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遇暴雨夜宿田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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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雨水还在瓢泼湿的往下倒，一道道的闪电把墨色的天空撕成几块，然而所有这一切都不如眼前的景象令皇甫少华震惊。
郦君玉在他变脸的刹那就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心里暗道一声“天绝我也”。
夏日衣衫单薄，被雨水一浇便紧紧贴在身上，他虽用极薄的纱来束胸，但此时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胸前必定印出了一圈痕迹。皇甫少华被惊呆了，整个人泥塑木雕一般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中呆站着，郦君玉脸上保持着平静，心里想要不要提醒他去叫门，自己也好趁他转身稍微收拾一下。
皇甫少华不知道自己呆怔了有多久，仿佛天长地久又好似只有短短一瞬，在郦君玉出声提醒他之前回过神来。回过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外袍给郦君玉披上。郦君玉坦然受之。皇甫少华能看出来，别人自也不是瞎子，虽说他的外袍也在滴水，但是多一件衣服遮掩总是好的。
四下一片哗哗的雨声，时不时还打几个惊雷，皇甫少华将门拍的山响，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听见，一边嘀嘀咕咕“这么大的雨谁来了呢，别是什么狐狸鬼怪变得吧。”一边慢悠悠地凑到门缝上往外一看，“哎呀呀，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可是淋坏了。”急忙开门，心里还奇怪，爷今儿怎么穿成这样，外袍呢？
门开了，皇甫少华不愿郦君玉一身狼狈地给人看见，一直有意挡着，但他要请人进门总不能把门堵住吧，稍微侧身让了一让，恰好这时天上又打了个闪，电光石火中开门的老苍头这才看见主子身后露出半张湿漉漉的脸，脸色苍白，嘴唇乌紫色，更诡异的是就这样张面无人色的脸，偏偏还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闪电之后雷声也到了，在一声炸雷中，老苍头魂都吓飞了，这这这，是专门来勾人魂魄的鬼，还是采纳男人精血元阳的狐狸精啊？听说狐狸精也有变作美少年的。难怪爷大雨天里回来，难怪爷还把衣服脱了给他穿。
“大仙饶命！”腿一软，老苍头就跪倒地上了。
胡咧咧什么！皇甫少华揪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把人拎了起来，冷着脸介绍：“这位是我的恩师，兵部郦大人。”
这位竟然还是位“大人”！最关键的是爷和这位早就认识，不是路上遇见就把人带回来的，老苍头哆哆嗦嗦的探出头偷偷看过去，这一看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主子虽然没穿官府，官帽可是带的好好的，郦大人头上的乌纱明明就是人家自己的，听说鬼或者狐狸化作女子、少年害人的，没听过哪个狐狸精还当过官。这可怎么办，听主子话里的意思，这位大人官还不小，得罪了他——老苍头又想跪了——还不如被鬼抓住算了。
“小小小的我眼眼睛瞎了，大大大人您大大人不记小人过……”老苍头抖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还没完了，皇甫少华不耐烦地打断他，“让你媳妇煮姜汤，烧洗澡水，要热！”
郦君玉做梦都没想到会被人误认为狐狸精，一时也是哭笑不得。这一闹倒是让之前的尴尬消散不少，皇甫少华为郦君玉撑着伞，引他穿过院子到堂屋一边解释道：“这庄子到我手里不久，他们两口原就是看房子的，我见人还老实就留下了。唉，这老实人也好也不好，好的是不惹事，房子交给他看着也放心，我偶尔来住打扫的倒还干净，东西也都齐备，糟糕的是……让您见笑了。”
郦君玉一笑，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抖的说不出话来了。皇甫少华急的一连声催姜汤，这却不是一下就能烧好的，他倒是知道一个办法能让人很快暖和过来，就是相互以体温取暖，在辽东的时候大冬天，营里都是这样，晚上大家挤在一处睡，不然熬不过那里的酷寒，但是这办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用在郦君玉身上，至少现在不敢造次。
取了布巾请他擦脸，又忙忙地开柜子找衣裳。皇甫少华心想自己当初真是英明，宅子里没小厮丫鬟，现在才能亲自上手服侍恩师，虽然浑身还滴着水，皇甫少华忙前忙后乐在其中。
很快姜汤就熬好端过来了，郦君玉知道轻重，不用人劝，趁热喝了一碗才觉得缓过来一点，皇甫少华也喝了一大碗，老苍头就来说洗澡水烧好了。皇甫少华脸上发烧，起身抱上衣服，把郦君玉送到卧房外面，“嗯，水在屏风后面，我，就在门外。你把门栓好，不用担心。”
郦君玉走南闯北全是跟男人共事，也不可能几个月不洗浴了，他自有一套办法。不过皇甫少华已经知道他是女子，加上这么期期艾艾的，弄得他也有几分局促。
不管自在不自在，郦君玉是个沉得住气的，接过衣服，道声谢，便栓好房门，绕到屏风后面。他相信皇甫少华的人品不会乘人之危，性格也不是不管不顾的，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皇甫少华准备的衣服很仔细，从里到外包括鞋袜，一样都没落下，而且里面还夹着两条汗巾，多出来的那一条是用来做什么的，郦君玉一想到他竟然想到这一点，也不禁脸红。这叠衣物虽清洗的干干净净，上面还留有皂角的清香，但毕竟的人穿过的，这个……好吧好吧，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两人之间要只是同僚之谊、同袍之谊就简单了。
耳听房里些微的水声，皇甫少华一颗心也如同水珠子一般抛起来又落下去，要是自己真是那浴桶里的水，与他依偎环抱……不行，不能想下去了，皇甫少华感觉到了身体某处的变化。
郦君玉很快出来，皇甫少华见他网巾下面一圈水渍，还有水珠不断沿着他欺霜赛雪如美玉莹润的脸颊流下来，恰如芙蓉含露，任是无情也动人，脸便涨得更红了。又自作多情地想他这么快就出来，莫非是担心自己受凉，都等不及把头发擦干，一时只觉得受宠若惊。
郦君玉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在别人家慢条斯理的泡澡，见皇甫少华微微弓着身子等在门外，郦君玉镇静地对他点头：“我去堂屋坐坐。”
“这里没有外人，恩师不用急着绾头发，还是先把头发晾干的好，不然受了凉怕要头疼。”皇甫少华关切道。
郦君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一手捏着手帕擦鬓边额下不住往下滴的水珠子，一手提着长衫下摆，施施然走了。他比皇甫少华低一头，骨架瘦弱，皇甫少华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免宽袍大袖，皇甫少华看着他纤细的背影，心里甜丝丝的，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皇甫少华洗完澡出了，天倒已经又晴了，阳光斜斜地铺了一院子，“云收雨住”这个词自然而然地就从他的脑子里跑了出来。
郦君玉站在书房门前望着远处离西山不到两指的斜阳沉思。谁也没料到简简单单的一场巧遇能发展到让他身份败露的程度。那么以后呢？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倘若发生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万幸这次是皇甫少华，说句最势利的话，他就为了他自己的前程，还想继续倚仗梁孟二相做靠山，就不敢怎么样。换做别人呢？换做朝中与自己与二相不和或者想取而代之的人呢？心下一片茫然。
听见脚步声，郦君玉回过头来，正看见皇甫少华混合着期待、难以置信又惊喜无限等等复杂表情的脸，一阵头疼，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拗，不过是多年前与他定过亲，时过境迁你就不能抬抬手！？以你现在地位才貌想娶哪位闺秀都容易，怎么就偏偏揪住孟丽君不放！？口口声声说恩情，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想到这里，郦君玉突然心头一凉，他不会是……难道天下那么多容貌倾城的女子，他们不动心，偏偏对自己这个男装的留了情？换做以前，郦君玉打死都不会相信还有这样的荒唐事，不过看元熙的态度，皇甫少华该不会是就喜欢西贝男人吧。郦君玉不禁扶额，一则已甚，岂可再乎，自己这都是什么运气。
不管以后怎么样，先得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今天看来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皇甫少华有一肚子的话要跟郦君玉说，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心里还是那个主意，现在逼郦君玉换女装嫁给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总要让他明白自己的一片心意，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放在此处大约也合适，夫妻同心，方可其利断金，他若是连自己心意都不知道，又如何对自己倾心相待。
两人各揣心思，都没说话。院子角上一间房子的门开了，闪出一个半老妇人，乡下人规矩少，不等人问也不走过来，远远冲这边喊道：“爷，晚饭做好了，可是要给你端过去。”
得先吃饭吧。
因不知道他们会来，没做准备，桌上只几个家常菜，谈不上烹调水准，不过都是刚从地里现采摘的，胜在新鲜，皇甫少华还特地交代做的清淡，他热心地给郦君玉布菜，老苍头本来还备了酒，他倒是自信把持的住，不怕酒后乱什么的，但知道郦君玉酒量不行，一会儿还有正事要说，还是让他保持清醒比较好。
郦君玉也没心思在饮食上，一顿饭吃得漫不经心。忽然，一阵蛙声传来，郦君玉顺道：“你这庄子还有池塘？倒是个好地方。”
皇甫少华心头一亮，“不是池塘，西山的泉水汇成白浮溪流经这庄子后面。庄上人在溪边种了些荷花，倒是颇几分野趣，不知恩师可愿过去看看？”
“好。”郦君玉爽快地答应了。
皇甫少华住的就是个一进的院子，除了他俩，倒座里住着老苍头夫妻，两人要说的话绝对不能让人听了去，所以在哪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很重要。
说话间庄头听说皇甫少华来了，从家里跑来见他，皇甫少华和颜悦色道：“无事，我和郦大人本是要进城的，因路上遇雨，所以过来住一夜，你且忙你的去。对了，溪边的船还在不在，我一会儿想去玩玩。”
庄头陪笑道：“在，在。”刚才雨那么大，小船里说不定积满了水都沉了，沉了也没关系，庄子上有的是年轻后生，只要缆绳没断，拉上来就是了。“爷想去玩，不如给您找个撑船的人，庄子东头富贵家二小子就会撑船，水性也好。”庄头殷勤道。
“不用了，你把船备好搁那儿就行。”皇甫少华是荆州人，小时候淘气，没少去湖边河边玩，撑船游泳全都不在话下。
作者有话说
第167章 遇暴雨夜宿田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