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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备大战筹措粮饷 ...

  •   能够把百官尤其是刘捷一方言官的注意力吸引开的,目前只有一件事。

      自从乌必凯的被擒,李朝失了主帅,大齐这边则增加了几员勇猛有谋略的年轻将军。虽然除了乌必凯之外,大齐境内还有几支李朝军队,但比起乌必凯嫡系来,战斗力相去太远,不足为惧,双方之间优劣之势便明显逆转,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成了朝廷的当务之急。

      早在辽阳的时候,郦君玉就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有余力,当然是一鼓作气,打到汉城府。天朝上国没有侵人国土毁人宗庙的先例,但你别忘了,王昌的江山是靠谋逆得来的,李朝本来是人家李氏的,王昌杀了李隆、李怿两任国王篡权夺位,做为宗主国,难道不应该为藩属出头吗,说得好听就叫做复故国,继绝嗣,瞧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攻入李朝,废掉王昌,最直接的好处是杀鸡儆猴,不然齐朝的属国可不止李朝一个,要是大家都觉得天朝不过是个只剩下空架子的纸老虎,跟着王昌有样学样,起了不臣之心,不说象王昌这样出兵进犯,只是公开表明不再臣服,元熙归天之后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为臣子者岂有不为君上分忧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王昌其人根本就是个赌徒,输了想翻身,赢了还想再赢。王位还没有坐稳,就敢侵犯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大齐,而且一度大占上风。你说这样一个人,岂会因为一时的挫折就认清现实,死心塌地安据在弹丸小国,奉天朝正朔,受天朝册封,年年朝觐,岁岁进贡,关起门来做他的国王?

      既然如此,与其等他休养生息招徕更多流亡浪人之后再反扑,何不趁他内政不稳、大军新败、士气低落的时候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直接攻入李朝杀掉王昌有这样显而易见的好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反对呢?原因是所有这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钱。打仗是很花钱的事啊,齐朝固然物产富饶但是疆域大人口多,疆域大,每年受灾的地方就多,不但收不上赋税还要拨款赈济,而人口多,说明要养活的人多,加之立国百余年来,权贵侵占隐瞒田地,他们有各种办法免除赋税,朝廷只能用越来越少的地养活越来越多的人。

      所以说花钱的是朝廷,受苦的是庶民,真正得了实惠的则是大大小小的宗室、王公、勋贵、官员、将领。

      朱门酒肉臭,朝廷却拿不出安置流民、反击侵略的银两。

      想旧年里为了流民不就是由皇帝发内帑,还要加上举子商户捐银娟米才糊弄过去,相较之下打仗的花销可多了去了,粮草、武器、鞍马、盔甲、被服,哪一样不是花钱的大户,请问钱从哪来?你是准备加税还是准备摊派?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为什么兼任户部尚书的孟士元还会坚定地支持打到汉阳府呢?他难道不知道太仓银库是个什么情况?国库空虚,把王昌的兵马赶出国境乃是必须,但打到汉阳城?长途行军人吃马嚼,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绝对有人弹劾他收了李氏王族的好处,不然不会如此尽心竭力地想帮他们复国。

      别说,还真有人私下里盯着梁鉴和孟士元。但你要知道当年元熙不为先帝所喜,身边的人也跟着受连累,尤其是他的师傅们,时不时就被先帝以各种各样的罪名斥责、贬黜、降罪,就这样,他俩个都能平平安安地陪着元熙熬过来,看见其谨慎。更何况是现在明知道有人要拿他们的把柄的时候呢。

      而且,郦君玉不在,梁鉴家里除了他自己就是梁夫人和梁素华两个女子,平时虽然也和别人家的夫人们来往走动,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梁鉴、梁夫人交往的一般不会是什么太过唯利是图,聚敛无厌的人。再说了,他们夫妇膝下无子,唯一的一个义女嫁都嫁了,女婿又是个精明强干的,你说还要搂那么多家财干嘛?所以有些请托,梁夫人这里就推掉了。梁夫人尚且不肯兜揽事,何况梁素华,她平素就不愿意多见人,这会儿自然更是躲得远远的。

      至于孟士元,他家更简单了,除了下人,他家就他一个主子。孟士元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屹立不倒,可见是个心志坚定不会为旁人左右的,如果真有管家、小厮敢替别人说情求官什么的,不用说,肯定是狠打一顿板子再发买了,而且孟士元还会将此事公之于众、以儆效尤。

      就连官场上最常用的,从周围下手,最终把对方拉下水的手段都没法用,刘捷等人简直气到内伤。

      郦君玉不会去管刘捷怎么生气,但是到底打不打李朝,不对是把李朝打到什么程度,咱们得先说清楚吧,要说清楚这个,亲爹哎,你得先说说太仓库到底还有多少钱,够不够打一仗啊。

      “太仓银库的钱自然是不够,这样众所周知的事你也要问!?”对上这个惹出无数麻烦的女儿,孟士元的语气就不客气了。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去一点,倒到郦君玉刚从辽东回来,去孟府探望孟士元的时候。

      “……那您还……”郦君玉底气不足地小声道。

      “太仓没银子,和大齐没银子是一回事吗?”要不是看在他已经有了官身,孟士元恨不得在他头上敲个爆栗子了。

      “哦——”郦君玉恍然大悟。“您是说内帑?可是……”

      “可是什么?你要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也别在朝廷里混,干脆辞官回家算了。”孟士元嘲笑道。

      去年内库还拿不出大笔的银子安置流民,短短一年的时间怎么一下子就有钱了呢?答案是:抄家。着可真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答案。

      元熙二年,也就是郦君玉离家的时候,元熙抄了皇甫敬、卫焕两家,到了下半年,因云南科考案,王文等一干官员获罪抄家,安置流民是元熙元年年底到元熙二年年初的事。按例,凡在外各府县并军卫收缴的赃罚,暂时递解至布政使司的官库,待年终,由巡按御史会同各布政使差点数目,厘清之后再递解至内库之一的赃罚库。而且,除了金银珠玉、家具书画等器物,其余如绸缎布匹、仆人奴婢、牛马牲畜还需换做粮食方可缴纳上仓,这样一来用的时间就更长了。

      郦君玉心里一算,元熙二年年初,估计顶多是皇甫敬和卫焕两家的银子能入了赃罚库,其余的只怕还在清缴、清点、变卖之中。也难怪那时候会没钱的。

      现在不一样了,不止金银粮食都已经入库,而且抄来的田地也有了一年的出产,这可是生生不息的收益啊。

      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①——如果按太祖时制定的律例,官员贪墨六十两银子就要“剥皮实草”,大约满朝文武挨个拉出去杀了都不算冤枉——抄了这么多家,赃罚库自然充盈起来。

      还不止这些呢。别忘了,今年还有个柴克俭谋逆的事,他一败,他的王府、封地全都回到元熙手里。你说谋反也要花钱,柴克俭的肃王府还能剩下什么?没关系,柴克俭兵败,被治罪的可不止他一家,因是皇亲,没法夷三族,但是肃王一系自柴克俭祖父算起,三代之内所有亲族按亲疏远近或被杀或流放,最少也是贬为庶人。

      亲王俸禄岁一万石,郡王两千,自镇国将军至奉国中尉由一千石减至二百石,还有从郡主到乡君,每位一年也有八百石到一百石的岁禄。皇亲国戚,不能出仕经商,闲来无事,所以儿女满堂、人丁兴旺,肃王一系算是人少的了,除了他这个亲王之外,还有六个郡王,十一个镇国将军,二十四个辅国将军,另外还有五位郡主,至于奉国将军、镇国中尉、县主、县君,那就更多了。

      想想吧,这么多人被治罪,朝廷一年能省下多少禄银禄米啊。即使有亏空不可能足额发下去,每年少说也有五六万石,这些省下来的钱不正好用来给辽东的军队发饷吗。

      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柴克俭为了造反是花了不少银子,但他的王府,他的田地总是在那儿的吧,眼下可正是夏收的时节,打下的粮食直接拿来就能用。

      前两年户部银粮的确紧张,几乎见底。不止太仓,元熙的内库也是一样,倒不完全是因为受灾的缘故——国朝疆域这样广阔,哪年没有几个受灾的地方呢,而且前年受灾主要是在西南,原不是物产富饶的地方,无关大局。

      先前之所以那样吃紧,皆因先帝喜爱奢华,信奉道教,不但大修宫室,广选女子充于后宫,斋醮炼丹更是一掷万金。岂不闻楚王爱细腰,宫人多饿死,先帝喜奢靡,后宫佳丽,炼丹术士自然要投其所好,于是乎宫中上下一片纸醉金迷。然而,金玉珠宝,朱砂木炭都是要花银子的,于是先帝也遇到了元熙现在的问题,钱从何来?

      答案是寅吃卯粮。

      所以元熙一登基先替他爹还债,减了东南粮赋重地的税,这边才减,那边就又是遭灾又是打仗,财政当然吃紧了。

      现在不一样了,内库渐渐有了积蓄,赃罚库虽是内库,由内府派宦官掌管,但户部也设大使监察巡视,孟士元更是以帝师的威信压着元熙不令其随意挥霍,攒下的银子就是为了这一仗。

      与此同时,宫中的开支则减少了将近一半。元熙虽然也有几位嫔妃,但比起先帝的六宫粉黛来说实在是相形见绌,先帝时后宫的佳丽们除了唐太后,一统的圈进寿康宫,太妃太嫔听着尊贵,其实就是寡妇,又都是没有子女的人,还能指望什么,靠着年例老实度日吧。

      后宫里,如果没有其他收入,即使是太后,一年也不过二十两金子,两千两银子,另外就是布匹毛皮,禽肉蔬果之类的份例,这还是太后呢,可想而知太妃太嫔一年能得多少了吧。元熙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的,给他爹留下的遗孀什么额外的好处。

      许是受不住这样寂寞冷清百无聊赖的生活,自去年到今年春天,寿康宫里已经少了三位太妃两位太嫔,人数以后只会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开销也会越来越少。前提是元熙自己不要昏了头广纳后宫。

      好了,收益增加开支减少,而且可以想见以后收益将继续增加,开支会持续减少,问题来了,元熙为什么对攻陷汉阳城并不热心呢?

      之前,虽然朝中上下并没有料到局势会突然逆转,但户部一直就有准备,现在只不过是因为情况有变,让他追加一些,怎么就不愿意呢,说到底这天下是他的天下,江山是他的江山,皇帝不急,谁急也没用。

      元熙站在了刘捷一方,明面上的说法是,李氏不逊已久,亡国乃是其咎由自取,天朝岂能为如此骄横藩国劳民伤财,大齐将士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却不能让他们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李朝把性命白白丢掉。一席话说的义正词严,掷地有声。

      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

      刘捷的反对乃是应有之义,无非是怕王华等人建功,梁鉴一方因此得势罢了。如果此番带兵的是刘奎光,你再看看他会怎么说!

      刘捷的心思不难猜,元熙又是为什么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备大战筹措粮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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