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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明真相风波再起 ...

  •   晴干不去,待雨淋头。

      郦君玉一行沿运河顺水路一路北上,走到山东清河县,遇上元熙派来迎他的权昌。见到权昌,郦君玉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冒出上面那两句话。

      以前郦君玉出外差,元熙即使派人迎他,派的也是许锦。人嘛,都有个亲疏远近的差别,许锦对于元熙来说是一个得用的奴才,而权昌则大不一样,不仅看着元熙长大,更是陪着他从一个朝不保夕的皇子一步步坚持到登基为帝的人,在元熙心里他一直是将他当做家人看待的,有什么事也许会瞒着太后背着师傅,但权昌一定什么都知道。

      随着元熙登上天子之位,权昌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平时只在皇帝身边伺候,从没见过他离京的,所以乍一见到他,郦君玉就知道完了,一定是元熙有什么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才差遣了他。

      如果只有权昌,郦君玉还不一定这么笃定,更重要的是权昌身后还跟着两个内侍打扮的人,权昌对此笑着解释道:“皇上担心您没带服侍的人,特拨了两个人给您。”

      话音一落,这两人就齐刷刷上前一步与郦君玉见礼。郦君玉心彻底凉透,这两人虽然身材高大,穿着宦官的服色,但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他自己是资深西贝男子,自然看得出来这俩是女子假扮的。

      元熙给他派两个女人,总不会是想赐给他两个妾吧,赐妾也不能赐长这样,个头比郦君玉自己都高的吧。

      两人一个姓陶一个姓李,权昌意味深长地吩咐道:“小桃子、小李子好生伺候着,要是给我抓着躲懒,可别指望咱家轻饶。”

      陶、李二人大声应道“是!”郦君玉听明白了,这两人名为服侍,更重要的是来监视他的,权昌说这一句就是让自己识相点,不要徒劳地反抗给他们添麻烦。

      从清河到京城还有十多天的路程,一路上权昌极为客气,但基本上是把郦君玉和别人隔绝开了,本来蔡羽因和郦君玉相熟,平时都是一张桌子上吃饭,现在只好带着手下一起吃,郦君玉则被小桃子小李子伺候单独坐一桌,想说句话都会被拦住。

      蔡羽心慌,担心是因为抓了杜萱荣得罪了高平大长公主,所以皇帝要治罪。权昌一行来的不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大队护送的人马,在蔡羽看来这就是要押解他们进京了。郦君玉没法跟他解释,只能尽量表现的平静淡然,只可惜蔡羽心无灵犀,全然领会不了,依旧终日惶惶然的。

      不知道陶李两人是否习武,反正光看体格,郦君玉自忖对付自己是绰绰有余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做什么试图逃跑这种不自量力的事,只是利用最后这段时间揣测元熙是个什么态度,准备怎么处置他,孟家、梁家、皇甫家有没有受到惩治,最重要的是该怎么自救!郦君玉想保住的不止是性命和自由,还有孟士元和梁鉴的安全,元熙对他二人的信任,皇甫少华的前途,以及好不容易才开创的大好局面。

      那么元熙是只知道他是女子,还是已经确切地知道他就是孟丽君了就很重要了。另外,他是怎么知道的也很关键,如果是政敌探知后告诉他的,难免要添油加醋,扇起他更大的怒火,这就棘手了。

      权昌应该是了解内情的人,但想从他嘴里打探点什么,纯粹是痴心妄想。别说郦君玉现在身无长物,就算有,且不说他对元熙的忠心,只要到了他这份上,就没有随便能被拉拢打动的人,即使梁孟曾经对他有些恩情,在这件事上他也绝不会为了他郦君玉而掉花枪。

      所以郦君玉只能从权昌对他的态度上来推测元熙的反应。

      权昌的态度怎么说呢,算得上客气中透着一丝趋奉,陶李两人虽然是监视,但也力求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由此可见皇帝多半是没打算把他定罪下狱,至于会怎么办——郦君玉心中叹气,如果他真要那样办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船到通州,上了岸,郦君玉留意人群里看能不能找到荣发,结果是没看到。这是因为梁鉴已经被连累了,还是因为元熙把事情捂住了,他们还都不知道?没等他想出个眉目,权昌已经过来请他上车了。

      一直快到宫门前,郦君玉依旧只字不问元熙为什么突然派人押他回京,权昌倒有些佩服他的镇定了,即使饱经风雨的老臣也未必能如他这般沉得住气。日后真要是进了宫,以元熙对他的钟爱,位份绝对低不了,作为奴才,权昌也私心觉得郦君玉才是应该与元熙并肩而立的人。另外,权昌也怕万一郦君玉拗起来,再把元熙给气着了,便有心提点他两句。

      “您说您这是何苦呢。”权昌叹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好这么含糊着了。“老奴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从没进过他生这么大的气的,就这,都没说要治您的罪,可见心里还是向着您的。您啊,听老奴一句,一会儿见了皇上认个错,说点软和话,顺着皇上的意思来,就没事了,啊~”

      没事了?怎么叫有事,怎么叫没事呢?郦君玉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只要他认个错,元熙就能让他男扮女装继续做官了。

      郦君玉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权昌释放出善意,虽然他不认同,但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冷淡,便抓住机会问:“不知梁相近来……”

      见他没听进去,权昌叹口气,依旧好声好气道:“不只梁相、还有孟相都是老样子,头晌在文渊阁,后半天去部里。”

      权昌这是暗示元熙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但没有惊动二相,郦君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收到郦君玉投来的感谢的眼神,权昌觉得有必要再争取一下:“您好好的,梁相、孟相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是威胁吗?郦君玉没有一丝笑意地勾了勾嘴角。

      福安殿还是原来的样子,郦君玉看着有些偏了的阳光自红墙黄瓦、斗拱雕梁间照下来,不禁生出一丝恍惚,以后是再也见不到这九天阊阖,还是只能呆在这四角宫墙里?

      元熙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到门前迎他,而是坐在殿内光线照不到的地方,脸上阴晴不明。郦君玉不动声色,规行矩步进了殿,大礼参拜。

      元熙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中秋夜里他睡不着,偷偷从床上溜下来打开殿门,一时间月华倾泻入内,郦君玉一串动作就如那夜的月色一般洗练飘逸、赏心悦目,心里的怒气似乎也被冲淡了许多。

      既然是怒气被冲淡,那就说明还有。要问元熙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用五味杂陈来形容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这几年他以为自己看上了一个男人,放手舍不得,可他又做不出来把个男人揽在怀里的事,心里那个难受啊,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像一个饥火烧肠的大食人发现面前摆着一桌猪肉做的珍馐美味一般,能看不能吃。自从有了郦君玉,六宫粉黛都变得没滋没味,更别说为了他和太后闹别扭,连母子关系都影响了。

      好吗,郦君玉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就是他师傅孟士元的女儿孟丽君,当年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长大了,原本不可能再见面的师妹,居然阴差阳错就这样到了他的身边,一呆好几年,让他心动、让他纠结。而这父女二人一丝口风都没透露!

      你说元熙心里这个恼火啊。

      往好处看呢,郦君玉显然是没打算归于皇甫家,但元熙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郦君玉同样也没有半分想进入他的后宫的表示。

      跪在福安殿冰凉的金砖上,郦君玉反而冷静了,既然元熙没让他起来,他就静静地跪着。元熙看着朝思暮想的人跪在面前,心里不知是喜是气、是怜是怨,复杂的情绪堵住喉头让他硬是开不了口。

      郦君玉进了福安殿,权昌就极有眼色地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并且还关上了殿门,于是堂皇宽敞的大殿里只有一跪一坐的君臣二人,静得落针可闻。

      你倒是沉得住气!静默中,元熙只觉得心头如火,顾不上分辨这火是怒火还是□□,猛地站起来疾步走到郦君玉面前,探手揪着他的前襟把人拎了起来。这个动作让郦君玉相信元熙自小习武,武功高强了。而元熙却清楚地觉察到衣襟下不一样的触感,脑子里轰的一响,整个人便失去了控制,胳膊一用力,将人带到怀里,倏地低下头向那如同沾着露珠的桃瓣一般的樱唇吻去。

      然而就在低头的瞬间,元熙蓦然瞥见怀里的人身穿绯袍头戴乌纱,即便笃定他是个女子,还是被这一身男装刺激的一激灵,被郦君玉抓住机会挣脱开去。

      郦君玉在被揽入怀中的瞬间,脑子里也是“轰”的一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了。他早就知道元熙的心思,但那只是“心”思,元熙从没有付诸行动过。郦君玉揣测元熙知道真相以后会怎么样,愤怒在所难免,但怎么表达他的愤怒呢?郦君玉做好了他砸东西,打人,把自己下狱,或者直接没入掖庭,将他当做禁脔,治他父亲、岳父的罪,甚至牵连整个梁家、孟家、康家的准备,千算万算,就没想到他直接上来就是这一招。

      心思电转,郦君玉后退两步麻利地跪下,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道:“臣,有本启奏。”他进了殿中一直没说话,就是怕激得元熙突然爆发,没想到他还是怒了,而且发泄怒气的方式竟然……既然这样,当务之急就是让他想点别的事才好。

      都这会儿了,还臣呢。元熙怒极,索性戳穿他的老底,“孟丽君!”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元熙这一嗓子还是很有威严的。如果自己是个花妖狐媚,就该现原形了吧,郦君玉如是想。但他毕竟不是什么精精怪怪,所以还要面对暴怒的皇帝的。

      直直地看着元熙的眼睛,郦君玉平静地问:“陛下,您见过郦君玉吗?”

      孟丽君不就是你吗。

      既然这么郑重地说,显然是有用意的。到底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元熙才有耐心认真想一想,这一想就怔住了。是啊,除开幼年时匆匆一瞥,元熙见到的都是郦君玉而非孟丽君。

      他的意思是,虽然是同一个人,郦君玉与孟丽君的区别可不仅仅是衣冠服饰的不同。的确,郦君玉神采飞扬,是朝堂上精明干练的能臣,而孟丽君即使风姿绰约,但元熙想象不出他身着宫装顾盼神飞的样子。

      元熙悚然大惊,他他他爱上的从来就只是郦君玉,如果硬逼着他换上女装入了后宫,他还是不是自己痴心迷恋的人?会不会自己亲手葬送了心爱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元熙一片迷茫。即使离开朝堂,他很可以和自己品画论文、弈棋操琴,这是她不同于后宫里庸脂俗粉的地方,也是他们两人都喜欢的事。再说,他的心胸眼界,等以后有了皇子,正合教导。

      想到皇子,元熙心下却是一沉。他从他大婚至今十几年了,好容易才得了一个皇子,说实话,元熙心里也不敢确定日后还有几个皇子落生,对这个千盼万盼来的儿子当然是钟爱有加,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眼前,如果他是别的妃嫔所出,元熙都能把他抱给郦君玉养,但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偏偏是皇甫长华所出,即便不考虑政治因素,哪怕只是出于私心,元熙也不能这么做,外甥似舅,郦君玉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会不会想起她原本要嫁的皇甫少华?

      也可以别那么费劲,抱过来抱过去的,但真这样的话,麻烦只能更多,这个是长子却不是嫡子,郦君玉一旦入宫,不管多难,元熙都不可能让她屈居人下,日后有嫡子就罢了,要是没有,嫡母与庶子之间又该如何相处?要是这小皇子再来几个庶弟,那么早年的夺嫡之争,以及由此而来的党争很有可能重演!

      见元熙脸色阴晴不定,郦君玉叩首道:“臣自知有罪,请陛下责令有司依律问罪。”

      元熙的脑子还没从皇子、夺嫡的问题里转出来,听见郦君玉的话,缓了一下,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错。”从有罪变成有错,元熙有意降低了郦君玉的罪责,这样不用走刑部、大理寺,甚至不用锦衣卫插手,直接没入掖庭就是了,就像当初皇甫长华那样。

      却不想郦君玉丝毫不领情,直言:“臣有罪但无错。”

      什么!?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换个人,元熙说不定直接下令判他个斩立决了,但眼前的人是郦君玉啊,而且元熙不得不承认他说也没错,认真说起来郦君玉之所以欺君,最初的源头还是在他自己这里。

      “说到底,你无非是不想进宫。是与不是!?”元熙恼羞成怒之下索性挑明了说。

      “陛下觉得臣进宫合适吗?”郦君玉昂然抬头道:“臣性非和顺,所作所为与贤良淑德背道而驰,后宫乃是陛下内眷所居,即使陛下放心,还有满朝文武。陛下学贯古今,可在史书上见过有臣这样的人入宫的?”

      元熙大骇!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元熙以己度人,他自己都能看上男人,郦君玉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女人!?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你你你,你不会是……”元熙当了皇帝以后第一次话都说不顺溜了。

      “臣男装数载,前朝后宫见过臣的人不知多少,若是骤然入宫,陛下不妨假设一下那些人会怎么想,是觉得孟丽君男扮女装做了好几年的官,还是郦君玉男扮女装进了宫闱。陛下将何以塞悠悠众口?千载之下史书中又会如何记述?”

      是自己想歪了。元熙心里抹汗,刚要长出一口气,忽然怔住了。这几年郦君玉在朝上可谓是赫赫有名,后宫上自太后下到宫女内侍谁不知道风姿特秀的郦大人呢,纸包不住火,内侍宫女见过郦君玉的人不少,这事一旦流传出去……升斗小民闲来无事,最喜谈论的话题里,宫闱秘史至少能排到前三,不然脏唐臭汉的说法从哪来的,而空穴来风的流言,为了吸引人,从来只能越编越离谱,越编越不着边际,史官写史,难说不会采信这些街谈巷议。

      如果郦君玉忽男忽女,传出去,保不定就是秽乱宫中的香艳故事了。

      这么一想,元熙汗都冒出来了,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缘故把头顶上帽子的颜色都改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帽子的颜色,宫里还有太后、太妃,岂不是连他爹也要被连累了。

      郦君玉接着再加一把火,“再说,陛下知道的,臣不是一个可以安闲度日的人。”言外之意,如果我入了宫,别指望我能跟你宫里,还有宫怨诗里的女子一样,每天梳妆打扮好了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你来临幸,搞不好,就开后宫干政的先河了。

      “你不愿进宫是不是因为皇甫少华?”对他的话,元熙一时理不出头绪,便转移了话题,恨声问道。

      “要是为他,臣用不着等到今天。”郦君玉掷地有声道。得知元熙识破他的身份,郦君玉首先想到的就是皇甫少华,如果处理不好,元熙很可能一怒之下收拾了他,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担心,一个字也没有提皇甫少华。

      郦君玉很想提醒一下元熙,有这样大的一个把柄抓在手里,至少两个丞相的命门都被他扣住了,对于皇帝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吗。不过看他的脸色,想想还是算了,别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吧。

      直接甩出一计必杀,“陛下,”郦君玉恳切道:“你我现在这样相处难道不好吗?又何必要更进一步。往前,就一定更胜一筹吗?”

      就像郦君玉设想元熙得知他其实是女儿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样,元熙一直猜测两人见面后,郦君玉会怎么说、怎么做,在他的设想中,郦君玉必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她,用眼泪打动他,或许还会以死相逼,总之是绝不会老老实实如自己所愿的。所以他才会在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派人时刻不离地看住她,以防他提前得知消息。

      本来元熙心里打定了主意,说服也好,威胁也罢,甚至干脆来硬的,直接囚禁了她,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留在宫里。

      无数的设想,就是没想过郦君玉不入宫的可能性。

      “好——你——”元熙心头仿佛被一团郁气堵住一般,堵得他无法呼吸,一阵阵眩晕。难道保持原状才是最好的?“起来说话。”看他跪了半天,元熙说不心疼那是假话。

      郦君玉这辈子还没一次跪过这么长时间,跪着的时候还不要紧,站起来的这一下,只觉得膝盖上针刺刀割一般地疼,他忍者不表现出来,然而眉头一跳,还是人元熙看见了。

      元熙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快步过去,伸手扶住他,“唉,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岂有罪人给自己定罪的。”郦君玉垂眸道:“若是陛下觉得臣对朝廷对百姓还有一点用处,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就不能说点朕想听的。”元熙泄气道。

      “臣对陛下对大齐忠心耿耿。”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把话说清楚,免得元熙心生希冀。不对,他心里本来的企图就没打消,郦君玉摆明立场,至少不让他的妄想越发高涨。

      “这些天朕想前因思后果,总以为你我相遇乃是天意。明堂你就,你就不能……”

      “陛下难道只想天意,就不想人心?”郦君玉垂眸看着面前的金砖,轻轻道。

      “……罢了,你且先回去。给你的两个人,你带着。”停了片刻,元熙无力却不容反驳地挥了挥手,把人放走了。

      他要好好捋一捋,是保持现状好还是更进一步。

      进退两难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情形了。硬顶着让郦君玉恢复身份进宫,第一,皇甫家如何交代,光是一个皇甫少华也就罢了,虽然将才难得,也不是离了他天就塌了,问题是中间夹着大齐目前唯一的皇子,就不得不让人慎重对待了。

      还有,如果郦君玉的身份流传出去,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一群男人得蠢到什么地步,才能被个女人比下去,不仅蠢,眼睛还瞎,被骗的团团转。

      另外一点,就是郦君玉今天说的话,元熙没指望能在青史上留下个明君的名声,但也不能是个昏君吧,还是昏到主动把绿帽子往脑袋上扣的那种。

      最重要的,就是元熙不管怎么说,也得考虑郦君玉的意愿,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宗成法,郦君玉做了这么几年男人,南来北往处理政务,一旦被关到宫墙里,除了他,见到的只有妃嫔、宫女、宦官,处理的不过是宫中庶务,两相对比差距之大,大约相当于由皇帝被废黜为藩王吧——除了没有性命之忧外。

      天底下有人宁愿弄个看花两眼泪,不共楚王言的空壳子到身边,但元熙不是这样的,原本两人相处还是有说有笑颇有滋味,如果非要为了更进一步反而弄得生分了,这又是何苦!他贵为天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甚至对于美色也不见得有多么迫切的渴望,他爱的是郦君玉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希望的是两心相悦、情投意合,如果真把人弄成个意气消沉的样子,岂不是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意中人?

      如果真如郦君玉所说,能够保持现状,进而心意相通,似乎,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

      本来,元熙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所以才会让权昌带两个有功夫在身的宫娥一同上路,防的就是郦君玉猜出真相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人可以看住,心呢?郦君玉的抱负元熙很清楚,如果断送了他的前程,会不会被他当做仇人?

      得知真相后,在愤怒、惊诧、妒忌种种情绪之下,元熙冒险了,心里却也是害怕的,他难道能接受心爱之人将自己视作仇敌?

      与之相比,保持原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元熙甚至心里还有一丝庆幸,至少没有更糟。虽然对郦君玉的反应有些失望,这倒也是意料中的事,只要他没嫁进皇甫家,只要他还在朝堂上,总有办法让他明白自己的好,让他愿意与自己相知相守,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不是吗。

      想到这里,元熙心中又生出几分类似于追逐猎物时的激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9章 明真相风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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