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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增玉佩再明心意 ...

  •   谢平抓杜萱荣一方面为得是立威,但是公允地说来杜萱荣的做法实在是过分了,枪打出头鸟,不抓他不行。

      别人也就是私自造船出海贩货,顶多和杨端本、丁峤二人互相利用,你为我在海上保驾护航,我借助家族势力帮你打通官府,但杜萱荣就敢勾结杨端本干出掳掠人口的勾当,虽然不是他出的手抓的人,但他和石慧琳将染料运出去,绸缎卖往海外的获利他都是有份的。让人想放他一马都难。

      虽然这些事未必是杜萱荣一人办下的,也有可能是他出面,高平大长公主才是幕后出谋划策的人。

      皇帝念旧,太后心里只怕也感激这个小姑子,希望她日子过得舒坦些。谢平等人体察上意,不把高平大长公主牵扯进去,只想拿杜萱荣本人祭旗就好,因此很希望她能识相一点自己走开,她走了他们才好放开手脚该拿人拿人该审问审问不是。

      谢平几人是不怕她去京城告状,就怕她不去。反正咱们只拿杜萱荣的私德说事,你要求情你就求呗。

      人的心理有时候很有意思的,比如说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受了委屈跑回娘家,如果哭着喊着要和离,娘家人多半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劝和不劝离,但要是这姑娘明明受了委屈还要替婆家替丈夫说好话,娘家人又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因此当高平大长公主说要进京告状的时候,谢平三人既不劝也不拦。告状?你只管告!只要把驸马爷私底下不清不楚的事捅给皇帝,皇帝再看这个哭哭啼啼地替陈世美求情的姑姑会是什么想法?

      高平大长公主见几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一突,暗想难道真是皇帝授意要整治自己?竟然瞒的一丝风声也没透出来?越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杜萱荣去官府,生怕他把自己供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谢平也没法明说保证不牵连到她,只能迂回暗示,高平大长公主的态度就两个字:不信。于是事态陷入僵局。

      同为女子,郦君玉倒比其他几人更能理解高平大长公主一点,丈夫靠不住只有自己死顶着,或许一开始还是出于无奈,时间一长不免就生出杀伐决断的快意,继而再也不愿失去这种能够主宰命运的感觉,为了能打着杜萱荣的幌子,宁愿跟他这么貌合神离地过下去。

      唉,可惜!

      高平大长公主已经摆出一副岿然不动的态度,放言“除非陛下下旨,你们谁也别想把驸马带出四宜园一步。”有去京城请旨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她就能找人从中圆转。

      谢平和唐文浩对视一眼,心想看来得用强了,却见郦君玉轻轻巧巧从袖中拿出一块铁牌,“不必麻烦,大长公主应该认得这个吧。”一块手掌大小的金牌,侧边盘绕两条金龙,当心铸有如朕亲临四个字。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呆住了,就连皇甫少华也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揣着这么个杀手锏。你就不怕弄丢了!当然不怕了,身边又是锦衣卫又是武状元,哪个蟊贼敢来偷他,又因为没人知道他随身带着这么要紧的东西,也不怕有内鬼。郦君玉这么些年能走到现在,凭的就是谨慎两个字,要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只怕不用等到今天,早就被打回原形了。

      做为一个从小生长在皇宫的公主,就算没亲眼见过,至少是知道有有这一件东西的。金牌一出,高平大长公主就怂了,唐文浩一挥手,一队手里拿着绣春刀的骑缇跑向后堂,将杜萱荣揪了出来。杜家的家丁一个个围在周围不敢上前也不敢四散跑开,又怕主人觉得是在看热闹,只好嘴里吆喝,手里挥着家伙,似乎是想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高平大长公主色厉内荏地喊道:“来人,备车!我现在就要去京城面见陛下。”

      一时间四宜园里乱糟糟的。

      杜欢本来听他母亲的安排,在后面躲着并未露面,此时也着急慌忙地跑出来,一见这架势便急了,一堆人里他和郦君玉最熟悉,当即冲上前一把拉住,惊惶地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郦君玉看着这个从来都是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少年,心中升起几分同情,含糊道:“有些事需要令尊去一趟衙门。大长公主准备回京省亲,你且去收拾安排,好好服侍令堂。”

      杜欢人有些单纯却不傻,心知他家的门第只要去衙门肯定就不会是小事,更何况这队锦衣卫各个手持佩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与我说老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陷害了我爹!我现在就要把他,把他……”就算知道仇人是谁,他娘都没有办法,他又能怎么样呢?

      “你且不要着急,”郦君玉劝道:“只是请驸马去问话,说清楚便好了。”

      “你给我说句实话,到底是什么事?”杜欢焦急地问道。

      众目睽睽,你让人怎么说实话。“说起来不过是你家的家事,只是一旦关乎皇家就又不一样了。”郦君玉避重就轻地说道。

      杜欢到底没有高平大长公主的老练,没有往深处想,脸上全是羞窘尴尬的表情,就算不知道他爹在外面的事,但他爹娘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他总是知道的,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他与杜荟之间年纪相差极近,本来已经起了疑心,加上一些流言,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事往小说,不过是风流罪过,但因为他娘是公主,代表的是皇家。夫妻不和一旦加上君臣之别,性质就不一样了,更何况他娘已经是一退再退,他爹反而是得寸进尺,证据就是杜荟。

      作为一个男人他倒是能理解父亲的做法,如果是他娶了一个地位尊崇的妻子,堂堂七尺男儿不但放弃了仕途,连一家之主都做不得,他会怎么做?扪心自问,他也不敢保证不在外面找个贴心温柔的。但关系到自己的亲娘他就又不这样想了,他家是典型的严父慈母,杜欢自然是跟母亲更为亲近。

      虽说子不言父过,杜欢到底还是更心疼母亲一些。这就有点类似于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意思了,一个是爹一个是娘,他该向着谁呢,怎么都是不孝。

      “令堂身体不好,长途远行一路上注意寒温,记得按时吃药,”郦君玉细心地叮嘱完又给他打气,道:“进了京,见了陛下与太后,不要慌,有什么慢慢说。你要担起担子来啊。”

      杜欢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明明这是将父亲抓走的仇人之一,但偏偏一番话又全是替自己打算。

      “是不是我娘原来吃的药……”杜欢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一直被他深深压在心底的问题。

      “不要多想,”郦君玉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你照顾好大长公主,呃,令姐令妹处也安排妥当才好。”

      说是姐妹,他姐姐杜芸已经出嫁,至于她婆家得知此事后是个什么态度,那就管不了了。但是杜荟不一样,虽和石家定了亲,却是云英未嫁,既不能急急忙忙地把她嫁过去,又不可能带着她进京,家中出了大事却要把留在家里,不知道她能不能压得住下人。而且,说到底,她就是父亲的罪证!

      即使不是一母同胞,到底同出一父,而且这么些年一直将她当亲妹妹看待的,虽然心里极为矛盾,杜欢也得替她做个安排。他这时候还不知道杜荟心有所属,他和高平大长公主前脚离开家,杜荟后脚就跑了,这是后话了。

      谢平一行出了四宜园,转身就到了石慧琳家,这就简单多了,锦衣卫出马,不费吹灰之力逮到府衙,此时孔培文已在狱中,新任知府未到,谢平反客为主,先和唐文浩、郦君玉将一干人犯审了一遍拿到第一手的口供。

      孔培文和石慧琳都不是什么仗义的人,不论是想着法不责众,还是希望天塌下来有杜萱荣这个个子高的顶着,两人都把他供出来了,而且一条条证据摆出来。

      对杜萱荣,三位主审官只是问他私事,重点就是杜荟的身世,高平大长公主的病情则是直接抓了杜萱荣的心腹和杜家常用的大夫。自打听说孔培文被抓,杜萱荣就知道他铁定得把自己供出来了,这才有高平大长公主严阵以待,没想到堂上几人一个字都不提,让他连自辩都无从辨起,急得他险些吐血。

      其实杜萱荣大可以放心,堂上坐的这四个人压根没准备拿孔培文、石慧琳的口供当给他定罪。

      第二天谢平与郦君玉等人一道率领大队人马押着人犯回到应天府,自有应天府的官员再审一遍,整理好供词呈报朝廷。整理的工程中自然少不了加工润色。

      到此,郦君玉一行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周兴急着回江西陪孕妻,里里外外催着要走,骁勇营的将士也到了江西,等着皇甫少华过去操练,反而是郦君玉自己,如果不想回京城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再在江南耽搁一段。

      不论如何,又到了分别的时候,皇甫少华舍不得郦君玉但又没办法,宦海漂泊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夫妻分别。

      分别在即,师生间私下里有些叮嘱交代很正常,其他人却不知皇甫少华说的全是他的私心私事。

      “恩师,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语气中是无限的感伤。

      “我等你凯旋的喜讯,”郦君玉被皇甫少华说得也有了几分惆怅,“我不懂如何排兵布阵,也就不白嘱咐你了,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周兴的那些手下,只怕野性未服,不见得受得了从朝廷法度的约束。”他是吃过亏的,当初在吹台山洪大柱就因为不愿受招安,差点杀了他以此来逼韦勇达和朝廷翻脸,周兴手下难保没有这样的人,觉得与其为朝廷效力,还不如在海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的痛快。

      “我会注意的,恩师你也请多多保重,努力加餐饭。”皇甫少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喜鹊登枝的玉佩,道:“这是我自幼带的,还请恩师收下。”轻轻拉过郦君玉的手,将玉佩放在他手心里。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我可没有回礼。”郦君玉玩笑似的说道。

      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只觉触感温润细腻,原本隐隐的一丝怅然也化作离情,水落石出般地浮现在心头,清晰而明了。郦君玉不免有些心慌了,几年来皇甫少华对他的心意他清楚,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有些动心了吧。

      不可不可。郦君玉猛地惊醒,他现在的身份想这些儿女之情是会招致灾祸的!玉佩已经在手里了,想要推回去,一抬头对上皇甫少华含情脉脉的眼睛,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心底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喊,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过了这么几年,偶然恣意一次又如何!

      见他没有推拒,皇甫少华心中一喜,道:“我的心都在恩师那里了,区区一块玉佩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盼着恩师睹物思人,能时时想起我罢了,你要是想回礼也简单,把你的心给我就好。”

      “不敢不敢,你还是把你的心拿回去得了,省得没心没肺的。”

      皇甫少华一笑,又蹙眉道:“恩师好狠心人,我这里满怀离绪,你倒还说说笑笑。”顿一顿,“也好,我宁愿一个人伤心也希望你快快活活的。”

      “我劝你别光顾着伤心了,周兴是杨丁二人的手下败将,若是开战,你要有个谋划才好。”

      皇甫少华觉得郦君玉要是现在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来,他准的吓一大跳,但是这么一本正经地嘱咐自己,也太无情了些吧。“那个我会当心,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领兵之人战场上杀伐决断,征战之余也有画美人图,或是钓鱼给妻子做鱼鲊的柔情,所以说温柔小意不掩英雄本色。

      皇甫少华正要再说点温存体贴的话,却见郦君玉忽然转过脸,直直看着他眼中道:“你不用和我歪缠,我只问你一句,朝朝暮暮是不要想的,若是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我也可以帮你相看,若是……”

      他这是松口了?皇甫少华压着心里的狂喜,道:“我只差剖出心来给你看看了,你如何还不信我?我便起个誓又如何,若我日后有一丝对不住你的念头,就叫我在战场上……”

      “打住!这时候说什么不吉利的话!”郦君玉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道:“我信你,也把你这番话放在心里,只是你我都不是独自一个,还有家人、亲友,我不敢做什么保证,更不可能定下一个时间,你可明白?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早就来不及了,自从那年去大同的官道上,我心里就只能装下你了,恩师全当可怜可怜学生,稍稍分一点心给我好不好。”拉着手将人往怀中一带,轻轻拥住,柔声道:“我不急,只要你心里有我,等多久我都不怕。”

      呸!如果孟嘉龄听见皇甫少华的话,铁定一口啐到他脸上,男人的情话要是能信,黄鼠狼和鸡都能哥俩好一家亲了,嘴里说着我只想得到你的心,得到心以后接下来就该想着得到人了。现在说什么等多久都不怕,你只要敢一松口,他就该想办法催你了。

      可惜郦君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即使举止言谈、行事眼界完全是一个标准男子的样子,骨子里还是个女儿家,不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只是在皇甫少华拥过来的时候反射性地要推开他,这时候就体现出体力上的差距了,皇甫少华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好像烧着了一般,有点类似那天被高平大长公主下了药的感觉,嘴里含糊地喃喃道:“恩师恩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郦君玉推推他,“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皇甫少华把人抱得更紧,生怕跑了似的:“就这样说,这样听得清。”

      “放手!”郦君玉抬脚就踩到他脚面上:“再不松手我可反悔了。”

      用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适可而止,所以孙子才说穷寇莫追,从来都是冷静平和的郦君玉低垂着眉眼,满脸飞红、羞窘万分,皇甫少华纵然舍不得,也只好松开手,稳稳呼吸,还不忘帮他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

      “你且回去吧,看一会儿有人找你。”郦君玉后退一步,拉开一个安全点的距离,然后就赶人走。

      皇甫少华岂能如他的意,涎着脸道:“这就要赶我走,恩师好狠的心呢。咱们规规矩矩说会儿话。”

      谁信!郦君玉正要再接再厉地赶人,忽然外面有人来报:“郦部堂,京里来人了,请您去大堂相见。”

      郦君玉和皇甫少华对视一眼,各自心中奇怪,元熙这时候派个人来是为什么呢?急忙整理衣冠往大堂去,门外遇上谢平和唐文浩,四人眼中都是疑惑之色,按说他们抓了杜萱荣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啊,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能让元熙等不及郦君玉回京就派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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