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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演习时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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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这天秋高气爽,勇毅营、骁勇营各出五百人,由熊浩和皇甫少华分别带领。一千人不算多,看过去倒也是乌压压一片人,两队人分别列好阵,放眼看去,烈烈秋风中衣甲鲜明的将士越发威武整肃,一千多人纹丝不动地站着,只等冲锋的军令下达便奋不顾身地向目标冲去。
如果站的足够近,就会发现皇甫少华收敛起平日的柔软和煦,似乎变成一个与往日迥然不同的人,神色冷峭凌厉,仿若一把可以随时出鞘,杀人于无形的宝剑。
元熙一点头,郦君玉将手中的红旗高高举起,挥舞起来。得到命令,皇甫少华和熊浩一声令下,一千将士便在喊杀声中向山头冲去。
大齐军队的军服根据品级不同各有差别,皇甫少华和熊浩都是头戴凤翅盔,身穿圆领罩甲,罩甲下面是御赐的蟒袍。百户以下则是头扎红今身穿齐腰甲,同级的士卒的服色并无不同,为了加以区分,勇毅营统一在左臂扎红绸,骁勇营在左臂扎蓝绸,以此来区分敌友。
参加演练的除了步兵还有骑兵和车兵,怎么避免误伤就成了兵部首先要考虑的大事,总不能为了个演习就死两三百号人吧,郦君玉反复考虑又和皇甫少华等人多次商量,最后决定把刀剑换成木质的,上面包裹沾有颜料的布,如果被击中要害则要退出演练。最后清点人数的时候伤亡比例也要考虑在内,如果发现有该下场而没下去的人,则直接判输。
双方在山脚下相遇,勇毅营的动作更为勇猛,立刻就向骁勇营发起进攻,这边骁勇营则在指挥下迅速以车依托结成车阵,双方战在一处,一时间烟尘四起,元熙等人因为离得远看不清,都伸长了脖子张望,权昌忙一个西洋千里眼送到他手上。
元熙看了一会儿,回头笑道:“勇毅营到底是战场是历练出来的,骁勇营被压倒了,且看皇甫少华有没有办法。”
“箱车上本来是有火器的,今天演习怕有伤亡所以他那车上是空的。”薛劲松解释道。
“勇毅营能抢占先机就说明体力、速度还有临战经验都比骁勇营占优势。”元熙放下手里的千里眼说道。
他要这么说,别人也不好跟他呛着来,孟士元、薛劲松也拿起兵部准备好的千里眼,往那边看去。
“对了,战车上装的都是什么火器?”元熙问道。
马永立刻答道:“边军和京营配有辎重车、厢车和火柜车,今天两营所用的都是正箱车……”
“正箱车?”元熙问:“这么说还有偏箱车了?”
“是”马永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陛下请看这些车三面装有防箭矢的屏风,偏厢车只装两面。”
元熙:“哦,原来如此。一辆这样的正厢车需多少士兵”
马永:“若是满员,一辆车需配齐二十人,其中十人专管操控火器。配备的火器有鸟铳、三眼铳各四支,另有若干火箭。”
元熙:“火柜车应该是在正厢车上加个顶子咯。”
马永:“陛下英明。火柜车顶上覆盖油毡,以防风雨,车上装备火箭一百支,战时由两人点燃引信,火箭齐发,冲入敌阵。”
元熙点点头,突然转过来越过马永等人,问站在最旁边的郦君玉:“对了,我记得从王昌那儿缴获的火器说是比大齐的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和语气。
不是元熙一个人这样觉得,当初齐军胜少败多,那时候大家都信打不赢是因为兵器不如人,等到齐军占了上风,风向就变了,大多数人包括元熙召见在内,又都摆起天朝上国的谱,觉得我们的火器怎么可能比别人的差,你看不是打赢了么。
“那些火铳应该就在勇毅营,陛下要是有兴趣可以让他们送一两支来。”郦君玉恭恭敬敬地说道。
“胡闹,”元熙还没说话,孟士元先呵斥郦君玉道:“兵器,凶者也,岂能当做玩物供人君赏玩?万一有所妨害你的罪过就是无法弥补的了。”
之前多次提过,元熙这个人和善归和善,逆反心却很重,听孟士元这么一说,逆反的劲儿就上来了:“孟相太过小心了,宫里也有火器,朕打小就玩过,有什么不敢的。”
说话间那边两营打得激烈起来,大家手里有千里眼的赶紧拿起来看过去,没有千里眼的也踮起脚来向那边看,勇毅营略占上风,骁勇营紧咬着不放,双方混战到一块,远远看过去分不清哪边是哪边。有一些士兵退出战斗,想来是“受伤”、“战死”的。
元熙、各个观看的官员们包括大部分武官都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见过车兵骑兵步兵协同进攻或者防御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都认真看两营怎么排兵怎么布阵,武官们一开始还顾忌有皇帝在,不好大声喧哗议论,说着说着就不顾那么多,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甚至打上了赌,当然了,最终没有能赌起来,原因居然是没人押骁勇营。
大家都是武将,哪怕没上过阵杀过敌人,哪边占优势还是看得出来的。有一句话叫做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强调将领的重要性,但现在的情况是勇毅营身经百战,骁勇营么——京营什么样,这帮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不是牛羊与虎狼搏斗么。虽然说皇甫少华无论是武艺还是谋略都强于熊浩,但这点优势不足以弥补两营之间的差距。还有一点,就是皇甫少华善用计谋,打仗的时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经常把敌方骗的晕头转向,但今天的情况是就争这么一个小山包,还是立刻要见胜负的情况,能出什么奇计呢。
骁勇倒也还算争气,除了几个月来训练的效果,大约也有想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想法,不但没有如同大家想象的那般一触即溃,反而是在皇甫少华的指挥下奋力拼搏,越战越勇。怎奈毕竟实力相去太悬殊,终于还是落败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日头开始偏斜了,看台上元熙等人都想:能在勇毅营手下坚持将近两个时辰,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两营士兵打了一早上,也都是筋疲力尽,但是心里的斗志也被激发出来,呈现奋发昂扬之态。元熙照昨天的例,就地和将士们一同用餐,除了预先准备好的奖赏,元熙又把自己的御膳赏赐给几个表现特别优异的士兵——他拿着千里眼,哪几个人最勇猛顽强看得很清楚。
这几个人有勇毅营的也有骁勇营的,除了赏赐的御膳,每人还额外赏赐了一领锦袍,在一众同袍羡慕的眼光中,得意洋洋地坐下用餐。别人见他们这样羡慕之余都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刻苦操练,以便日后再有机会的时候可以出头露脸。
如此看来,演习的目的达到了,至少是一部分达到了。
皇甫少华和熊浩演习完毕,先来至看台前见过皇帝。元宵见他俩汗透重衣,笑道:“入秋天气凉了,你俩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说话。”
皇甫少华和熊浩在就近的值房里梳洗了,又脱下戎装换上官服。这边宴席已经排好了,元熙特地让两人坐在自己近旁:“咱们边吃边谈,你两坐那么远怎么说话呢。”于是两位丞相下面就是他俩的席位。
元熙先道:“今日勇毅营对敌致果勇猛精进,果然是我大齐男儿楷模。骁勇营没有上过阵杀过敌,对上勇毅营竟也表现的无所畏惧百折不挠,今天的表现实在令朕大为惊讶。”
说完举酒,所有人都满饮一杯。
座中有许多武将,元熙又年轻,自己都还还贪玩爱闹,孟士元等人今天也就不约束大家了。酒过三巡,席间气氛热烈了起来,有其他武将大声议论起两营今天的阵法,更有自命不凡的人妄加评论,好在大家都知道皇帝还坐在上面看着呢,所以不太过肆无忌惮。
元熙便对武将们半戏谑半认真道:“今年是勇毅营和骁勇营演习,你们看他两营出尽风头不免眼红,等明年有机会你们不妨也带人展示一把。”
一番话把不少人的心思都说活动了。官员升迁无非就是循例和立功两种,如果和大家一样靠熬资历,不知道的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出头,所以还得立功,起码要让皇帝知道、记得有自己这么一号人吧。最好的例子就是郦君玉,他是状元不假,但是比他早几科的状元还有在翰林院做冷板凳的,凭什么他就能脱青着绯,早早就升做四品官?还不就是吹台、辽东这么一步一步立功走上来的。
武将想立功之前只有在战场上立马横刀、所向披靡,问题是京营的职责是拱卫京师,一般没有远离京城作战的,除非是御驾亲征,或者敌军兵临城下打到京畿附近,所以平时也没什么立功的想法,现在机会来了谁不想抓住。
元熙看大家的反应大概猜到他们是个什么想法了,心里不禁大喜。说实话,一开始他是不赞成搞什么演习的,觉得形同儿戏,很不以为然,后来是因为郦君玉说了好多次,为了讨他欢心这才答应下来,当时还想多亏他没说要点烽火玩,要不然自己只怕要做一把周幽王了。
下午的时间大家没事,皇甫少华等京营将官就早上的演习进行分析讨论,兵部的人照例列席。这种情况下郦君玉从来是只听不说,把能记得先记下来,回去以后慢慢琢磨,有觉得可以改进或者商榷在找人来商议,一个是怕露怯,更重要的是不想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事。
演习结束后,这次皇帝的亲阅京营就算结束了,从明天起就可是围猎了,虽然也有好胜心强的,想以此机会再皇帝百官面前露露脸,更多的是像唐文潜这样的权当是来玩,元熙差不多也是这样,就等着痛痛快快玩一场了,下午闲了一下午,听孟士元等人汇报了京城送来的奏章,晚上没事把郦君玉、皇甫少华等人都叫来,让“把收缴的王昌的火枪拿过来看看。”
整个营地住满了人,元熙要玩火器,皇甫少华怎么敢把装了弹药的给他,好在元熙说的是让他把火器拿来,没说弹药的事,他就全当没想到,让人抬着几只箱子就过来了。
元熙顺手拿起一把看了看,说实话,挺失望的,看上去想当粗糙。宫里有几只□□,都是鎏金挫彩镶宝嵌玉的,这么一堆灰扑扑的火铳,看上去实在是不起眼呐。
“你们说的就是这些?”元熙很不以为然道。
郦君玉和皇甫少华对视一眼,皇甫少华道:“陛下请看,这些火铳外观上虽和咱们大齐造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内壁更为光滑,弹药射出去不容易射歪了,而且也不容易炸膛。”
“哦?是么?”元熙半信半疑。
唐文潜跟上替元熙发问:“看上去和大齐的火铳倒是差不多,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是。李朝之战咱们大齐就吃亏既吃在火器上。”皇甫少华急忙道。“军队上了战场谁都想要赢,所以将士无不用命,但兵器这东西老话讲得好叫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火器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手里火器的射程远,精度高,开战以前就赢了一半了。”
元熙想了想道:“只听你说,朕到底还是要亲眼看见才信。等打完猎吧,把两种火铳都拿来试试。”
三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都在心里暗自击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