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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梅朝成有心展示 ...

  •   直到进了杭州湾,一路都很平安。

      郦君玉带来了朝廷对梅朝成的褒奖,除了本人进中奉大夫,荫一子外,还有元熙手书“东南柱石”四个大字。给足了梅朝成面子。

      梅朝成也是进士出身,三十多岁登科以后,先是在州县任职,年近花甲实打实靠政绩累迁至浙江巡抚,本来对郦君玉这样年纪轻轻就登上高位的人很不以为然——要不是有靠山,凭他自己的本事能现在就坐上这个位置?更别说两人之间还有点过结,梅朝成虽然没有谋求兵部侍郎一职,但巡抚升侍郎是升迁,我不去那是我高风亮节,可不是为了给什么人腾地方!

      不过到底是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倒不至于当面给他难堪就是了。

      客气而疏远,这种态度对于郦君玉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他又不是宗室子弟,生下来就嘴里含着金汤勺,别人眼红不得,在许多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不过是中了个状元而已,什么大不了的,状元三年一个,凭什么就他青云直上!?

      如果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和这些人置气上,郦君玉什么也不用干了。疏远不要紧,至少还有表面上的客气,加上元熙也有意从中弥合,特意让他给梅朝成颁授赏赐,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给你颁赏,你总不能恶语相向吧。

      郦君玉没想着梅朝成一见面就能和他披肝沥胆推心置腹,真要是这样,他才应该小心了,所以梅朝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正合适。

      一般京官到了地方上,总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别说正三品的高官了,就是一个七品御史往往也是颐指气使,甚至毫不把品级远远高于他们的封疆大吏放在眼里。有前面的例子在,梅朝成以为郦君玉少年得志,更不知要狂成什么样了,做好了应付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半还多的人刁难的准备了,没想到一见面,反而是个极谦和有礼的年轻人,真是意外之喜,总之两人的相处从一开始就不算困难。

      例行的接风洗尘之后,略休息了两天,梅朝成便邀请郦君玉去杭州城外看看,“江南景色和京里大不一样,现在的节令要是在北方,还是草木未生,咱们江南已经是水软风清、春意萌动了。”

      郦君玉自然是想四处走走的,江南自东晋永嘉南渡之后,便日渐富庶,唐时便有扬一益二的说法,后来靖康之乱,南宋丧权失地主弱臣怯,仅以半壁江山竟可立国一百五十余年,也可以从侧面证明江南物产之丰富了。

      现在,大齐的赋税更是一大半都要仰赖东南,闽越苏鲁四省近年屡受海寇的侵扰,百姓的生活受其影响,这些各地州县都已经具折上奏过了,郦君玉要做的是亲眼看看这影响大到什么程度,等回到京城,他不仅仅是“以备咨询”,做为一个亲自往江南走了一趟的人,他所提供的信息对于内阁的部署是有着重要的参考的,他怎么敢就凭别人的话就回京复命的呢。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南梁丘迟用江南美景引诱陈伯之,现在虽离三月还早,却也有些春水绿波,春草绿色的意思了,柳条上一串串黄绿色的柳珠,池塘边新生的嫩绿的新草,无不显示出一片生机勃勃,令人心中也无限的蓬勃之意。

      水田里,农人们低着头整理秧苗垅,蓑衣斗笠随意地丢在地头上,远处一片树林,不知是什么树,仍是光秃秃的,梅朝成用马鞭遥指道:“那边是桑田,咱们这边地少人稠,光靠种地养不活这么些人,所以家家户户的女人都养蚕,或是卖茧子或是自家做丝,得些银钱贴补家用。”

      江浙一带水网密布,几人骑在马上,旁边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几个妇人蹲在溪边清洗一些竹篾编成的,有点类似于笸箩的傢什,梅朝成翻身下马,走到溪边洗手,毫无架子地和几个妇人闲话道:“大嫂这是洗团匾么?”

      听见说话,几个人都抬眼看过来——他们今天轻装简从,郦君玉只带了皇甫少华和蔡羽,梅朝成就一个随从,众人也没穿官服,都是半旧衣裳,乡下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气度不凡,只觉得这几个人当真好看,尤其是那两个年轻的,一个活脱脱就是戏文里的赵云,另一个就是戏文里的状元也没他好看的。你猜对了,这位不仅是状元,状元里的极品,三元及第说的就是他。

      其中一个看上去最泼辣干练妇人笑着与梅朝成答话,道:“听您口音不是咱们这里的,倒认得这是团匾。”

      “我在杭州住了几年,到了春天四里八乡的都养蚕,可不就认得了么。你们洗的倒是早,往年我见都要到清明,各家才拿出来擦洗的。”梅朝成道。

      “趁着天气好又没事先收拾出来,宁可多洗几遍,不要赶上阴雨天,洗了晒不干才着急。”那妇人道。

      “大嫂是勤快人。”

      说来惭愧,郦君玉在家的时候,对裁剪、缝制、刺绣都熟悉,一匹布,一匹绸缎给了他,他知道怎么做成,呃,不管你想做什么,他都能给你做出来,但是棉花、丝绸怎么来的,怎么纺成线织成布,他就没见过了。

      因此也下了马,来到溪边,问道:“到时候蚕就养在这里面吗?这一个,”用手指着桌面大小的团匾,“能养多少蚕呢?”神态语气完全是一个好奇的少年。

      几个妇人都笑了,这次开口的就不只先前那一个,几人七嘴八舌地争相回答,从一个团匾能养多少蚕,说到每家去年养了多少,今年准备养多少,最后说到去年各家挣了多少钱。对比吹台山下黄老汉一家的收入,实在是很不错了,虽说江南物阜民丰,物价也高,就郦君玉所知,这样的收入就是放在“居大不易”的京城,也差不多够一家人地过日子了。

      怪不得梅朝成要拉着自己出来呢。郦君玉心中暗忖。

      他们一行算是微服私访,说了一会儿话便又上马向前行去,梅朝成十分诚恳地问郦君玉往那边走,以示坦荡——这些人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托儿,随便你去哪儿,杭州附近没有不敢让你看的。

      越走,郦君玉越发觉得杭州附近的百姓,在梅朝成的治下生活的不错,至少大多数人的眉眼都是舒展的,脸上不见愁苦之色,这些年他南来北往,各地的人见过不少,不说大同、辽东、吹台山这种随时可能打一仗的地方,就是京畿首善之区,百姓神色之间也不全是这样的平和。

      如果一旦开战,势必要打破眼下的繁荣安宁。

      有句俗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郦君玉之前得到的消息让他有个错误的映像,觉得梅朝成是一个强硬的主战派,这不能说是他的错,梅朝成当浙江巡抚这几年,的的确确是跟海寇有过几次交手,胜败且不论,至少是个敢打的,再一个,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薛劲松一力主张他做兵部侍郎,有薛劲松的赏识,朝中便不免默认此人也是一个刚直方正的孤臣。

      现在郦君玉认识到之前自己错的未免离谱。

      在大齐,想做个庸官容易,做个清官,只要狠得下心来,也不难。但要想做个为老百姓办点实事的官就不容易了。首先你得把上司应付好,不要处处刁难找你的麻烦,其次,还得把下面具体办事的官吏摆顺了,除非你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办了,不然你这儿倒是个有利民生的好举措,他那里心一斜嘴一歪,老百姓吃了亏,你自己还留下个骂名。

      梅朝成恰恰是一个想为老百姓办点实事的官员。

      所以说,梅朝成绝不仅仅只是刚直方正而已,至少,他会请自己去城外看看,在他的治下,百姓男耕女织日子过得还平静安乐,迂回地暗示打是可以打,但尽量在海上打海边打,不要让战火蔓延到内地府县,所以朝廷不要逼得太紧,将士们也别急着立功,让咱们慢慢来,把损失降到最低,好不好。

      对此,郦君玉表示理解,这个道理他不是今天在杭州城外才想明白的。

      梅朝成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年轻往往气盛,何况皇甫少华更是以军功起家的,朝廷派他们来勘察地形的,巡视海道,自是为日后开战做准备,梅朝成心里,打自然是要打一场的,不过打不是目的,打服了这帮在海上称王称霸的贼寇,以免他们在海上劫掠,上了岸还要横行无忌,但最终还是要开阜通商的。

      那么既然如此,这仗就打得有讲究了,只是给个教训,而不是把所有海寇全部消灭,要知道大部分在海上讨生活的都亦商亦寇,把大齐的丝绸瓷器砂糖走私到日本、南洋等地,返回的时候再带上当地的胡椒、香料、珠宝,一来一回可得数十倍的利。

      既然有这么大的利润,自然就会惹来眼红的人,有些人不造大船远渡重洋去走私,却聚集一帮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买来大量的火器兵刃,等在海上守株待兔,专等走私船只路过,做那绿林好汉的勾当。

      走私的海商不能眼睁睁地看自己违禁冒险得来的利润被人抢了去,为了自保,船上保镖、打手、武器一样都少不了,于是乎,类似的火并在海上就成了家常便饭。也不独是走私犯和抢劫犯之间的交手,遇上围剿他们的官兵自然也不会客气。大家手里既有武器又有人,而且海寇终究还不是鱼,没法一辈子生活在水里,总有上岸的时候,有合适的机会不抢一把,简直对不起手里的资源。

      大浪淘沙,最后剩下的人既是海寇同时也是海商。

      这些人还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不在本乡本土作恶,但架不住兔子多,窝也多,你不在自家边上吃草,就得去别人窝边去吃。久而久之,海上的矛盾蔓延到了陆上,沿海民众怨声载道。

      于是,先帝一登基就摆出祖宗成法申严海禁。时任浙江巡抚陈宪大力整饬海防,严查保甲,填塞港口,甚至对载土煎盐的灶船也编号定界,不能像过去那样随便出海了。

      如此一来,闽浙一带市井萧然,贸易断绝,不仅两地财政大受影响,与海商有瓜葛的世家大族也多受牵连,于是发动了他们能发动的所有官员,一时间弹劾陈宪的奏疏堆满了皇帝的御案,众口铄金金石可镂,曾子的亲妈听见有三个人说她儿子杀了人,还吓得翻墙逃跑了呢,再说了,还有个谁都明白但谁都不敢明说的事实,那就是先帝无论如何算不上是个明君,耳根子软正是缺点之一,说的人多了,陈宪便被革职下狱,最终在狱中自尽身亡。

      有陈宪的先例在,后继的官员谁还敢大刀阔斧地实行海禁,于是海寇之祸愈盛,就连日本人、西洋人也来掺和一脚,朝廷收到的奏报往往笼统地称之为“倭患”,但是郦君玉当初从李朝回来的时候,就从周兴口中得知所谓的倭寇,十有八九是大齐人假扮的,剃了头,穿上日本人的衣服,一来,不连累家里人,二来,既然不是大齐治下的子民,只要别惹出大乱子,官府也就懒得下大力气抓捕,即使惹出大乱子,逃到海上,官府就不会再追究。

      自先帝后期至今十余年之久的倭患,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直到梅朝成出任浙江巡抚,才有所好转。主要原因就在于张弛有度,反正走私这事禁绝不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摆出了放水的态度,但是你们也不要做得过分,遮遮掩掩地船来船往我只当没看见,但你要是公然大摇大摆地上岸作乱,就别怪我下狠手不客气。

      另外,我每年也得从你们那儿那点看得见的政绩。意思是,每年我得抓点/杀点人,好应付上面。

      最后这一条纯粹的挑衅,直接可以当战书来用了,但你还别说,自从梅朝成发狠跟丁峤的部下打过两次之后,无论是丁峤还是杨端本都收敛了很多。天底下到哪儿都一样,朝廷里不可能人人都是皇帝的心腹,丐帮里跟团头也有亲疏远近的区别,就算三口之家还有矛盾,何况是几万人,把非嫡系不听话的丢出来给梅朝成,也是杀鸡儆猴了。还有一些为非作歹欺压乡邻的无赖,也被以海寇的名义剿了,报上去,就成了一件功劳。

      当然所有这些都不会白纸黑字落在明面上,不过是双方的默契而已。

      梅朝成引着郦君玉出城就是要让他亲眼看看浙江的实际情况,更要通过他让朝廷知道自己的难处。

      “海禁这事吧,自太祖起,就那几个番邦能来,还不是年年来,我记得暹罗、吕宋、占城是五年一贡,日本十年才许一贡,而且船只两艘,人只二百。贡就贡吧,不合当年订下了个厚往薄来的制度,那些番邦说是朝贡,其实是贪图丰厚的赏赐,就连他们私带的番货,市舶司也要照市面上十倍的利给价。”

      说到这儿,梅朝成停下来,看看郦君玉的反应,如果他连这个都不知道,后面的话就要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说了。郦君玉点点头,表示了解这些情况,等他下文的。

      “刚开国那几十年,国库里银子多,赏就赏了,自敬宗之后财政吃紧,赏赐不比之前优厚,那些番邦有的就不爱来了,贡使来的少,他们又想要咱们大齐的东西,不独是那些化外番邦,咱们大齐也少不了东洋来的番货。别的不说,先帝好道,那些年使了多少龙涎香,宫里旧藏的用完了,可不得使人四处去寻呢,我记得当年广东巡抚顾德阳就因进了十六两龙涎香,一个儿子就得了五品的荫封。”

      “因此上,海禁越严,海寇反而越多了。”郦君玉道。

      “就是这个道理!”梅朝成拍着腿道:“你想,两边都想要对方的东西,硬是横拦着,官路没卖的,私货自然就随便要价了,出海一趟数十倍的利,别说这么多银子了,就是能挣三倍、五倍的利,就有人能不怕掉脑袋。这些人,一开始还就是亲戚乡邻,私自造船偷偷出海,等赚了钱,为了对付官兵,可不就得招兵买马,购置武器嘛,哦,对了,杨端本和丁峤手里都有从日本、佛郎机人那儿买的火枪火炮。”

      郦君玉心说,何止是他两个,周兴手里也有呢,只不过没他两个的多罢了。还有那些实力不如这几个的,只能投靠到他们名下,其实自己手里家底子还在的,反正敢在海上走的,火器大约是必备之物。

      海禁这事,是禁不了的。

      几位丞相早已对此达成共识,皇帝也被说服了,梅朝成就算没听到风声,看这架势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但是朝廷朝令夕改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朝海路也遮遮掩掩的开过,但又旋即更加严禁。他怕的是别老子费力劳心地开关,过两年皇帝一句话又禁了,白费力气不说,就怕秋后算账,自己反成了不守祖制的罪人。

      “这些,朝廷倒是都知道,陛下对此已有应对,想来不会有什么变数。现在的问题是杨端本和丁峤还在海上,见有人来分薄他们的利益,岂能善罢甘休?”郦君玉问道。

      开关固然能使杨丁二人名正言顺的做生意,同时也意味着这笔买卖不止是攥在他两个的手里了,万一到时候他们仗着人多船大火器精良,劫掠别的海商又该如何?朝廷总不可能派官军护航,到头来岂不是要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再一个,咱们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还不知道杨丁二人是怎么想的,总不能是官府求着他两个招抚,对吧。”郦君玉续道。

      自郦君玉入仕,经他的手就招安过韦勇达和周兴两拨人,韦勇达不用说了,落草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给他爹翻案,就这招安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工夫,总算因为他终究是想回归女子身份,对留多少手下没有特别坚持。而周兴是因为在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归顺,对他朝廷就不能明目张胆地裁人,只好不断地往他的队伍里掺人了。

      由此可见,但凡稍微有点实力的山匪海寇,你想招安人家,人家还要提提要求摆摆架子。草莽们手下有人,而那些人未必愿意归顺朝廷,当初郦君玉可是为此吃过大亏的。

      梅朝成眉头一挑,心道别看郦明堂年纪不大,倒是个不好糊弄的,刚才的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不过他是钦差,这几句话或许是替高坐京城的人问的。因此梅朝成不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认认真真答道:“你的顾虑很有道理,不过海外诸国求对齐物产所求极多,开关之后杨丁二人的生意或许会被分去一些,但和现在这样时时处处都得提防官兵比起来,他们或许更愿意能安心做生意呢,事在人为,谈不拢再打也不迟,说实话,就凭如今水军的训练,晚点打反而是好事。”

      郦君玉心想他必是和这俩人已有联系,不然断断不敢这样说。也不去戳破,只道:“他们手中至少有数万人吧。”

      “嗯”梅朝成点头道:“他俩对外的说法是杨端本手里有十万部众,丁峤也有七八万人。”

      这么多!郦君玉心里一惊。又觉得对外号称这种话是做不得准的,当年曹操号称统领水军八十万,但你想想自东汉末年中原烽烟迭起,十室九空,可谓“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他到哪儿凑这八十万水军呢,杨丁二人多半与此类似。

      虽不中亦不远矣。

      梅朝成续道:“我派人核实过,他们的嫡系没有这么多,这里面有些是投靠来的,挂个名,交些银钱,在海上不被他们自己人打劫,万一遇上对方的人也好扯出大旗来,大多数并不对他俩言听计从。”不但不是言听计从,有些还很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保护费交的也不是那么痛快及时,对,他大部分的战功就是这么来的。

      这么说是要各个击破的意思了,具体怎么操作,郦君玉不准备打听太多,这种关系到行军机密的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句难听话,即便泄了密也赖不到他身上不是。再说了,兵无常势,要靠临敌的时候随机应变,现在就是问,梅朝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兵部、内阁也只要知道个大方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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