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审嫌犯水落石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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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秋娘说愿意招供，唐文浩的反应是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抓人？你不过是颗棋子，听你那丫头的命令，能知道些什么，值得我做人情。”说罢一扬头，就有手下人作势要出去传话剁潘融。
秋娘慌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眼泪成串往下落，妆都花了。郦君玉见她这样似乎有些不忍心，劝唐文浩不妨先听听，唐文浩揶揄道：“就知道你会怜香惜玉。人家心里可是有人的。”
“横竖人都抓来了，也没什么急事，她说不出什么新东西，咱们不过是耗点时间，听一听又何妨？”郦君玉尴尬地笑道。
“给你个面子。”唐文浩转头对秋娘道：“你要是能说点有意思的，你那情郎剩下的手脚就算保住了，你要是敢用些花言巧语敷衍搪塞，信不信我让人把他手脚上的肉一刀一刀剐下来再砍。”
“我我我……”秋娘面色如土地，抽抽噎噎，浑身发抖，几乎说不成句子。郦君玉见她这样干脆道：“我来问，你老实答话即可。”
“是是是。”
“你要知道，我这可是为了帮你，我问的这些未必真的非得听你说。好了言归正传，你改换奏法，将《减字木兰花》中本来应该是角音的‘黄花’改为羽音，是为了传递调兵的时间和地点对吗？”
“是。”秋娘心想他连这都知道了，更是惊慌。
“从哪里得来的军情？”郦君玉问。
“小娟去陈记当铺取的。”既然已经说了最关键的一点，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秋娘虽然仍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但也努力把话说的有条理一点：“如果有机密要传出去，又是关于调兵的时间地点，就选相应的曲子改动指法。”
“这么说除了调兵的时间地点，你们还传递过别的？”郦君玉和唐文浩异口同声问道。
“是。当初孙总兵有一份朝廷文书，无意中被我看到，……”
唐文浩和郦君玉对视一眼，都觉得棘手。这儿可是前线，正跟李朝打着呢，如果一竿子把控制辽东军政张松和孙康都捅了，估计最高兴的应该是乌必凯，正可以趁着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之际挥师南下，捡个大便宜。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辽东守军哗变，自己先乱了。
潘融泄密通敌，张松难辞其咎，至少是个连带责任，但是如果秋娘说的是实话，那么孙康的罪只会比张松更重。这件事儿秋娘又是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唐文浩能命手下人封口，郦君玉和王华可不会听他的，而且皇甫敬贸然出兵会不会与此有关？短短时间内辽东军政两道三个最重要的人物都出问题。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年高德勋，资深望重的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否则张松和孙康必得留下一人。
“这可是胡扯！谁逛青楼还把照会揣身上的，你这是想要栽赃不成！？”唐文浩语气极为狠厉。
“不不不，”秋娘慌忙道：“那次是我同小娟在街上走，遇上孙总兵大概是吃了酒，正好离得他住处不远就，就把我拽过去了。”饶是秋娘久经风月，说起来也颇觉得难以启齿。
唐文浩明白了，这是酒后乱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两年多了，我记得是改元当年的事。”
“接着说。”
“我把内容告诉小娟，她让我按照记忆把那份文书原封摹写一遍。”
“你还记得是什么？”
“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是有关调兵的事。”
两人连同郦君玉身后站着的王华，立刻想到皇甫敬莫名其妙突然出兵，据说就是朝廷的命令。
“一会儿照你记得样子写下来。当时你写好了交给谁？”
“给了小娟，她后来怎么传递出去，有什么用，我是真的不知道。就是我什么时候弹曲子也是听小娟。”
“哦，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消息要传给谁？”
郦君玉心中咯噔一声，这么大的动静，接到消息再往出传的人，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败露了，岂有不逃的？只怕这时候已经出了城了。
秋娘点头：“是。”
“谁吧消息送到当铺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句话虽像前面几句一般张嘴就说，但是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游移。
“去，把姓潘的那只手也给我砍了。”唐文浩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说道。
这样一来，秋娘越发慌了神：“是是是，我有次看见潘先生进了当铺，然后小娟就跟着过去了。”
看来小娟平时站在窗边不是为了看街景，也不是为了招呼客人。
“调兵的时间地点最是机密，潘融怎么打探的到的？”在张松被军情连番泄露吓怕了，要紧机密都是跟心腹写下来商议之前，那些情报是被谁用什么样的方法传递出去的？
秋娘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有尽可能把潘郎摘出来，因此立刻道：“他只是替人传信，潘先生目盲，难免受人蒙蔽，其实并不知情。”
“我看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唐文浩道。
“哦？受人蒙蔽？受什么人的蒙蔽？什么蒙蔽？”郦君玉悠然地问道。
秋娘哪知道总督府有什么人可以接触到军情的，栽赃都没法栽，张口结舌。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敢掉花枪，而且还是掉的这样不高明，真是不知道该说她胆大还是糊涂，“潘融手制的墨锭你用的不少，难道不知道这墨的特别之处？”郦君玉意有所指地道。
“那墨……”秋娘不知道郦君玉为什么好好提到墨锭，那墨锭自己一直再用，除了散发清香，墨色黑中泛紫外似乎并没有特别之处，莫非自己遗漏了什么？秋娘不由得仔细回想。
唐文浩见她一副思索回忆的样子，知道她是真不知道潘融是怎么得到机密的，既然如此便命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这娘们惯会使风月手段，你们哪个要是中了美人计，到时候可别怪我下手狠。”又吩咐：“把潘融带进来。”
话音才落，门一开，潘融堵着嘴被两个人提着进来，唐文浩一声吩咐人就能被带进来，可见刚才就在门外，为的就是让他听见秋娘的供词。再看潘融满头虚汗，脸上几无人色，应该受过不少折磨，但是居然两只手都还在！秋娘大惊兼着大喜，慌忙抹去眼里的泪，不等她再看清楚些，就被人押了下去。
郦君玉瞬间想明白关窍，潘融毕竟是张松身边的人，他这儿一出事，张松少不了也有通敌的嫌疑，如果真把他手给砍了，张松要是以此发难，弹劾唐文浩屈打成招，唐文浩虽然不见得怕他，但也没必要惹这个麻烦。再说了，锦衣卫多得是既不留痕迹又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何必非要用那么打眼的手段。刚才唐文浩几人不过是使了一招攻心术，套出秋娘的供词罢了。
“哼，你也听见了，已经有人把你给供出来了，你那墨汁子有什么用我们也都知道，你还有什么能说的趁早招了，省得零零碎碎受折磨。”对潘融唐文浩又是另外一副态度，翘着二郎腿，毫不在意地说道。
盗取泄露军情，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重罪，身为细作，潘融本抱着必死的心，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然而今天才知道世间远有比死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事。什么千古艰难惟一死，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是没有落到锦衣卫手里。
郦君玉等人都以为除了潘融，必定还有人是奸细，没想到潘融却虚着声音，有气无力地告诉他们：“我自小耳朵就比一旁人灵敏，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更是如此，张松等人议事的时候，我们虽不能到跟前，也用不着躲得太远……而且我自制了一个矢箙。” 别人听不见以为他也听不见，所以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居然是这样！矢箙什么样子郦君玉没见过，不过宋人沈括《梦溪笔谈》中记载“古法以牛革为矢箙，卧则以为枕，取其中虚，附地枕之，数里内有人马声，则皆闻之。盖虚能纳声也。”
想不到这还是个人才了，要是矢箙真有他说的那么巧妙，应该让匠做好好学学，以后配给锦衣卫或是用在战场上倒也不错，唐文浩如是想。
“秋娘跟前的丫头呢？”唐文浩盯着他问道。这是要考验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的耳力，防备他认下罪名，把别的人保住了。
“她说是要招供，大人命人把她带到隔壁，还说要是敢弄鬼就往她脸上划刀子。”就这么两句话，潘融中间喘吁吁地停了三次。两间屋子相去不远，但是考虑到他是在剧痛之下还能听到这些可见所言非虚。
唐文浩与郦君玉对视一眼，又问他秋娘传出去消息是传给谁，潘融确实不知道。唐文浩身为锦衣卫自是清楚这些人都是单线联系，免得一个被逮住揪出一串人来，不过是顺口问一句，见他如此，便也命人带下去好生看押。
这个问题看来只有着落在小娟和老鸨两人身上了。
小娟前面已经被审过一次，进来的时候脸色灰败，神情委顿，看来受的折磨也不少。唐文浩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口供看了几眼，转手交给郦君玉。郦君玉见小娟交代的和秋娘说的差不多，她看见潘融去了当铺就知道是有情报了，取回来和秋娘斟酌着用词曲传递出去。
“传给谁？”唐文浩问，这个才是关键。
“每天辰时、申时有一个穿青衣担筐的菜贩从楼下过，要是有消息，秋娘弹琴，再由他传递出城。”
这倒真是深藏不露，谁能想到一个精通琴技的风雅人会扮作菜贩。辰时、申时正是菜贩们进出城门的时候，他混在人群里的确不易被发现。
“这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唐文浩二话不说，抬手就在小娟耳后划了一刀。小娟又惊又痛，“啊”地大叫了一声。唐文浩拿着带血的短刀在她眼前晃晃，冷冷道：“别想着耍滑头，再有一句不老实，这把刀划得可就是你的漂亮的脸蛋了。我问你，除了能弹曲子的，你不是还让秋娘摹写过一份文书，那份文书给谁了，你给我老实说！”唐文浩声音陡然一提，厉声问道。
小娟没想到秋娘连这个也说了，有一瞬间的讶异，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这是为了救情郎，必得说些在唐文浩等人听来有价值的事。
“你不说，未必别人就不会说，只怕到那个时候你连将功折罪的机会都没有了。”郦君玉忽然插口，淡淡地说道。
看看唐文浩手里拿的刀，想想真如郦君玉说的，他们既然能查出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最后这一步不一定非得从自己这儿知道，或者干脆不管他，反正抓住了潘融也就没有往外传递消息的人了。小娟心里一权衡，既然如此，倒不如老实交代或许还有点好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每日里给我们这儿送菜蔬，除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见他。”
“这人长什么样？”唐文浩冷冷地看着她问道。
小娟仔细说了一回，唐文浩对蔡羽一抬下巴，蔡羽会意，带着一干手下就走，这是准备去拿人了。
郦君玉能想到这人可能已经跑了，唐文浩自然也想的到，他是觉得无所谓，能抓住固然好，抓不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送信的人都抓了，从源头就给他切断了。不过总还要试试，万一抓住了呢。
审了一通，拿到口供。有唐文浩的心腹进来，俯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唐文浩哼地一声冷笑，对郦君玉道：“咱们抓了人，有人就坐不住了。”扬扬手里的供词：“走，正好和他说道说道。这下子可是要热闹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审嫌犯水落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