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言若就是阿诺

4、第四回

　　着一身紫红色袍子，面容清俊的男子本在洞中闭目打坐。
　　忽然面色有异，蓦然睁开双眼，喷出一大口心头血来。
　　此次炼制“药”人之事事关重大，那只旱魃倒好，不好好躲着竟然还敢四处生事，招惹圭菻的门徒，愚不可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那批最接近成品的尸体炼制成旱魃，还加上了心血印记。有那个一两个不听话妄图逃脱自己操控的，也不该随它乱来，误了大事可实在不妙。
　　那男子只是微微一皱眉头，随手掐了个诀，身边一瞬间边出现了几十只旱魃，不过大多是无意识的，任人操控的那种。
　　“废了本座太多功夫，麻烦。”
　　又是一长串的咒语，那几十只旱魃竟统统像是被抽干一般，化为了一具具干尸横陈在四周，只有两个约六七岁样貌，面目可亲的小旱魃被那人收进了储物的法器内。
　　西部各处游荡的旱魃，包括那只自断左臂的，也都在一瞬间爆体而亡，化作一滩滩散发着恶臭与异香的腐蚀性脓水。
　　与此同时，大旱已久的西部终于迎来了两年来的第一场大雨，夹杂着一缕异香。
　　百姓欢呼雀跃，更有那激动的，朝着神树的方向跪了下来，足足磕了九九八十一个响头；甚至有人当街哀嚎，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百姓在白日里都疯癫得有些古怪，夜间也大多噩梦缠身，医庐里的大夫和各类所谓的仙人都成了紧俏人儿。不过这些症状大多持续五六天，过后也就恢复了平静。
　　言若是当天在林子里被雨淋醒的，当时设下的禁制时没有考虑雨雪的情况，睡着之后周身法力也微弱，所以堂堂狄榆山代理山神，竟被淋得落汤鸡一般。

　　言若还来不及施法，就听见心底里徘徊过千百遍的清朗声音从树下传来。
　　“阿诺。”
　　“阿诺。”言若细细咀嚼着他的音调，只觉得心肝都颤得疼。
　　向下望去，圭菻一袭白袍立于雨中而纤尘不染，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仙气，眉眼还是如以往一般温柔，丰神俊朗，宛若玉山崩塌；清朗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不喜不悲，甚至因为长期居于人间，还带出一丝浅淡的慵懒，给他徒增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烟火气。
　　言若楞在树上，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形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方向，呆呆地应了一句。
　　“神君，你来了。”

　　“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吧。”
　　言若恹恹地接过姜茶，对上那双明媚动人的笑眼，颇有几分不自在。
　　封悦卿非但没有因为以往的事对言若有所记恨，反而十分大度地接受了她的存在，见着自己的丈夫领了浑身湿透的言若回来，第一反应是去厨房煮了一杯姜茶。
　　明明她知道自己是妖怪的吧。言若心想，一边不自在地打量着这座宅子的各处，不算太大，却被布置的温馨异常，明明可以请下人甚至可以用法术变出下人，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然愿意为了圭菻洗手做羹汤，这倒是令人诧异。
　　“子尧他毕竟不同凡人，这宅子我们俩住就足够了。”封悦卿像是猜到了言若的想法，依旧笑得明媚灿烂，坐在圭菻旁边的椅子上，自然的与之靠近，小鸟依人。
　　子尧，是圭菻神君的表字。是言若无数次想要开口唤他却又无力叫出的，却被封悦卿自然亲昵地说了出来，当真是让言若难受不已。
　　“对了，西院里还留了你的房间。同以往一样，你毕竟是子尧的弟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家永远都有你的地方。阿诺，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我叫言若。”
　　圭菻也算是知道言若的脾性，便不再任由两人闲聊，而是扶着妻子进了里屋，这才退了出来，表情严肃且认真，不怒自威。
　　“你今日传讯之事兹事体大，恐涉及魔族，且观今日这场雨，恐怕对方已经有所防备，短期内无法寻到踪影，我会尽早去天庭禀报此事。”
　　“好。”眼前没了封悦卿，言若的精神立刻恢复了个十成十，连着声音都有力不少。
　　“我此去恐怕得耽搁一段时间，你不要怠懒，每日要勤加修炼，原本魂魄不全就使你每日得像凡人一般睡眠，若再疏于修炼，可当不好这代理山神了。”
　　“知道了，听你的。”言若十分受用，脸上甚至出现了明媚的笑意。
　　“那这期间，狄榆山和悦卿都交给你了。”
　　言若一愣，脸上的笑意收敛，竟忘了平日里学的礼法，直直盯着圭菻的眼睛。
　　“她怀孕了。”圭菻也不闪躲，依旧平平淡淡道明了真相，静静的望着言若，眼神里有一如既往的温柔，还闪着言若看不懂的光。
　　“好。”言若这才点头答应，木然听着圭菻交代完一系列的事儿，这才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初次进入的宅子。
　　那是他们的家，不是她的。
　　或许小红还想听听那本没讲完的话本子。
　　言若心里想着，驾着遁光一路火花带闪电飞回了洛南峰巅。
　　“阿诺，你身上好香啊！”朱羽似乎特别兴奋。
　　“怎么，没化形的小树妖也想打扮打扮了？”言若笑着闻了闻，尚未长好的手掌上的确有一股香味，那是“药”的。
　　“小红，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炼过魔功。嗯？”
　　“呸呸呸！什么魔功，你身上绝对藏了好东西，我光是闻着就觉得好兴奋的。”
　　“对啊。我们毕竟是妖物，还是上不得台面的那种。”所以才会对那上不得台面的“药”趋之若鹜。
　　看着言若莫名其妙心情低落下去，朱羽也不知道触到了她的哪处逆鳞，想了半天还以为是妖物上不了台面的问题。竟然一板一眼背起了上得了台面的族类来。
　　“生而为妖然可封神者，四海大江之中的龙族；象山、旻山、岐山、榆阳山的凤族；青丘的九尾狐族；莽易山和芦平的狐族；九洛、邙山、丰峪的兔族；扶桑、畄倚的羽人族…………”
　　那些族类的妖，生来就高普通妖族一等，登仙者众，若是修炼大成，境界圆满，甚至可以被封神！可怜芸芸众生，即使极尽所能去修炼，也不过羽化而登仙。仙与神的差别，可不仅仅是先天与后天的，更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
　　那是凡人和普通妖类难以企及的高度。
　　要想与神匹敌，除非修炼魔功大成，成为一只魔。魔族以实力为尊，倒是不拘其他。
　　言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跑偏的想法，使劲晃了晃脑袋，踢了朱羽几脚。
　　“够了，别烦我了。”
　　“阿诺你别灰心啊，你是神君捡到的，又是一只…，嗯，说不定就是来自那些可以封神的族群啊。等你修炼有成，境界圆满，就可以同神君站在一起啦。”
　　“够了，让你闭嘴！”
　　言若心内烦躁的厉害，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那些族群里的一员，可是以往那些无端的噩梦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被圭菻捡到之前的自己绝对不是高等妖族，自己的过去，恐怕不是什么修仙圣地，而是无间地狱。
　　失去之前的记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也未可知。
　　“哎呀，你身上的香味变浓了，诶，怎么还有那个人的味道，你找着他了？”
　　言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朱羽说的是什么，自己身上也有那人的味道吗？难不成封悦卿的前未婚夫被人制成了旱魃？同自己交手过的那只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