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到江西故人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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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君玉和蔡羽算得上老熟人了，从他第一次离京出使鞑靼开始就是蔡羽带队护卫，后来去吹台山去辽东、李朝也都是他。蔡羽眼看着他短短几年从一个新科进士，一步步走到侍郎的位置上。
最初郦君玉只是刚入官场的新丁，蔡羽品级虽然不高，但他是锦衣卫，做护卫只是办朝廷交给他的差事，心里并不把这个毛头小子太当回事，谁知道这才多长时间，他想跟人家平辈论交都不能够了。
心里有点不舒服。
郦君玉是心思玲珑的人，如何想不到这一点，与蔡羽说话相处和当初一样平和温煦，甚至拼却醉颜红，和他推杯换盏，酒桌上拉近交情。武人就吃这一套，尤其是看郦君玉明明不胜酒力也要和他喝个尽兴，蔡羽很是领情，心里那一点小小的不痛快也消弭殆尽了。
这也是为什么离京好几天了，皇甫少华才找到机会和郦君玉说话的缘故。
搞定了蔡羽，郦君玉才能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东南。江浙一带自古便是富庶之地，读书人多，经商的人也多，而福建多山，地少人多，逼得在陆上没有活路的人不得不冒死出海，于是福建的人加上江浙的物产，构成了海上贸易最基本的结构。不知道多少阀阅大族从中受益，岂能眼看着到手的好处被人夺了去？看来东南之行绝不会比之前几次差事轻松了。
.“帮我送两封信，一封给你们唐签事，一封送到京里。”郦君玉对蔡羽说道。
蔡羽接过信，转身出去。唐文浩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江南某地了，他们锦衣卫自有联系的渠道，郦君玉只要把信给了他就好，无需多问。
这会儿他们正在江西鄱阳湖边的一个小镇上，再往前就是赫英南、周兴驻军的地方了。在驿站吃过早饭，赫英南就带人前来迎接，两下里叙过寒温，才上马往营里去。
骑在马上，赫英南一路向郦君玉介绍：“原本官府从荆州、婺州一带招募了五千人充作水军，其中有将近一千或瘦小、或晕船还有不服管束、举动油滑的，已将他们发还原籍，眼下加上原先周兴的手下，有五千人可以直接参加海战。”
“这仗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郦君玉道：“骁勇营还在路上，他们一直在北边，来了以后更得好好操练才能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赫英南有点发愁：“骁勇营……”行不行啊。他也是从李朝回来的，跟勇毅营还有几分香火情，骁勇营又算什么，京营都是什么德性，谁不知道啊。
郦君玉明白他的意思，道：“骁勇营这一年都是芝田管着，上个月阅兵看着倒还有点样子了，具体情况让芝田与你细说吧，只是晕船的问题可不是军纪严明能解决的。”
“还有一件事，”郦君玉看着走在他左右的赫英南和皇甫少华，“朝廷的意思是海岸线这么长，官兵不可能只在一处把守，所以你二人各领一军，到时候或是章老将军或是别的老大人亲自坐镇，居中调派。”
虽然打王昌的时候，赫英南是皇甫少华手下的将领，但这一年来他在江西——就算具体的操练上是以周兴为主——至少在明面上他是独当一面了，再让他屈居皇甫少华之下，必定会心有不满。再一个，骁勇营终究还是要北上还京，东南一带几年之内还得靠他和周兴，必得在军中树立他的威信，因此不令皇甫少华和他在一处。
周兴带人等在营门外，见了郦君玉一行，赶上前见礼，“大人一路辛苦，看着比去年又清减了。”把人迎进大营，“下官已经整治好席面了，您看是先吃饭还是先休息一下。”
“先梳洗一下吧。”郦君玉问皇甫少华和蔡羽：“你们看呢？”
你都这样说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是水军，营盘自然临水而建，湖上雾气蒙蒙，隐隐约约看得见有艨艟巨舰，走动的士兵不多，偶有几个路过的，看见他们忙过来见礼，都是精神饱满，动作干练。
给郦君玉他们准备的住处不在船上，说是水军，也不可能成天都呆在水里，湖边建有营房，郦君玉几人匆匆盥洗稍事休息之后，郝南英便来请他们赴宴。
江西地方富庶，这一席上真是水陆杂陈，赫英南笑道：“学生忝列门墙，说来竟不知道老师的喜好，这些都是此地有名的菜肴，请老师尝一尝，看合不合口味。”
这可巧了，孟士元祖籍就是江西，孟家平时吃饭也会有几道赣菜，只是离开家以后少有机会再吃了。郦君玉见桌上有豫章酥鸡、冬笋烧肉，既然在湖边，河鲜也少不了，桂鱼、荷香红鲤都有，还有新从湖里捞出来的大螃蟹，热腾腾地放在蒸笼里。
周兴道：“鄱阳湖的螃蟹比不上江淮一带的肥美，就是胜在新鲜。”
皇甫少华早剥好一个，配好姜醋放到郦君玉面前了，在他耳边轻轻道：“螃蟹性寒凉，江南湿冷，又不比北方屋里有火炉子，恩师吃一个尝尝鲜就罢了。”
郦君玉只管跟周兴和赫英南说话，当做没听见，倒是蔡羽坐在皇甫少华旁边，听他这么说扭头看了他一眼。
郦君玉关心的是水军的训练情况，席间周兴和赫英南向他做了个简单的介绍，郦君玉道：“我们此番专程绕道江西，就是为了看看你们这大半年操练的成果。”
赫英南忙道：“倒是有些样子，只是时日还有些短，水战除了拳脚阵法还要操演火器，枪炮虽配的有，弹药给的却不多，操练只好悠着，若是能再多给点弹药就好了。”
周兴更是道：“杨端本和丁峤手里就有从日本人那里买的火枪火炮，日本人的火器咱们在李朝都是领教过的，大齐要想在海上跟他两个开战，这火器先就吃亏了。”
“当初你的火器也不如他们的？”郦君玉问道。
“那是比不过了。”周兴放下筷子悻悻道。要不是火器不如人，也不至于被杨端本和丁峤逼得混不下去，最后不得不诏安，受朝廷的鸟气了。
关于火器改进的问题，郦君玉没法对他们做出什么保证，虽然离京之前，他用银子调动起军器局工匠的积极性，希望他们就是看在钱的份上也会集思广益想各种办法。但改良军械器材谈何容易，不但不能适得其反，还要真正在的战场上能派得上用场。这有点像写文章，不完全靠勤奋，就算你有七步之才，天天坐在书桌前未必能妙笔生花，不定什么时候文思一涌妙手偶得，就写出一篇传世之作呢。问题是这个“不定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
听老陶的话，大齐铁矿杂质多从而导致冶炼出来的钢材硬度韧性都不好，进而使得制造出的火器精度射程都不如日本造的。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除非发现了高品质的新矿，再不然，就只有从海外买了。
至于老陶提出的改进弹药装填的法子，还需由京营实际检验过才知道在战场上是否真的有用，如果有用，这才能大批量投产，不然，大把的银子花出去最后发现没有用，兵部还不得被满朝文武骂死。
这些就不用跟赫英南和周兴说了。郦君玉只是道：“此事我会上报朝廷的。还有，上个月陛下亲阅京营，你们都听说了吧，这几天看哪天合适，把你们的水兵也拉出来演练一番。”
“老师看哪天就是哪天。”赫英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
“好，那就后天吧。”怎么也得给他们一天的准备时间吧。
一时酒足饭饱，赫、周二人送郦君玉等人回到下处，赫英南不比皇甫少华、熊浩科考之前就和郦君玉有交情，对着这位年纪比自己小许多的老师总有几分拘束，于是客气地问可有什么不便之处，需要添补什么东西，听郦君玉说一切都好不用费心，之后就告辞了。
按理说，周兴这时候应该和他一块告辞才对，可是周兴却磨磨蹭蹭不肯走：“郦大人，下官还有点私事想求求您。”
看来赫英南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对他点点头，便先告辞了，赫英南一走，皇甫少华、蔡羽也不好再呆着，等人都走了，周兴这才期期艾艾道：“说起来这事真不敢劳动大人，只是拙荆自到了江西以后身体一直时好时坏，能不能烦请大人再给她看看。”
“尊夫人的身子还没调养好吗？”郦君玉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我医术有限，听说九江有个盛大夫，家里几代都是行医的，你有没有请他来看看？”
“请了，”周兴捶胸顿足，“前头还好，吃了盛先生开的药，倒是好了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就又没效果了。还是麻烦大人再给看看吧，吃了这么多药，还是您开的最有效。求求您了。”周兴打躬作揖，就差跪下了。
“好吧，不过丑话可说到前面，我对医术没什么太深的研究，能不能有效可是不一定的啊。”郦君玉道。
周兴道大喜：“我现在就让人叫她过来。”
“算了，还是我过去吧。”郦君玉道。他住客房，张云卿过来怎么拉帘子，总不能让她躺自己的床上？
周兴估计就是客气一下，听他这么说便站起来。
号完脉，郦君玉大概有个数了，两人到周兴书房坐了，周兴探究地看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大人看……”
“盛先生上次什么时候来的？”
“有两个月了吧，”听到这么高深莫测的一句问话，周兴更紧张，“怎么了？”
“哦，那就差不多了，你——不妨问问尊夫人……”
“什么！？”
“尊夫人的脉象倒有点像滑脉的意思，若真是这样，头昏无力倒也正常。你不妨在请别的大夫来看看，不过十有八九是喜脉了。喂喂喂！”郦君玉伸手在周兴眼睛前面晃晃。
“是——这这这，”周兴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都不会说话了。
郦君玉含笑看着他，看他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啊啊啊！”周兴大笑着一蹦三尺高，冲着郦君玉深深作揖：“多谢多谢大人。”
郦君玉心说你夫人有喜，谢我干嘛呀，嘴里还得恭喜他。又道：“我不擅长妇科，你最好再找别的大夫看有什么要注意的。”
“对，有什么要注意的？补品吃点什么好？人参？鹿茸？……”
“千万别！”郦君玉急忙拦住，“孕妇不能随便乱吃药的，这两个月当心些，过了头三个月胎坐稳了就好了。”
周兴高兴的人都飘到天上了，对搓着一双大手，问：“大人看她这一胎是男还是女呢？”
“这才两个月，再说我是真不精通妇科。”郦君玉笑道。看他这个呆样，谁会想到他曾经也是一方豪强呢。
周兴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尽管兴奋但还不至于昏了头，看眼前人未及弱冠，尚无儿女，的确不像个对妇人病有什么研究的人，忙道：“大人，您可真是小的的贵人，只您一到，我盼了多少年的好事就来了。”
后天还要检阅，郦君玉都担心他乐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拍着他肩膀提醒他：“恭喜周大人后继有人，如今封妻有了，加把劲儿，日后再搏个荫子。”
周兴这才冷静了点，满脸都是笑：“借大人吉言。要是能生个男孩，我周兴也算有后了。”
“我这次诊脉觉得尊夫人身体较旧年已经强健了许多，慢慢调理，日后必定儿女绕膝。”
“是是是，只要她身子好，比什么都好。”周兴嘴都咧到耳朵边上了，已经一路畅想到如果是儿子以后学文还是学武，如果生个女儿该找什么样的婆家，左想右想，要是生个儿子还好，不论学文还是习武，不好好学就狠狠打，反正一定要做个有本事的人，万一是女儿那就麻烦，周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现在富贵人家看媳妇可挑剔了，他是海盗出身，就怕高门大户看不上他的门第，得努力拼一把，自己品级高了，女儿以后出门子能挑个好一点的人家。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到江西故人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