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因机缘宗室出山 ...

  •   “难,难,难不成皇上就派了您三位翰林老爷来管练兵的事?”答应下来,仔细问一问情况,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郑友新觉得自己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郦君玉反而无所谓,耸耸肩:“不是还有先生你么。”习武之人讲的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就不怕他再打退堂鼓。

      唐文潜心里想的却是,若非如此,怕也不会找到你的门上呀。

      “老朽一个人也不够使啊。”总要多找几个人,搭起台子才好唱戏不是。

      要的就是这句话,郦君玉忙道:“不知老先生可有合适的人举荐?”

      之前三人商议的时候,郦君玉就问过唐文潜同样的问题,想着他自小生长在京城,又出身勋贵世家,再说不是还有他大哥嘛。谁知道唐文潜小时候被拘在宫里,出来又一门心思忙着应考,就是与人交际,也是和文辞之士比如沈云、孟嘉龄这样的有些来往。至于好武的人,要么是已经有了出身,要么就是斗鸡走狗不干正事,唐文潜还真不熟,就是沈星,也是因为沈云的关系才知道的。

      本来这事问唐文浩最合适,偏生又外出公干了,连同手下的心腹都带走了,去做什么,多久才能回来,就连他弟弟唐文潜都是不好打听的,至于锦衣卫里其他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下郑友新的住址什么的还行,其他事就不方便让他们参合了。

      “你再想想,这么大的京城,就再找不出个合适的人么?”徐琛不死心地问。

      “我倒还真知道一个人,自幼得名师教授武艺、兵法。”唐文潜道。

      “是谁?”徐琛、郦君玉异口同声。

      “呵呵,这人正在金銮殿里等着咱们练兵呢。”

      “嗐!”原来是皇帝元熙。这尊大神可用不起,找人的事还得指望郑友新。

      郑友新也为难:“我这些年闲着没事干,倒是认识几个人,要说弓马拳脚都是不错的,只练兵不比别的,最要紧的是军令如山,令行禁止,有道是上行下效,练兵的人总得给手底下的兵做出个好样子才行,那些人大都受不了这个拘束,有合适的又都正忙着武举的事。”

      “难道一个人都没有吗?”感受到了之前郦君玉和徐琛的失望,唐文潜的反应也是一模一样的不甘心。

      “倒是有两个人,”郑友新犹豫道:“不过多半是不行。”

      “老先生不妨说来听听。”你还卖什么关子啊,唐文潜腹诽道。

      “这两个人你们估计都知道,一个是沈翰林的兄弟沈星……”

      “他啊——”唐文潜笑了,“咱们是不谋而合了。”

      “唐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沈星从小不爱读书,最喜欢舞枪弄棒的,但是沈家那可是书香门第,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为了这个没少打过他,自从沈学士做了翰林,沈家门第越发清贵,能放任子弟入了武职?”

      “哈哈,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别人不敢说,沈星咱们铁定能请得动。”唐文潜得意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柴穆恬。”

      这回连唐文潜也不说话了。柴穆恬是宗室,他的曾祖父和元熙的曾祖父德宗皇帝是堂兄弟,
      从他爷爷那一辈起,每一辈都是庶出,到他这儿和皇帝的血缘隔得很远了,依祖制得了个奉国将军的爵位。这个“将军”只是个虚衔,领俸禄而已,并不是让他领兵征战,事实上,自从太宗朝起,因出了一桩宗室谋反的事,几乎断送了江山,自那以后朝廷对他们采取的就是监视提防的态度。说白了,就是出钱白养着他们,养废了最好。

      涉及到宗室,就不是郦君玉他们这样五六品的小官能做的了主了。

      “这个且再议。”郦君玉道:“时间不等人,今日咱们先商议一下这兵要怎么个练法吧。既然带兵的人手不足,我有一个办法,说出来请老先生看看可行不可行。”

      把和梁鉴说的办法说了。

      郑友新喜道:“这真是好主意。有了这个法子,起码前面这些日子先能应付下来。我们盯得勤一点,把队长拧紧了,再让他去抓下面的人,半个月查验一次,哪一队不好,他这队长就不用当了。用这一招,不怕有人敢不用心。”

      “除此之外,不知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郑友新也把想到的说了。

      三人商议了大半天的时间,郦君玉和唐文潜才回到兵部。刚进职方司,元熙就差人召他两个过去。那天他就说过,有什么事直接报给他,这几天都没见郦君玉来,元熙先等不及了,找他过去问问进度。正好郦君玉也有柴穆恬的事要回报。

      元熙根本不记得还有柴穆恬这么一号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也是棘手,不过还是觉得先把人叫进来看一看再说。

      柴穆恬不惑之年,人不如其名,既不肃穆也不恬淡,生就一张国字脸,两道浓眉,双目如炬,新剃的髭须还能看出青色的胡茬,跟着内侍进来,虽衣着平常,处处小心留意,行动之间仍利落果断,问他武艺、兵法上的事,应对的也颇有章法。元熙大喜过望,本来就是随便见见没抱希望的,一见之下,倒觉得他是个人才,让他回去等消息。

      柴穆恬一进一出,消息灵通的人就都知道了,心里各有盘算。因关系到宗室,元熙怎么也得和宰相们先商议商议。

      刘捷支持郦君玉练兵,可不是为了让他建功立业,柴穆恬其人刘捷是知道的,是个有能力的人,因此坚决不肯用他,先摆明困难,然后抛出元熙的紧箍咒——祖制。

      “如果让柴穆恬来,给不给他职位?发不发俸禄?不给职位俸禄,这怎么算,难道随便什么人都能对朝廷的事指手画脚?如果发俸禄,那他原来的爵位又怎么算?”刘捷并没有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反而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孟士元当然不会上他的当:“练兵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功,没有食双俸的先例,可于当差其间免其爵禄,只领薪俸。此事虽只涉及柴穆恬一人,但此为先例,还请陛下拟准标则,以便为日后所效。”跳过该不该用柴穆恬,而是直接问元熙柴穆恬该怎么用。

      “孟大人糊涂了不成,陛下什么时候让他练兵了?你既然知道无此先例,还这么下力气为他说话?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祁成德笑的不怀好意。

      “那是因为祁大人你不管户部不知道啊,”孟士元也笑的意味深长:“如今国家多事,每年的税入却还是那么多,不说藩王的禄廪,就是最低的奉国中尉,也要有二百石,我这是能少出一点是一点啊。” 奉国将军的俸禄是每年六百石,一个从二品的都指挥同知一年也不过五百七十多石,柴穆恬当然不可能一步登天,直接就当二品官。

      “你说的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当然不会不知道。不过你既然清楚之间差距巨大,还想着停了爵禄只领薪俸,你当人都是傻子不成?”白坐着得的还多,谁还愿意哼哧费劲反而挣的还少了。

      元熙听了这话不由点了点头,刘捷、祁成德越发得意洋洋。

      梁鉴却是微微一笑:“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罢了,自睿宗朝起,除亲王郡王外,其他皇亲的禄米就没有发全过,不但发不全,还时常拖欠。我在礼部,时不时就能见着将军、中尉们到宗人府拍桌打凳的闹。都是太祖子孙,若体面都难以维持,何言其他。”宗人府归礼部管理,梁鉴对此最有发言权。

      元熙想起柴穆恬身上穿的那件半旧绸衫来,想来这还是为了面圣特意穿的好衣裳,可见平时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要是真能如孟士元所说,省下一个人的俸禄,对朝廷来说似乎是杯水车薪,不过宗室有十多万哪,能不能让他们自己谋生呢?

      刘捷立刻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自太宗起宗室便食禄而不治事,不参合四民之业,现在停了柴穆恬的岁禄,别的皇亲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陛下这是要一步一步停了他们的爵禄?国家虽穷,亲王、郡王手里的钱可不少。”

      “这些年,他们闹的事还少吗?”元熙冷冷道。

      这就有点类似晁错的“削亦反,不削亦反”了。不过话说回来,刘捷这番话倒是切中要害。

      “所以陛下首先要安抚住各位藩王,臣这里写了份奏章。”梁鉴道。

      没想到梁鉴的动作这么快,不但知道自己会发难,连怎么对付都提前准备好了。因为他是写的奏章,刘捷没法知道内容,一时间也没法应对,只得抛出杀手锏——祖宗成法。

      元熙无话可说了,他御座后面还悬着“奉天法祖”的匾呢。扫视下面站的几人,忽见站在最后面的郦君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他有什么办法?“郦君玉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黄口小儿,你污蔑太宗定下的的祖制?”说话的是祁成德。其实太、祖朝对藩王是很看重的,九边重镇皆由藩王领兵镇守,如果是他,就会咬住这一点,所以先把太宗抬出来,毕竟太宗也是元熙的祖宗,元熙对他一样不敢不敬。

      “自然不敢。”郦君玉毕恭毕敬地道:“只是此事并不违背祖制。下官曾在翰林院仔细查阅太宗实录,确实太宗一朝没有宗室担任实职的记载,不过太宗二十七年七月,‘上欲召晋王入京,尝与左右言,晋王勇,将兵十万可北击胡虏,荡平漠南。’”

      “我说郦状元啊,你读书读傻了不成,‘上欲召晋王’的‘欲’字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意思就是最后太宗皇帝还是没把晋王召过来,没让他带兵。”刘捷冷笑道。

      太宗皇帝是二十七年七月突然重病驾崩的,当时是没来得及召晋王,还是只是随便说说,就不得而知了。但什么叫做金口玉言,这样的事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吧。问题是毕竟太宗没召晋王入京,更没让他领兵,刘捷硬要揪住这一点,谁也不能说他强词夺理。

      “晋王虽未领兵,但有一人却真正做官出仕。”

      “是谁?你说来听听。”

      “太宗时周王谋反事败,周王柴夔及其诸子皆被处死,唯有一个小儿子尚在襁褓,太宗怜其年幼,令人善加抚养,及长出任夷陵县丞。礼部、吏部、翰林院应该都留有当年卷宗,刘大人若是不信,可请陛下调来细查。” 领养他的是当时一个大臣,并不是宗室,大概是要淡化兄弟相残的事实,实录里对柴建荣的记载仅寥寥数语,更不会强调他是周王之子的身份,但是郦君玉抽茧剥丝,细细推敲,还是发现了这个事实。

      刘捷吃亏在不曾领过闲差,他早年是先帝的伴读,每天除了功课还要陪着先帝玩乐,出仕之后除了陪先帝玩乐,还加上争权夺利、党同伐异,哪有时间去考实录,即使看过也转脸就忘了。不过他知道,郦君玉敢这么说肯定是有确凿证据,不然除非他嫌命长了,自找的杀身之祸。

      “既这么着,咱们也效仿太宗,让柴穆恬做一个从五品的镇抚好了,此事不用刻意张扬,先看看他能否胜任再说。”元熙大松了一口气说道,他最后一句倒也不纯粹是为了给刘捷留面子,也得试一试柴穆恬能力。

      大势已去,本来是想给梁鉴他们添堵,结果是自己被结结实实地打脸,刘捷从没吃过这样的窝囊亏,心里的恼恨简直像只困兽一般,几乎要破匣而出,对着元熙,脸上还能保持大臣威仪,转过脸来,冲着郦君玉眼睛里恨不得飞出刀剑来。

      郦君玉从来没把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当回事,反到冲刘捷胜利地一笑,把刘捷气个倒仰。

      梁鉴一定要把柴穆恬拉到军营里,其实还有一个现在还不能公开说出来的缘故。西北肃王一直以来重金贿赂朝中大臣,又蓄养亡命,窝藏盗贼,只怕是有不臣之心。只因朝廷如今四面用兵,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故而对其一直以安抚为主,当然这也有朝中有人为他说话的缘故在。即使如此,肃王也曾对人言道皇帝待宗室苛刻,处处防范。梁鉴等人心知日后朝廷与肃王或有一战,到时候,有柴穆恬便可扭转言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