽芬芳,李剑舟唬得倒退几步,隔着一扇门问:“师妹,你做什么呢?”

      临之脆生生的应道:“你进来,给你个好玩的瞧。”李剑舟这才敢推门进来,然而心中那一瞬间却又想到澜州城长长的街道,背上传来的淡淡香泽。

      李剑舟忙调匀了气息,却看临之背对着他,正低头摆弄一个小瓶。临之回过头来,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闻闻这个。”

      李剑舟走近了,这才看见小瓶之中盛着一瓶玫红色汁水,此时却不是幽幽芬芳,而是香气弥漫,直冲上了太阳穴。

      李剑舟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惹得临之也笑了:“你猜这是什么?”李剑舟在澜州呆了一阵,慢慢也知晓了些当地的风俗习气。澜州人爱花惜花,或以花为饰,或以花佐食,眼前这琉璃瓶中芬芳异常,定是用鲜花所致,便道:“这是花露吗?”

      临之眼中划过欣喜之色:“你说对了,那你猜猜,这是用什么花做的?”临之歪着头,笑盈盈的,又露出了孩子般的稚气。

      剑舟渐渐摸出临之脾性,自己若是一次说中,定要扫兴。初时只是乱猜了几样,临之只是笑着摇头。李剑舟状若无意,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方说:“不是蔷薇,就是玫瑰。”
      临之拊掌笑道:“说对了一半,可还不全对。”

      说着,当真用手抹了一点在李剑舟手心:“你再细想想。”李剑舟苦笑道:“这我可不能了。”临之笑道:“还有一点丁香。”

      李剑舟手心虽只抹了一点,可整个手上过不多时全是一层馥郁花香。李剑舟忙不迭找手帕擦手,擦了几擦,那手帕上竟也沾染了几缕芳香。

      李剑舟皱眉道:“都是你弄得,我一个男儿郎,手上染了香气,可有多不雅。”临之强自忍笑:“那也没什么,过几天,它自然慢慢的散了。”临之盖上盖子,又看了看,忽然叹道:“师哥,你说师姐现在在做什么呢?"

      临之睫毛忽闪忽闪,嫩红的脸上浮现一层诚敬爱慕之色。倏忽又低下头去,珍而重之的将这小小的琉璃瓶收好

      李剑舟心中一突,半晌方道:“师姐爱美,应该……喜欢的。”

      临之甜甜应了一声,转头又道:“我想过了,昂沁的事,是我不好,我想请他吃一次便饭,又怕我们两个眼睛对着眼睛,白白尴尬。想请师哥你和我一起去,倘若我席间有什么话说的不到了,你就悄悄的指点我,好么?”

      李剑舟却好像正想着什么事,这时刚刚回过神来:“好,那你想什么时候请他?“临之沉吟了一会儿:”就今天晚上,我刚刚去酒馆订了位子,又给他留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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