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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 ...

  •   “这是献寿来啦,也不知道丐帮这群叫花子送出什么玩意儿来,别是馊馒头的好!”席间有人说了一句,惹得众人将目光落在那六个乞丐身上。

      这六个乞丐一脸不屑神气,显然没把这堂上众人放在眼中。妙龄女郎开口道:“范老大,你若想吃馊馒头,臭烧鸡呢。我是多得很的,这便请你尝尝。”

      说着,只见那妙龄女郎径自取过一个小酒杯,斟满了一杯酒,右手中指微曲,那酒杯借力弹了出去,但是去势稳当,始终没洒出一滴酒来。众人明白这女郎身怀武功,便不再肆意取笑。

      这女郎笑道:“二夫人,我们这帮兄弟都是穷人家出身,黄金白银我们是拿不出的,想来柳家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只好送了一件衣服来啦。”

      话音刚落,那六个乞丐果然捧过一大托盘来,托盘上摆着一件各色破布拼成的长衣。

      “哎!我说小乞丐头儿,柳老夫人身份尊贵,岂能收受这样的破衣烂衫啊。你还是趁早拿回去,自己穿的好。”

      妙龄女郎右手拄着一根竹杖,睨了旁人一眼:“破衣烂衫?冯大哥,你们宛州富庶,怕也做不出这么一件”破衣烂衫“呢。这是我们自己找了各地百岁的老人家,请她们将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这些百岁老人自然多福多寿,这一百块碎布织在一起,福气又何止是百福百寿呢。”

      柳二夫人笑盈盈道:“这自然是丐帮列位费心,请坐。”群雄一见这些乞丐,都不自觉的避让,生怕腌臜了自身。

      那妙龄女郎似乎早已料到如此,脸色反而坦然,径自走到临之身边坐下,一面轻轻笑道:“姊姊今日打扮的很美呢。”

      临之只觉身上说不出的怪异,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酒过三巡,便有侍女重新又换上热汤滚菜,临之看这同坐女郎大吃大喝,便也没一点胃口。

      远处只听见铮铮铮三声琴响,那琴声清越曼妙,初如山涧流水,潺潺而出,却隐隐带着肃杀之气。轻揉徐捻,亦是世间难有之音。一时,琴声渐渐低回,琴声之中蓦然混入一缕幽幽笛声,却丝毫不觉突兀。笛声琴声二者紧紧相合,琴声若高,笛声则高,琴声若低,笛声则幽。

      “玉音楼中不乏有才之辈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蜜合色的裙衫长及曳地,四个挽着高髻的女人走了进来,头发上各插了一支碎花似的发钗。黛青色的眉尖被乌黑的长鬓遮住,走一步颤巍巍的。

      碎花似的发钗伴着她们轻柔的脚步微微点头。足金的镯儿迎着日光,映的众人眼睛刺痛起来。这不像是武林中人的打扮,倒更像是古画里摇摇走出的仕女,爱慕人间的繁华,轻飘飘的走到红尘中来了。

      “恭贺柳老夫人多福多寿。”四个女人齐齐行礼,这莹莹华光的金镯儿衬着四人嫩若敷粉的肌肤,满室之中,都有了一股淡淡的芷兰香气。

      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眼神却不愿意从这四个女人身上挪开。柳二夫人只是淡淡一笑:“几位远道而来,旅途劳顿。贵派掌门怎的没来么?”

      四个女人不约而同的开口:“掌门月前闭关修行,派我四人前来祝寿。”这四人不但步调一致,说话的声音调子也全都不疾不徐,整整齐齐。其中一个衣衫绣着兰花纹路的女人上前两步:“掌门人去岁制了一把古琴,是依恒山二神女的传说而来,琴便叫做落霞。掌门人说老夫人一生安享富贵,是不缺什么的。我玉音楼的乐器大约还能够入老夫人的眼,就请摆在府中,闲暇时分或能得人一抚,也是这琴的福气了。“

      临之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她心想丐帮与玉音楼出手虽非豪阔,可贺寿之礼均别出心裁,不知道我那师哥究竟准备了什么?待会儿前去献礼,可不要被人耻笑才好。

      “宛州商会奉当家之命前来贺寿。”临之眼见那人身量颀长,轻袍缓带,一时觉得眼熟,想了片刻才知道,这人便是冯英,那日赵镖头差他同吴百通一道送还佩剑,二人在客店大堂比试掌法,他很有些轻慢。

      然而临之心中想到:“宛州四通八达,交通方便,想来宛州送的贺礼,定然又是别样奇巧。”临之心念神转,果然见那冯英捧过一张长长的礼单,毕恭毕敬递了上去。柳二夫人似乎司空见惯,只是微微点头,便将礼单收在袖中。

      冯英笑道:“一点俗物,聊表敬意。还有一样奇珍,是几月前才得的。”说着,捧出一个锦盒打开,众人只觉一瞬之间耀眼生花,满室光彩。

      有人便道:“是,是夜明珠!”

      冯英只是淡淡的:“南海夜明珠固然稀奇,然而一传十,十传百,也就不那么稀罕了,二夫人以为呢?这叫做骊珠,是海外传进来的。“

      说着便像那夜明珠两侧的小铜锁微微一拨,那珠子便张开了个口,原来这珠贝之内别有一番新意,添了灯油,并棉花线卷的灯心。他向侍女要了火,将那灯心烧着,重又合上珠贝。果然在外边看来,这夜明珠又微微的发红起来,触手发着热气。

      冯英颇有些自得之色:“不值什么,只能算是奇巧的小东西罢了,有了这个,夜里倒可用不着点灯,摆在房间里赏玩赏玩。”

      临之右手微微发抖,心中只是期盼:“师哥,师哥,你可千万别送一张寿字出来,那就好了。不过他万一什么也没准备,岂非更要贻笑大方?保不准主人家一生气,把我们两个赶出去,那可完了。”

      临之一边想,一边见李剑舟捧了一卷画轴并一个小巧木盒。临之一颗心砰砰乱跳,李剑舟却不觉局促,众人看这少年长身玉立,仪态端方,也都不自觉在心中称赞。李剑舟轻声道:“一点薄礼,请夫人转告老夫人,先看了画,再打开木盒。”说完躬身一礼,竟重回原位,群雄中不乏好事的:“究竟是什么,也该打开请我们掌掌眼啊。”

      “你们的礼都送完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其中胆小的不自觉白了脸色:“穿云鹤?……穿云鹤!”临之左手进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右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中年人慢慢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发黑,声音略显嘶哑,而又带着两分利刃划开坚冰的寒与硬:“该我来送礼了。”

      柳二夫人静静地站着,脸色没有变,临之隐约看见她左手笼在袖里,藏着一把金针:“来者是客。”平和如水的声音,她施施然走到一边,执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我听人说,凉州的汉子是喝白酒的,这里没有白酒,只有烧酒,请喝一杯。”

      中年人的脸色青了一青,接过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下去了。临之坐在那儿,汗水却把她的裙衫打透了,她看见“穿云鹤”的喉结伴着酒水咕嘟嘟的涌动。

      喝完了这杯酒,“穿云鹤”目视众人,却对柳二夫人说话:“今天是老夫人七十岁的寿辰吧?”柳二夫人嗯了一声,一双细长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脸色。

      穿云鹤掀开了油布,七颗滚圆的脑袋从那油布中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一阵闷响。其中一颗脑袋滚到临之脚边,临之垂下眼睛,那个人的面目有些腐朽了,依稀可以看出是张男人的脸。

      “七颗柳家弟子的头,恭贺柳老夫人七十寿辰。很美,是不是?”穿云鹤放声大笑,在场众人纷纷拔出了兵刃,指向了穿云鹤。穿云鹤不以为意,长叹一声,吟咏了一句:“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谁让你来的?”柳二夫人牙齿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

      穿云鹤微笑起来:”青青河边柳。“

      “动手吧,早该亮兵刃啦。”穿云鹤眼光徐徐扫了一圈:“柳夫人,您请罢。”一个“请”字尚未落地,只见穿云鹤猛然张口,从口中连吐出六枚金针,这六枚金针又直冲柳夫人面门而去。

      柳夫人仰面疾退,发上步摇不住叮当乱响。众人不意有此变故,一时齐齐取出兵刃,好好的一个寿宴,竟就此成了刀光剑影,性命相搏之地。

      李剑舟刚拔出剑,只见身旁坐着那人早已飞也似的奔了出去:“别伤我母亲!”李剑舟这时方知:“原来他是柳家的公子。”

      一时厅中衣衫飞动,兵刃交响。穿云鹤一个箭步窜到柳夫人身前,伸手去拉她臂膀,意欲挟持了柳夫人逃了出去。柳夫人今日身着华服,举动多有不便。

      见穿云鹤伸手过来,只好用衣袖遮住手腕同他相斗,柳夫人右手疾伸,紧紧攥住他手腕几处穴道,穿云鹤使了个蛮,竟将柳夫人单手拉了起来,这柳夫人轻飘飘的一个身子,居然身在半空之中,若是穿云鹤略一松劲,柳夫人势必重重跌倒。

      这跌倒事小,然而事关柳家声望颜面,却又是一件大事了。

      柳夫人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向他双目戳去,穿云鹤未曾料到柳夫人出此险招,竟然将她的衣带扯住,左腿向柳夫人腿下踢了过去。

      柳夫人大感羞窘,两指只得收回,身体向后一退,避开了这一招流水扫叶,可无奈衣带被人握住,动弹不得,不得已重回穿云鹤怀中。

      这在外面看来,倒像是柳夫人难分难舍,投怀送抱了。穿云鹤低低一笑,柳夫人虽然人到中年,可素日极其注重惜福养身之术,容颜娟好,十足是个中年美妇。

      “你还不放开人家媳妇!”吴百通手持双钩攻了进来,招招向他下盘进攻。穿云鹤一手搂住了柳夫人,一面以流水扫叶腿还击。

      这流水扫叶腿的身法快捷无比,众人只听得扫腿声,一面但见他搂着柳夫人从人群中且战且退,飞了出来。刚刚落在地上,只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一把折扇直冲他胸口而来。

      这折扇轻便小巧,穿云鹤右手出掌,拂向冯英头顶,冯英低头避过,忽的打开折扇,向穿云鹤头面打来。

      穿云鹤反而不动,一手夹过柳夫人来,眼见这一记折扇便要打在柳夫人脸上,冯英倒吸了一口冷气,放声斥道:“你要不要脸?”

      穿云鹤也不做声,猛然伸手向右侧抓了过来,一根长鞭给他握在手里,穿云鹤大喝一声,反握鞭梢,那一条长鞭居然给他夺了过来,只是穿云鹤手上也不由得血迹斑斑,皮肉翻动。

      穿云鹤脸色越来越沉,长鞭在他手中大开大合,引得四下无人胆敢走近。忽然听得破风声响,一枚银针刺入穿云鹤左腿,穿云鹤只感左腿麻痒,知道这针上含毒,若是拖延片刻,即便不被在场众人围歼而死,也免不了毒发身亡。只见他双足一点,飞也似的从几百人头上跃了出去,其间只觉背心剧痛,又暖又热,黏黏糊糊的一股血流了下来。

      “都别动!再动我扼死了她!”穿云鹤突然发起狠劲,目眦尽裂,果然伸手向柳夫人白皙的脖颈掐了下去,柳夫人面色潮红,显然尽在忍耐痛楚。众人一时慌忙无措,不得不放下了兵刃。
      柳行云大喝一声:“你放开我妈!”

      穿云鹤呵呵一笑:“我放开令堂,谁来放过我啊。”柳行云怔怔站在原地,忽然插口道:“请列位英雄散开,放他离去。

      群雄脸色为之一变,正僵持间,只听厅内珠帘微动。一个女孩搀扶着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妇慢慢踱了出来。这老妇精神矍铄,面色红润,身着锦衣,左手腕上套着一串碧玺。只见她端端正正在堂上坐了,沉沉开口道:“老身年纪大了,请恕我坐着相陪罢。”

      “柳老夫人,今日实是无意冒犯。”穿云鹤边说边退,忽然跃起,奔到屋顶。众人不敢去追,只好站在下面。

      柳老夫人不动声色,只淡淡喝了口茶:“今年的碧螺春不好,差点颜色。老身许久不喝这碧螺春茶了,没想到这茶园子里的奴才也个个漫不经心,胆大欺主了。“

      这柳老夫人说话中气十足,在场中人都听出这番话意味深长,不敢稍微动作。李剑舟向临之使了个眼色,两人心中各有一番计较。

      “月儿,你去换一壶玫瑰花茶。”那少女转身离去。柳老夫人微眯双眼,手上徐徐捻着碧玺手珠:“穿云鹤,你本是凉州的一方好汉,又何必千里迢迢到澜州来为难?”

      “是快刀何家花了重金请我来的!还杀了你们家的七个弟子!”柳夫人微有晕厥之态。“柳老夫人手上微微一颤,随后又”嗯“了一声:”何家和我们的确是积怨已久了,这件事我们两家打了十几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柳老夫人举起茶杯,低头又喝了口茶。忽然微一扬手,左手腕上的碧玺手珠居然借力飞起,在半空中碎裂开来。这十二颗碧玺分打穿云鹤十二个不同的穴道,穿云鹤纵使轻功绝妙,也不可能将十二颗珠子全都避开。而这十二颗珠子的去势又完完全全避开柳夫人的衣衫头面,不至误伤。
      穿云鹤自知今日须得毙命于此,手劲渐渐松了。

      柳行云看准机会,飞身抱起母亲,稳稳落在地上。柳夫人面色苍白,昏厥不醒。穿云鹤闭目待死,只听得耳边风响,一抹红绸将他腰身缠住,柳行云忽然道:“母亲中了毒!须得让他留下解药。”临之忽然一按李剑舟的手,二人越出人群飞上屋顶。

      “烦请留步。”李剑舟温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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