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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康信仁携眷上京 ...

  •   郦君玉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服他爹给他再弄个假身份,而且还要是个男人的身份,先恭恭敬敬把他另一个爹接到家里。

      康信仁因渐渐上了年纪,把手里的生意交给伙计,自己当起了摆手掌柜,一开始清清闲闲觉得挺好,可是在家呆的久了,又觉得没意思闷得无聊了。孙氏道:“横竖你是东家,没事去查查账,老闷在家里我看你骨头都要锈了。”

      “我既然把买卖交给他们怎么能老去,人家还当我是怕他们做手脚防着他们呢。”

      “人心隔肚皮,你在铺子里的时候他们老实,谁知道背过脸是怎么回事,可不是得盯着点。”

      康信仁听了她的话老大不高兴,沉了脸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三天两头过去算怎么回事。去去去,妇道人家别管外面的事。”

      两人在家隔三差五就吵起来,康氏跟吴道庵去了任上,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成天鸡声鹅斗的,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康信仁是常年在外面跑惯了,猛地闲下来很是不自在,正好郦君玉也多次写信,一封一封的信上言辞恳切,总是说想接他和义母进京,大意是说还望义父给我略表孝心的机会。说的多了,康信仁不免动心,索性再出去走走,这次也不为做生意,就是出去见见老友,看看义子,说不定逛得高兴了再去吴道庵那儿住上一段。他原想着一个人出门,带上随身伺候的小厮家仆就行了,不打算带孙氏。

      没想到孙氏听他说要出去逛,便道:“我也要去,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做生意,我没说过,既然这次你是要去看君玉,他也是我义子,当娘的自然也该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媳妇娶进门还没敬过我一杯茶,他们回不来,还不兴我过去?带上元郎,让元郎也见见他哥哥。”

      “哼!”康信仁冷笑“你这会儿又当他是儿子了,当初你怎么对待人家的,现在看他青云直上了,就巴巴贴上去,那是怎么说的,前倨后恭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不过老夫老妻,孙氏说的也算合情合理,郦君玉信上又写着,康信仁到底也没扭过她,老两口带着小儿子上京城来了。

      说实话康家在武昌沾了不少郦君玉的光,不说丞相的亲家,就只是郦三元是从他们康家出去的,老两口就受不尽的奉承,感到面上有光了。而且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时更能感觉到变化,之前是康信仁对着他们点头哈腰,现在反过来是官府的人赔笑脸,即使孙氏不知道凭着郦君玉的名头,官府少找他家铺子多少事,被人巴结着就足够她觉得认郦君玉做义子没有亏了本钱了。

      因为觉得没亏本,甚至以后元郎说不定还能靠着郦君玉,孙氏便也能体谅他的难处,也道:“君玉在京城还没个落脚的地方,相府规矩大,咱们去了也不便宜,倒是先在俞家住几天,要是觉得京里好,想多住一阵子,还是赁一个院子住的舒服。”

      郦君玉毕竟不是康家子弟,他自己还住在岳父家,别看孙氏说的理直气壮,她真还没有在梁府对梁素华这个相府千金面前摆婆婆的谱的底气。

      但是郦君玉不能答应他们住到外面去啊,抛开他对康信仁的感激、敬重不提,只看连太后都问他什么时候接父母上京,就能想到但凡他敢答应,弹劾他的奏章绝对能把元熙的御案给淹了。时人就是这么重孝道,别管关起门来怎么样,只要有儿子在,反正老子来了不跟儿子住就是“父别居”、就是不孝!

      郦君玉先是商之于梁素华,然后夫妻二人一起跟梁夫人说,知道梁夫人舍不得素华(其实是舍不得他,)郦君玉二人的意思是先赁一处房子搬出去住一段时间,等康信仁回武昌了他们再搬回来,梁夫人一听就受不了了,梁鉴上朝理事一去就是一整天,遇上当值,连晚上都回不来,常日无趣,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二年她已经习惯了有素华陪伴了。更何况,在她心里是把郦君玉当他死去的爱子看待的,有种失而复得的珍惜,怎么愿意他们搬出去住呢,不行一天也不行。

      梁夫人知书达理,不是一言不合就口出恚言的无知妇人,一个字不提她真实的想法,只是说道:“马上想找房子,怕不那么容易找到合意的,你爹娘刚到京城怕也不熟悉,你们搬出去收拾家伙也麻烦,哪儿还有精力陪亲家他们,依我说何必那样麻烦,家里空院子还要两个,收拾出来就是了,大家热热闹闹住一块才好。”

      梁鉴也说:“陛下才给你一座宅子你没要,这会儿又去租房子,让人知道了不好,好像你那会儿是沽名钓誉现在又后悔了。”

      此时朝上颇有点山雨欲来风号楼之感,元熙揪住小庭春一案命锦衣卫会同刑部一起往下查,这一查又查出往皇甫少华伤药里加酒,使他的伤口难以愈合的事,虽说三个人犯已经全死了,但要查总是能发现蛛丝马迹,种种迹象都表明与刘捷父子脱不了干系。元熙大失所望、痛心疾首,直接命刘捷致仕,同时将刘奎光刘奎璧兄弟各降两级。

      刘捷旧党人人自危,生怕这是清算的开始,元熙当初做皇子的时候,因为不受宠,确实受过不少冷遇,当时正是刘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他的党羽手下不免也有鸡犬升天的得意,这其中难免有些怠慢过元熙的人。元熙刚登基的时候,这些人也惶惶不可终日了一段,那会儿内忧外患,首要是维持朝堂稳定,并没有出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情况,这些人慢慢放下心来。结果元熙猛然来了这么一手,所有人都慌了神,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于是各显神通找人请托,郦君玉自然逃不开去,也不一定都是严格意义上的刘党,还有顾国材这样的,和刘捷是亲戚,平时跟郦君玉私交也不错,更是私下里拐弯抹角地跟他打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什么章程?简单说来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只抓主犯,不问胁从。

      其实主犯也没怎么样,至少表面上刘捷是自己主动告老还乡,虽然满朝都知道这是皇帝觉得他御下无术教子无方,被一次一次惹出来的事弄烦了,但是看在刘后的情分是给他留了个体面。到底是先帝的心腹啊,不然换个人试试,就凭他擅权报复、收受贿赂、超擢亲戚乡里门生故旧这几条就足够削籍革职的了,哪儿还能让他体体面面的休致。许多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还有刘奎璧,怎么也得算杀人未遂吧,降了两级就算罚过了。

      刘家父子尚且就这么轻轻放过,更别说其他人了。还是那句话,要是牵连起来,半个朝堂的人都能扯进去,你能把这些人都办了?而且即使是倾向于梁鉴、孟士元的人,你也不能保证人人干净,朝堂斗争说起来跟小孩子吵架也差不多,比如要治甲的罪,甲马上说乙也办过,你怎么不抓他,乙就说丙比我还厉害呢,最后势必整个朝廷都被拖入混斗的泥沼。

      所以对于梁鉴等人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放出既往不咎的信号来。

      对顾国材的担忧,郦君玉安慰他:“刘相年高,两朝元老,为朝廷操劳几十年,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至于奎壁,他做了错事,陛下小惩大诫,也是希望他接受教训,日后把胆大妄为的性子收一收。”前面都是空话,重点在后面,“陛下圣明烛照、心胸宽大,这两年财赋比先前宽裕,几处战事也都平定了,人非圣贤,有些错处也不过是小罚一罚罢了。”总而言之大家干的不错,有些小问题,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法不责众。这一句才让顾国材放了心。

      早前中立的人则是把眼睛盯在出缺的丞相一职上,刘捷这一走,可是满朝震动,各方势力都希望把自己的人推上去,薛劲松刚刚坐稳丞相的位子,意有所动,也想推一个跟自己关系近的人,可是他之前几十年一直在九边,熟悉而且关系好的都是军中将领,回来以后也是在兵部,想来想去关系亲近又够的上格当丞相的一个都没有,真让人泄气。

      他和梁鉴、孟士元都摆出一副请元熙乾纲独断的态度,自觉有资格的人全跳起来了,元熙老调重弹,又是三个丞相就够了,死活不加人,底下人更急。

      就在这么一片纷纷扰扰之中,康信仁一行到了京城。路上接到郦君玉信,苦劝他就在梁府住下,不只是郦君玉这么说,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梁鉴的亲笔信,单从语气上看,康信仁绝对想不到这封信出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语气敦厚平和,措辞委婉,大意是说他对郦君玉这个女婿很满意,咱们两亲家虽没见过面,却是自己人,千万不要见外,舍下虽简陋,但有空房数间,还请屈尊将就。梁鉴都这么说了,康信仁自然不好违拗,只能派人去跟俞智文道歉,说明情况,保证过几天便去找他叙旧。

      郦君玉亲自带着荣发到城外迎接。父子兄弟几年不见,彼此都有不少变化,康信是依旧精神健旺,只是鬓边添了白发,孙氏也比早先见老了许多,倒是元郎从怀抱里婴儿长成了垂髫童子。

      不等郦君玉拜下去,康信仁夫妇便一边一个扶住他,哽咽道:“几年不见,比原来出落得更好,越发有威仪了。”

      郦君玉问他们一路辛苦,道:“见您二老身体健康,我真是高兴。”又看元郎,“元郎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哥哥吗?”

      康信仁、孙氏哄元郎过来见郦君玉,他只躲在孙氏身后不肯出来。郦君玉见是孙氏带着他,不见他生母,心里纳罕,也不便多问。只道:“素华在家里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回去再说。”

      康信仁问:“你岳父……”

      “哦,今天有朝会,我岳父上完朝估计得去内阁,刚才我已经让人送了信,要是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会回去。”

      “嗐,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国家一天多少大事等着梁丞相办,你怎么能因为我们就把他叫回来。横竖我们就住在梁府,早见晚见有什么打紧,万一耽误了事可怎么办。”康信仁有点担心了。

      “是我岳父交代的。要是有事走不开,他就打发人回来说的。”郦君玉笑道。

      “你也是,接我们做什么,当差要紧,我们都到了京城了,害怕见不着么。”孙氏也说道。

      “做官了就要给百姓做表率的,哪有爹娘千里迢迢上京城看儿子,当儿子的连迎都不迎的呢。”郦君玉扶着康信仁上车说道。

      进了城便直往官厅胡同梁府来。梁家小厮远远看见,一路飞跑进来报与梁鉴,说姑爷陪着亲家老爷回来了,等康信仁一行在梁府门前下车的时候,梁鉴已经和梁夫人带着素华等在门前了,双方相见自有一番客气。

      富贵富贵,若是把两个字拆开来说,富是比不上贵的,康家在武昌算得上是有钱了,康信仁还好,走南闯北大场面见惯了,孙氏在梁夫人面前不免就有些小心翼翼的。便是郦君玉陪着梁素华拜见公婆,孙氏也丝毫没有摆出婆婆的款,反而直夸梁素华奉上的针线“花样新鲜,绣工精巧,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说罢,给了梁素华整套红宝石头面。康家是做珠宝生意的,这套头面自然不同凡响。梁鉴夫妇、郦君玉和梁素华也都有给元郎的礼,却是笔墨之类的了。康信仁还带了不少湖广一带的土仪特产便不一一细说了。

      梁夫人早命人整治了酒席为康信仁接风,她带着梁素华在内请孙氏,梁鉴和郦君玉在花厅陪康信仁吃酒。梁鉴笑道:“京城虽繁华,还比不上湖广鱼米之乡物产丰富,听明堂说你家里做武昌鱼最是一绝,正好昨天买到两条,让厨下试着做了做,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所谓物离乡贵,别管做得怎么样,由这份心就够了。康信仁看梁鉴平易近人,丝毫不摆丞相的架子,也便不再拘束渐渐放开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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