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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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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沁侧目而视,那进门的明明是个公子,一身淡青绸衫,头发高高的梳成马尾,双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十分迫人,他眼光到过之处,众人无不低眉。
昂沁低声道:“卫姑娘,你是喝多了,眼睛花了,那明明就是个公子。”临之摇了摇头:“你等着瞧吧。”
昂沁眼光片刻不离开那公子,眼睁睁看他缓缓上楼,向里一拐,进了厢房。昂沁“咦”了一声,站起身来,回头向小二道:“饭菜算我账上。”急匆匆的上楼去了。
厢房房门虚掩着,昂沁侧过身子,屏住呼吸,站在门口。但听杯盘交叩,各人攀谈甚欢。忽然听得教自己认字读书的师父说道:“此番千里迢迢来至澜州,有劳二公子盛情款待,美酒佳肴,不胜欢欣。”
昂沁忽然明白过来:“师父此次和我到澜州来,原是为了送一份贺礼。原来这俊秀少年,就是柳家的二公子,且听师父和他们聊些什么。”
隔着窗纸,只能听见人声:“诸位远道而来,不必客气。柳家自当稍尽地主之谊。”他停了一会儿,似是仰头饮了一杯酒,而后又道:“况且祝师父胸有文墨,兼通史家,可真令后生佩服的很了。”
昂沁心中暗道:“他怎么知道我师父肚子里装的书多?”来不及想完,又有人道:“柳公子出身世家,举止彬彬有礼尚在意料之中,没想到生得也这般俊秀,不知道做定了亲事没有啊?”
昂沁听得脸上一热,他知道这说话的,是教他鞭法的高云师父。这位师父虽是女子,当初远来凉州,却凭借一手伏虎鞭法打赢了他身边十八位武士,他虽然拜了女子做师父,可高云一手鞭法神乎其技,倒不由得他不心服了。
只听那柳公子轻轻一笑,将这话截了过去:“今日宴席之上,只谈公事。”
另一位大汉站起身来:“我们凉州汉子,喝酒不用小杯,换大碗来。”身旁侍从俱是一呆,那柳二公子应声道:“不妨,就换大碗。”昂沁心中一突:“我这骑射师父酒量最好,这小公子小小的身板,可别醉死了他。”
一时房中有人赞道:“二公子真好酒量。”昂沁心中知道他定然是把两碗酒都喝干了,这时只听得金针破风之声,一根细细的金针透过窗纸钉了过来。昂沁连忙低头一躲,那根金针居然钉在柱子上,尚且微微发颤。
昂沁来不及转身,便听这位二公子道:“既然大家都是客人,又何必站在外头听呢,请进来一起喝酒。”
临之在楼下坐了一会,眼看着昂沁进了门,这才向那小二道:“楼上厢房里的客人什么来头?好了不起啊?”
小二噗嗤一笑:“姑娘,你连这都不知道,就跟着人家一桌喝酒啊。”
临之被他说中,脸上有些不自在:“我这个人,生平最爱结交朋友。起初不认识,一起喝过三杯酒,那便算是熟人了。呐,喝过了千杯酒,那就算是老朋友。要是……”临之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酒:“要是把那上好的烧刀子喝上几坛,那可就算是知己了……哎,你听过一句诗没有,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那酒楼小二听着姑娘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脸色越发飞红,连忙道:“姑娘,我扶你一边儿坐坐去。我们这儿还得开店做生意呢。”
“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小二用手巾抹了抹手,听临之说:”楼上雅间弹琵琶的姑娘是什么来头啊?“那小二咧嘴嘿嘿一笑,顺手牵过板凳坐下:”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我们澜州城里有名的一位琵琶高手。她一手琵琶绝技,这澜州的酒楼争先恐后的出钱请她去弹曲子。只不过……只不过这位姑娘技艺虽好,人却有点儿高傲。这去谁家,不去谁家,可全凭她自己心意。她脾气不好,拿了琵琶就走,也是常有的事。”
“小二,上酒!”那小二吓得连忙站了起来,飞也似的弄酒去了。
临之坐了一会儿,拿起寿桃寿面,也往回走。客店之中寂静无声,李剑舟的房间房门紧闭。临之放下东西,走到后院打水洗脸。此时正是日中时分,烈日炎炎。临之洗完了脸,刚要把残水泼去,忽听得房中传来几声呻吟。
呻吟声越来越大,仿佛这人正蒙受着平生最大的苦楚,挖心剖肝一般。临之走到门外,伸手推了推门。房门虚掩着,临之推门进来。
只见一位花甲老僧盘腿坐在榻上,但是后背仍不住颤抖,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开口道:“师弟……师弟你来。我左臂……左臂酸麻,伤痛难忍。”
他说这话时,牙齿不住打颤,冷汗层层而下。临之连忙走进屋中,但见他脸色苍白,左臂平伸出去,收不回来。那老僧眯起眼睛,余光在临之脸上看了一看,声音却是峻肃:“敢问阁下何人?”
临之解释了一番来意,看他形貌,实是练功之中,气走经脉。然而一时偏差,血气与真气不能彼此相辅相成,而至真气过强,于身体之中快速涌动而至如此。老僧见这少女实无歹意,且又十分纤柔清丽,料想如若动手,自己两三招之内也可将她制住,当即松下心来:“好,那就请施主为我按揉“天柱” “肩井” “膏盲”
这老僧苦修佛法多年,早已将男女之念一律摒除。即便临之这样的年轻女子按他穴道,他心中也绝无旁念。
临之面露难色:“大师,我从小没学过认穴,就只怕按得不准。“老僧睨她一眼:”连穴道都认不准,倘若此时有恶人要点你穴道,那可轻而易举。你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弟子啊?这么脓包。“
临之心中愤懑,但想起他命在顷刻,只好耐着性子道:”大师现在告诉我,我学得会的。“老僧长长出了口气,似是强忍剧痛一一说了一遍。也亏得临之聪明颖悟,说了一遍便记住了,轻轻替他按揉这三处穴道,老僧闭目不言,临之却能分辨出他正在缓缓吐息。
反复十余次,老僧忽然开口:“好啦,我好得多了。”临之停下了手,见他左臂仍然难以回转。那老僧却伸出右掌,与临之右手相抵:“会运内劲不会?”
临之点了点头,当即侧身坐下,过不多时,那老僧渐渐觉得掌心火烫,运转了一会儿,又渐渐冰凉起来。临之起初不敢十分用气,只怕内力之间相互冲撞,使他送命。过了一会,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以自身内力慢慢引入,如此转过三番,老僧双眉紧皱,忍不住开口大喊,这一吼更如一头雄狮在耳边嘶吼。临之下意识要脱开手去,谁知那二人手掌紧紧贴合,竟然分拆不开。
这吼声震动得房上瓦片不住摇动,临之更是头晕目眩,胸口窒闷,待要呕吐,忽然听得房门大开,两个老僧发足奔了进来,将那老僧扶住,临之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晕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