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被刁难门前受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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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在手，郦君玉便让锦衣卫给唐文浩传信。锦衣卫内部自有联络方法，郦君玉找不着他，他的手下就不同了。
回到驿馆，有护卫前来回话：“今儿早上那女子已查清底细了，她是女真哲陈部头人图尔格的女儿，昨日随他哥哥来辽阳城。”早上和自己纠缠不休的竟然是女真人，郦君玉大感惊讶。而她恰好拦住自己，是巧合还是有意？
转念一想又不觉失笑，自己能找到线索，实在是偶然的不能再偶然的事，他们兄妹绝不可能提前知道，并立刻做出应对。真是杯弓蛇影了。
“既是昨天到的，怎么没见过？”
“他们住城东昌顺客栈。今天您从总督府出来，她大哥，就是图尔格长子曼都本也去了总督府，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出来之后去宜城楼吃过饭，他们兄妹就出城了。跟着的兄弟还没回来，不知他们去了哪儿。”
这就有意思了，哲陈部早就和官府——无论是唐文浩也好还是张松也罢——总之是早有接触，双方之前一直都不紧不慢的，你试探我一下，我试探你一下，为什么突然间哲陈部就派了这样一个对于他们来说举足轻重的人？这其中难道什么缘故？
手指轻扣书案，郦君玉道：“请王镇抚过来。”
王华今天在百花楼可谓是饱受煎熬，回来灌了一大壶凉茶，才刚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一点儿，郦君玉就叫人来请他，王华只得拎起一桶冷水，把他自己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凉，这才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过来。
灯下看美人，只觉得美人越发温润秀雅，精致无双，王华刚刚冷下去的身子腾地又火热起来。
郦君玉见他发间还有水迹，心想他这是准备洗漱安歇了，不免有些抱歉：“这么晚还把你找来，实在是有要紧事，少甫莫怪我不体恤你连日辛苦。”
王华赶忙道：“老师这样说真是折煞学生了。您这里劳心伤神我帮不上忙已经足够惭愧的……”
不等他说完，郦君玉挥手打断他：“时辰不早，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互相客套了。”说罢，将方才收到的消息说与王华。“依你看来，图尔格派其子女来辽阳有何意图？”
王华仔细思考一回，道：“学生不知图尔格到底是何居心，但想来应当不是要与官府做对，否则就不可能派他儿女到辽阳了，多半还是投诚之意，看来哲陈等不及了，急于向朝廷表明诚意。”
郦君玉点头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觉得是什么缘故令图尔格忽然等不及了？”
“这个……学生驽钝，不敢随便猜测。”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仅凭所知的一点就胡扯乱侃一通，他倒不怕误导了郦君玉，而是怕自己出乖露丑，贻笑大方。
郦君玉自旧年起就在流民中了解辽东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更因有一个兼着礼部尚书的岳父，又和鸿胪寺少卿石轩关系不错，临行之前恶补了厚厚一摞卷宗文书，因此对女真诸部了解相比较算是全面了。
“要说缘故，无非就是内外两种。”郦君玉分析道：“或者是哲陈受其他部族侵扰——女真人擅长渔猎，丝帛茶叶等物则需仰仗朝廷赏赐，自世庙以来女真求贡愈多，而朝廷则严卡朝贡的次数、人数，女真首领除了涂改、伪造敕书以蒙混过关，更有劫夺其他部族敕书的——因此各部之间相互功伐，这种情况对于女真各部倒也常见。不过既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风声，至少不是明面上的交战。
再一个就是哲陈内部出了问题。哲陈在女真诸部中实力不强，老弱妇孺一共算上也只有不到八万人，其首领图尔格年逾六旬，长子曼都本只不过二十出头。女真风俗头领固然是一部的首脑，但做不到一言九鼎，而且首领一旦亡故，其子嗣不见得仍能保有首领的地位。我听说图尔格的弟弟娶得就是纥石烈部头领的女儿……”
“就是投靠了王昌的纥石烈？”王华问道。
郦君玉点点头，“所以有没有这样的可能，纥石烈暗地向哲陈施压，图尔格派曼都本亲自来辽阳，想靠上朝廷这棵大树，也是为日后曼都本出任首领做准备？”
“老师说的极有道理。”王华酌定道，仿佛郦君玉所说不是推测，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一样。
“若你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你再来猜猜，图尔格派出曼都本就好，为什么还要让他女儿也跟来？”
“这个，这个，这个嘛……”王华一时之间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禁面露窘态。
郦君玉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觉得好笑，玩心大起，于是调皮道：“会不会是想让她在辽阳遇上一位如意郎君呢？”
看着他略带孩子气的表情，王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老师其实也只是个少年郎，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这样的年纪，大多数人还在家中父母膝下，即使是少年得志的，这时候多半刚刚步入仕途，或是观政，或是在翰林院消磨日月熬资历，反观老师，已将军国大事担在肩上了，而且还担的乐在其中，也真是，真是……
他俩谁都没意识到郦君玉一语成谶。
见王华不说话，直直地看着自己，郦君玉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刚才不够庄重，当下咳嗽一声正色道：“不论如何，此行可能会比我们一开始预料的要艰难，而且若不出我所料，一两天内就要动身，少甫且养精蓄锐做好准备。”
果然，第二天一早张松请郦君玉过府一会，说的就是让他即日启程往女真哲陈部探查的事。郦君玉见此，便把疑惑提出来，张松无奈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旁敲侧击问过曼都本，他虽不肯说实话，借口说什么心向朝廷之类的，不过他说话时言辞闪烁，我估计多半是跟内讧有关。”
这和郦君玉推测的一样。“昨日我偶遇图尔格的女儿，说是和曼都本一起到辽阳的，不知她……”
“你遇上她了？他们女真的女孩家可讲究什么贞静贤淑，别看是头人家的姑娘，也是什么人都见，什么地方都去，图尔格又特别疼爱他这个小女儿，之前也来过几次辽阳，不独是辽阳，但凡哪里开了集市，底下经常报说见着她，不过他们不说，咱们只当不知道就可以了。你此去，万万不可为她节外生枝。”张松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态度说道。
郦君玉略有尴尬：“既然如此，下官不如今日就启程，早些弄明缘由，不论成与不成，督宪大人也好早作应对。”
张松起身送客，“这一路上都有咱们的卫所，倒是不用担心，就是哲陈情况不明，王华身手不错，你带上他在身边以防万一。”
除了王华，郦君玉还在元熙给他的锦衣卫中挑了十五人带走。
锦衣卫效忠于皇帝，既然皇帝命令他们护卫郦君玉，这些人自然是要忠君之事的，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郦君玉恩威并用，软硬兼施，已在这些人中树立起威信，留下其中五人，一方面关注辽阳的局势，另一方面也便于和唐文浩联络。而带走的则令他们暂时听命于王华。
男人嘛，总是崇拜强者，习武之人尤其如此，王华武状元出身，他的身手当时在京城殿试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不止是武功，他文采也好，时人重文轻武，武夫对文人天然就有着一种仰视的态度，更兼他的品级也比旁人高，还是郦君玉的门生，因此大家倒也服他的约束调派。
郦君玉离京的时候，京城已是草长莺飞的天气，一路走，反而越来越冷，到了辽阳依旧是棉袍不离身，好容易觉得暖和些了，到了哲陈好像又往前倒了半个多月，眼看都到四月了，草木才刚刚返青，可以想见真正的寒冬季节，此地有多冷了。
哲陈在国朝初年自更北之地南迁，高宗曾受其首领都指挥使一职，当然这和莫日根的安顺候是一回事，既不理事，也不领俸，顶多有点赏赐而已，重要的事许其朝贡，可以用当地出产的土物换回粮食布帛等物。
与其他部族一样，哲陈部也是聚族而居，因所在之地地势平坦，不利于防守，所以外面由一道厚实的土墙围起来，墙上开有一道大门，也有人把守。郦君玉一行到了门前说明来意，那守在门口的几个拄着只长矛正唠嗑的女真汉子掀掀眼皮，看见郦君玉，眼睛就盯在他脸上拔不出来了，这下不但王华等人看不下去，就是郦君玉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等的身份来意，为何还不赶快去通报！？”王华冷着脸道。
那些汉子收回眼睛，脑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个那个了半天，其中一个机灵的方回神道：“你说你是谁就是谁啊，俺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你们长着眼睛，难道看不见我家大人身上的官服！？” 锦衣卫中一个叫邓良的总旗上前怒道。
锦衣卫是天子禁卫，地位尊，权力大，哪怕是里面最低等的校尉，人前也是趾高气昂，今天竟然被一个番邦小人刁难，早都不耐烦了，要不是郦君玉和王华压着，说不定已经抄家伙打起来了——他们也听说是女真主动联络官府想要投靠效忠的，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破架子好端的。
“官服？俺们没见过官服，不认识。”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郦君玉拦住邓良，对那人道：“本官的印信你就更不认识了，既然如此，不如将你们头人请来，他自然识得本官。”
“俺们头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挑衅的语言用猖狂的语气说出来，不止邓良，锦衣卫诸人各个勃然大怒，纷纷抽出绣春刀鼓噪起来。
郦君玉却和王华对视一眼，心中均想莫非哲陈已经出了变故，不然一个小小守卫何以如此嚣张？看看围墙，高两丈有余，因是夯土垒成的，墙面坑洼斑驳并不光滑，不但比不得辽阳城墙，甚至武昌康家的院墙也比它讲究，这样的墙应该难不住王华吧？
郦君玉用眼神询问王华，王华微微一点头，表示没问题。
“我们走。”郦君玉转身言简意赅地对手下人道。
就这么走了？锦衣卫校尉们面面相觑，就凭他们几个人打守门的几个人没问题，等门口打起来，里面的人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既然上官发了话，咱们跟着就得了，哪怕出了错也怪不到咱们头上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被刁难门前受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