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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升侍郎各方角逐 ...

  •   回到京城,军器局就转归兵部职方司主管。工部的地位在六部中排在最后,虞衡司管的又是山泽采捕、陶冶等事,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军器局更是虞衡司下属的一个局,越发没人关心是在工部还是归属兵部。唯一觉得面子上下不去的就是周铨了,被郦君玉打了脸,所以才丢了军器局。

      心软的元熙为此还好言安慰了周铨一番,让他安心,不要多想等等。傅惟慈就没这么好命,被贬到山西平陆县做知县。朝堂上升升降降的事多了,傅惟慈被贬连个浪花都没激起来。

      但另一道命令就不同了,一发出,就吸引了举朝上下所有人的目光。

      兵部右侍郎出缺已久,早就该任命一位了。该由谁来出任兵部右侍郎呢?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关心这个人选,各位大员心里也都有自己的倾向。兵部、吏部为此多次上奏,奈何元熙就是不发话,说到底,官员铨选还是皇帝大政,元熙不发话,谁也没办法。

      官员升补、改调按理说是在任满考绩之后,京官六年一考称为京查,外官三年一考,叫做大计。以“四格”、“八法”为考评标准,所谓“四格”即守、政、才、年,“八法”即为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根据这十二条,决定官员是该升迁、革职、罢免还是勒令休致。如果考评优异,就可以高升一级甚至数级。

      但这种情况一般只适用于正常升补的中低品级的官员,如果某一职位出缺不得不补人,四品以下的官员就由吏部推选报请皇帝,或者皇帝觉得和人适合可与丞相、吏兵两部尚书面议,郦君玉的职方司郎中还有詹事府少詹事都是这么来的。

      至于侍郎这种部堂高官三品大员,当然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凭吏部说谁就是谁了。

      能做到这个级别的第一年纪一般不会太小,因病致仕或者干脆在任上病故的屡见不鲜,而且因为位高权重,不可避免的要陷于纷繁复杂的权利斗争中,再加上责任重大,获罪受牵连的机会也多,还有薛劲松这样更上一层楼的,总之更新换代的要比县令、知府之类的快许多,更不能等六年一次的京查,都是随缺随补。

      对于这种出缺,朝廷有两种应对办法,一为廷推,即由皇帝诏令丞相会同六部九卿共拟,参与的人多,相互间制衡博弈,最后拟定几个人选报请皇帝,由皇帝亲自点定。还有一个办法叫做“特简”,则是不经过廷议而由皇帝从宫中传旨授予官职,这种官员就被称为传奉官。同样是升迁,廷推被视为正途,而传奉官因抛开吏部出于皇帝的私授,通常会受到言路的非议,因此前朝还出过爱惜名誉官员坚持不接受传升的例子。

      好了,现在皇帝下旨命召开廷议,推选兵部侍郎,所有人的心思都活动了。

      廷推看似公平,能出现在廷推名单上的人都是经过各方势力角逐后的结果,这各方势力中自然也少不了皇帝咯,元熙也不断地召见丞相和六部尚书,透露自己的意思同时也听取他们的意见,这其中除了丞相以外,兵部的态度无疑是很重要的。

      “臣觉得兵部主掌戎政,事关重大,侍郎必要做过与此相关职务才行。”对于元熙问题,马永的回答十分谨慎,说了等于没说。

      对他的敷衍,元熙很是不满,回呛“照你这么说,朕应该把你贬回去了,你不是做过兵部侍郎们么,没人比你更有经验了吧。”

      马永:“……”

      “老实说你觉得谁合适,别跟朕拐弯抹角的。”元熙笑骂道。

      “臣倒是觉得有一人合适,只是他年纪太小,只怕不能服众。”马永战战兢兢道。

      “好了,朕知道了。” 英雄所见略同,元熙高兴地在心里挥拳头。

      接下来问的是张松。张松说话就直率多了,“臣前些年一直没在京城,熟悉的人有限。不过倒是职方司郎中郦君玉屡建奇功,是个有统揽全局的能力的。”

      他原先因刘奎光的缘故,算是半个刘党,又因为刘奎光和刘捷闹掰,后来承了郦君玉的情,最关键的是郦君玉是个摆的正自己位置的人,从不提之前的事,对他的态度一直恭恭敬敬,所以两人相处还算愉快。张松心想与其来个自命不凡的,上任以后说不定还要和自己掰腕子,还不如就推荐郦君玉呢,横竖他本就是兵部郎中,皇帝把阅兵这样的事都交给他了,说明也是属意于他的。

      一般来说各部侍郎多是本部郎中递补的,兵部四司四个郎中,三个平庸,无功无过,只有郦君玉这几年屡建功劳,如果说出使蒙古,在辽东抓出内奸还有护送李铭回李朝,这些大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次上林阅兵终于让所有人都震撼了一把。京营是什么德行,在京城当了几年官的人没有不知道,反观阅兵的时候,不止是勇毅营、骁勇营,其余十一营也无不雄姿英发气势如虹,这不能不说是职方司是郦君玉的功劳。

      可以说兵部其他三司的郎中和郦君玉比起来,根本没有一争之力,但郦君玉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太年轻了,年轻就意味着经验不足,容易冲动,欠缺眼界见识,这是为政者最大的忌讳。

      一件事往往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马永、张松却正看中他年纪小,短时间不可能再有升迁,不会因为他俩挡路了,逼着他俩腾位子。再一个,大齐近年应该会在东南和海寇有一场大战,由于海战的特殊性,除了战船外,最重要的是有一支习惯出海作战的水军,而郦君玉是最早和周兴有过接触,也是接触最多的人。至于海战必须的火器也是他近来一直关注的事,可以说,事实上郦君玉已经起到了半个侍郎的作用,如果这时候再来个人,先不说郦君玉怎么样,就是新来的那位只怕先得烧烧火、立立威,到时候兵部很可能出现拉帮结派的情况,很难像现在这样上下一心一团和气了。

      兵部态度坚决地力推郦君玉,皇帝对他的器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更妙的是三位丞相里一位是他岳父,一位跟他岳父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好的恨不能成一家人了,所以马永、张松都以为郦君玉递补侍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朝廷上下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的,有人力挺郦君玉,肯定就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也会推出他看好的人选,比如薛劲松就属意浙江巡抚梅朝成。

      薛劲松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别人马首是瞻的人,即便是先帝在日,刘捷炙手可热的时候对他极力拉拢,他也只是客客气气地应付,刘捷虽然恨他不识好歹,但毕竟还要靠他守边,再说他对自己不冷不热,对梁鉴不也是一副不远不近的样子,所以才没有动他,让他在陕西一呆十几年。

      早年薛劲松不巴结刘捷,现在自然也不会奉承梁鉴应和元熙,在他看来,郦君玉固然值得栽培,但让他当兵部侍郎还是太过儿戏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部一个决策就关系万千人命甚至关系到国运的,郦君玉太年轻,万一一个决策失误,多少人的命运就此葬送,他自己这辈子的前程就到头了。说到底,他对郦君玉还是有惜才之心的。心想哪怕把他外放主政一方呢,先有统领全局的经验,再回来执掌一部也不迟啊。

      心里想着,薛劲松站起身来到文渊阁孟士元的值房前,敲了敲门。梁鉴是郦君玉的岳父,自己贸然过去说郦君玉不该当兵部侍郎,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不如先去看看孟士元是个什么意思。

      孟士元这辈子从没这么纠结过,如果郦君玉和孟嘉龄换一下,建功立业青云直上的是孟嘉龄,孟士元做梦都要笑出来,偏偏现在官运亨通的是他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儿,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那么一瞬,孟士元也想索性就让他做这个劳什子的侍郎好了,闯出祸来该贬官贬官,该革职革职,反正是他自己选的路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如果不是他视如珍宝捧在手心里宝贝女儿,孟士元真想说一句:管他呢。但她就是他的宝贝女儿,所以不能不管啊。

      平心而论,孟士元觉得以郦君玉的能力手段出任兵部侍郎未必就一定就会闯祸,在他上面还有左侍郎和尚书,还有他们几个丞相,年纪小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般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反而老头子们往往仗着经验阅历目中无人,拗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问题是,元熙对他女儿是单纯的君臣之谊吗?如果郦君玉升任侍郎元熙和他接触的机会只怕比以前更多,万一哪天郦君玉一个不小心被人看出纰漏……

      “我这是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孟士元揉着太阳穴苦叹道。正在这时,门上传来叩门声。

      得知薛劲松的想法,孟士元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尔明那里也不是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陛下是什么意思吧。”

      说话间,梁鉴也来了,也是来说郦君玉这事的。梁鉴也是一肚子烦躁,你说说谁家女婿年少有为步步高升都是喜事,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麻烦事了呢。

      见薛劲松也在,梁鉴掩饰住心里惊讶,笑道:“今天巧了,咱们三个人天天一处办公务,却也难道坐下来聊一聊,要不是当值,真该要壶酒来。”

      薛劲松与他见过礼,道:“实不相瞒,下官今天是特地来找孟相商议兵部侍郎的事,本来应该先同大人商议的,按理说郦明堂的能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兵部四位郎中里推举一个,除了他就没合适的了。”说到这儿,薛劲松顿了顿。

      梁鉴淡淡一笑,不说话,等他的下文。

      薛劲松:“下官唯一的顾虑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堂立功自然理应加官,只是这兵部侍郎……”

      梁鉴道:“我曾听明堂说起,当初就多次蒙你提点,现在仍旧替他着想,老夫在此替他谢过了。”

      薛劲松猜他俩还要商量,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梁鉴问孟士元:“他有没有说看好谁?”

      “浙江巡抚梅朝成。”孟士元答。“如果梅朝成内调入京,浙江巡抚就空出来了。”

      梁鉴手指扣着桌面,道:“他倒是个公忠体国的。”这个他也不知是指薛劲松还是指梅朝成。

      孟士元:“说实话,我也是这个想法。侍郎虽是一部副手,但是部政皆由尚书主持,侍郎不过是陪列画题,要说想办点事实,甚至还不如郎中便宜。倒是巡抚,节制都、布、按三司的一方大员,而且巡抚离了京城,他即使年轻而居高位,也不那么惹眼了。”

      所谓巡抚乃是取“巡行天下,抚军安民”之意,主管一省的军政、民政,各省巡抚身上都兼右副都御史及兵部侍郎衔,换句话说,梅朝成回兵部出任侍郎本身也是合情合理的,浙江在抗倭的前线,派郦君玉过去也顺理成章,这样他虽兼兵部侍郎但外放出京,就不那么令人侧目了。

      “你说的恰恰是我的顾虑。”梁鉴垂眸看着花梨木桌的纹理,道:“做侍郎上面还有尚书还有咱俩,他就算年轻做事不计后果,总还有人给他把着舵,他就是想惹事也闯不了大祸,可是把他放得那么远,还是去主政一方,到时候怎么样可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

      巡抚掌握地方军政大权,职责之重可想而知,孟士元也不敢保证说郦君玉就一定运筹帷幄大有作为,如果不怕郦君玉的身份败露,梁鉴的考虑的确更为周密。

      “巡抚职责重大,郦君玉现在只怕是担不起这副担子。”顿了顿。梁鉴说了句和郦君玉毫不相干的话,“我记得上个月浙江都司上奏说都指挥签事缺了一位,不知道兵部那边定了人没有。”

      “你这是以退为进。”孟士元毫不留情地指出道。

      “有用就行。”梁鉴不以为然。

      孟士元不说话了。元熙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根本不会放郦君玉去浙江当个什么都指挥签事的,如果三位丞相意见一致,还能跟他争一争,但是三个丞相争来争去就为了给郦君玉争一个三品的签事?他现在身上本来就兼这一个詹事府少詹事的衔,虽是个四品,但是四品京官可比三品外官显贵啊,你说丞相们非要让他外放做什么劳什子的签事这不是有病嘛。结果无非是用签事堵众人的嘴,在皇帝的极力支持下,郦君玉最终仍旧当上兵部侍郎。

      让这女儿和皇帝离远点怎么就这么难!

      “咦?我都没皱眉头,你怎么愁成这样了。”见孟士元默认他的决定,梁鉴轻松下来,有心情打趣他了。

      “你当然不愁了,”孟士元苦着脸道:“换你给嘉龄那小子当爹你试试,拿他跟明堂一比,我能不发愁么。”

      “你这是恨铁不成钢,依我看嘉龄就很好,你还要怎么样,明堂也是运气好。”梁鉴宽慰他道。殊不知全没说到地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3章 升侍郎各方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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