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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拒婚姻感动兰谷 ...

  •   一听元熙的话,皇甫少华好似头顶上打了个雷,瞬间想到几年来的种种变故都和眼前之人胡乱做媒脱不了关系,不过皇帝问话,他还得老实回答:“臣生于先帝永德元年,比友鹤小一岁。”

      “哦,那也不小了。”

      “……”皇甫少华犹豫要不要主动提起他曾订有婚约的事。

      “朕听说你在李朝的时候,李铭曾想把他家宗室女子许配与你,你没答应。是觉得没有父母之命还是你家中已经帮你相看好了?要是后一种,不妨说出来,朕也为你赐婚,咱们也来个好事成双。”

      人常说贵人善忘,天底下没有比皇帝更尊贵的人了吧,按这个道理推论下去,皇帝就该是天底下忘性最大的人。元熙也就是一说,他已不是出登大宝时那样说风就是雨了,只是跟皇甫少华玩笑,说完才反应过来人家原来的未婚妻是怎么没有的,而且这里面还隔着一个孟士元呢,这就尴尬了。

      “谢陛下。”皇甫少华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简略却又诚恳道:“臣早年曾与孟相掌珠订下婚约,后来孟家姑娘亡故,臣愿为她守义,三年内不议婚事。”

      这一回来,京城想要给他做媒的人大约不会少了,正好今天借这个机会表明了态度,连皇帝赐婚都拒了,还有谁的面子比皇帝更大的呢

      郦君玉却觉得麻烦,他知道他爹他哥都对这位乘龙快婿颇为满意,今天皇甫少华表现情深义重,只怕越不舍得丢开手了,少不得还得磨牙。

      “芝田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有你这样的夫婿,也是孟姑娘的福分了。”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点不容易了,元熙有些感动。

      他没想到一句话无意中惹得孟士元和刘捷都不痛快。孟士元觉得我女儿有才有貌,怎么有皇甫少华这么个女婿就是福气了?刘捷更火大,谁不知道孟丽君是嫁到刘家以后投水的,虽然两家后来的退了婚,但你和皇甫少华一搭一唱的,把我们刘家往哪儿搁!

      元熙倒没注意这些,他被皇甫少华左肩窝处一团深色吸引了目光,“芝田你——这是伤口裂了吧?”

      可不是,一早上又跪又拜的,本来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干脆裂开了。元熙派御医、赐药材,放皇甫少华回家休养,朝会到这儿也就该散了——主角都退场了,演戏的、看戏的还留下来干嘛。

      元熙却命人把郦君玉和唐文潜留住了,皇甫少华到底让他有点不高兴。即使元熙心里也觉得插手给刘奎璧、孟丽君做媒这事做得有点出格了,但朕是皇帝呀,你竟敢那样拿话来堵我!?做皇帝的人,大约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元熙能稍微反思一下的已经难能可贵了好不好,就这一点歉意,被皇甫少华一激也没了,心想,男女议婚哪有一次就成的,来来回回说过好几家的人多了去了,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没娶回家,只能怪你们缘分没到。

      听了元熙半真半假的抱怨,唐文潜笑道:“臣怎么没听出来,许他就是那么一说。他们武将粗枝大叶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朝上的人,说什么出口之前先得在心里思忖八回。”

      郦君玉却请罪道:“皇甫少华不知规矩是臣的过失,陛下放心,臣必得教给他做臣下的礼仪举止。”

      “嗐,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朕也就是说说。”元熙反而劝起了郦君玉“悦微的话还有点道理,武将要是谨小慎微就麻烦了,还是像他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的好。他不是伤着了么,你俩他朕去他家看看吧。”

      两人奉旨又去了皇甫家。

      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可况儿子是去了千里之外的战场,皇甫夫人前两天听说他受了伤,就担心上了,虽然听孟士元那意思是伤的不重,可不重是怎么个不重呢?外人看来只要保住命就不是什么大事,可当娘的心里,别说缺胳膊少腿这样的事接受不了,就是脸上划一刀子破了相也不愿意啊。

      皇甫夫人担着心,连给他接风的酒宴都没心思准备了。今早上听说进了城,入宫陛见,皇甫夫人就一连串地打发人哨探消息,看儿子什么时候能到家。

      宫里陛见哪儿有个准,皇甫夫人等得坐立不安,手帕都差点拧烂了,才有管事的下人来报,少爷回来了。皇甫夫人话还没听完,眼泪先下来了,四年不见的儿子就在外面,皇甫夫人也顾不得别的,站起来就往外走。那回话的管事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想想还是说道:“小的见少爷身边还跟着几位大人,老爷前面已经把人让到厅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儿子好不容易回家还带了一堆朋友?“都是什么人?”皇甫夫人止住脚步问道。

      “小的也不认识,有几位公公,看服色好像还有几位将军,”刚从朝会上下来,大家都穿着官服,看上面的补子,很容易分出文官武官。管事没说的是,缀在队伍最后面还有一个御医,也不知他是没看见还是不认识。

      郦君玉二人到的时候,皇甫家最初的鸡飞狗跳都已经过去了,皇甫少华已经拜见过爹娘,被一群兄弟簇拥着回了他自己房里。在此之前,皇甫敬已经检查过他的伤情了,见那一箭力道极狠,从靠近锁骨的地方斜射,进去,左肩胛骨偏下的位置斜穿出来,侥天之幸既没伤到脏器也没碰着筋骨,皇甫敬是内行,一看就知道这一箭要是再偏下一点,等不到今天他们家就得办丧事了。

      看了儿子的伤,皇甫敬暗暗抹汗,有御医和皇甫少华一干同袍在,便道:“你娘听说你受伤十分担心,我到后面跟她说一声,也好让她放放心。” 然后还得去祠堂上柱香,谢祖宗保佑。皇甫少华的同袍在他面前都是晚辈,他说一声再走也不算失礼。

      刚出门,郦君玉两人又到了,只得又接进去,寒暄、说皇甫少华的伤情,郦君玉道:“陛下担心忠孝伯的伤势,特命我二人来看看,御医是怎么说的,可要用什么药。”

      皇甫敬先感叹“皇恩浩荡,”又说:“吕太医正给他看伤,我送您二位过去。”亲自引他二人到了皇甫少华房里。屋子里的都是勇毅营出来的熟人,见他俩进来一片打招呼的声音,皇甫敬告个罪就辞出来了。

      皇甫少华衣服都解了,郦君玉不愿意往前凑,打过招呼,便绕着屋子假装看墙上的画,这画吗倒也不差,但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更不是古董,笔法他很熟悉,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他哥孟嘉龄画的。

      “大人,您看看少甫的伤要不要紧啊?”唐文潜叫郦君玉。问这句话之前,唐文潜还大叫了声“诶呀!”觉得肩膀上一阵疼,别说皇甫少华了,他自己的脸色估计都不好了。见郦君玉站得远远的,想他俩是奉命来的,看完还得进宫向皇帝回话呢,再说让一个伤员大冷天里敞怀坐着也不合适啊,所以提醒他一声。

      要不是骗不了人,郦君玉都想说怕血不敢看了,可是他的履历放在那,见库登、见格尔图,哪次不是又打又杀的,比这更血腥的场面都见过,何必还造作。心里给自己打气,大家都是男人嘛,有什么好害臊的,这样矫情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吕太医也是机灵人,听见他俩是受皇帝委派,便主动让出位子:“军中的伤药都是好的,下官给忠孝伯开了个调养气血的内服方子,郦大人看可有不妥的地方吗?”

      皇甫少华上衣脱了一半,露出伤处,大部分的血已经被清洗掉了,伤口处还有些刚渗出来的,跟细白的肌肤对比还挺强烈。虽然是贯通伤,但也不是透个大洞,从这边直接就能看到对面去,伤口边缘比较整齐,可见当时箭速之快。

      郦君玉仔细看了一回,又坐下号脉,手指搭在皇甫少华的腕上,只觉得指下脉搏跳得又快又乱,不禁奇怪,抬眼看他脸色,唐文潜先说话了:“刚才少甫脸色还有点苍白,这会儿看着有点红润了。你受的是什么伤啊,那箭还在不在,上面没有抹过什么吧。”

      没等皇甫少华开口,勇毅营其他将领就七嘴八舌开了,有的惊叫“诶呦,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个,那箭拔出来随手就扔了,这可怎么办。”有的说“不会吧,没听咱们带的军医说那箭有什么不对的啊。”还有的则问御医“就算没有箭头,您看大人的伤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郦君玉看过伤,号过脉,也很奇怪,不过他和唐文潜关注的问题不太一样,倒不是觉得皇甫少华脸色有什么不对,别管中的是哪种毒,药性再慢,这时候脸色也该发黑才对,他奇怪的是皇甫少华的伤虽然重,但没伤及要害,而且一直用药,外敷内服,照理说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了还稍微一活动就崩裂吧。

      “少甫受伤之后可使左臂用过力?”

      “没有,学生受伤的时候王昌弟兄都已经被俘押往平壤了,忠于他们的人不剩什么,那次算是王氏最后孤注一掷,之后就再没大的战事。”皇甫少华不自在地揽了揽身上披的衣服。

      这就奇了。结合他的脉象,郦君玉眉头一蹙,笑对吕御医道:“我不过是粗通医理,看个伤风还行,这样重的外伤就不敢说什么了,您是行家,还得您来拿主意。”

      吕太医道:“按说这么长的时间不该再出血了,下官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那药方我看过,没问题啊。”

      “也许是天气缘故吧,寒冬腊月的又是从辽东过来,即便没事的人也有冻伤的。”郦君玉让开,吕太医麻利地给皇甫少华上好了药。

      因吕太医说金疮药还是行伍里长使的最好,“宫中贵人顶多用个跌打的膏药,这种刀剑伤从来就没有用过,御药房虽备了药,药效也是一样的。老朽且开个内服的调养方子来。”又写了各种禁忌,诸如什么伤口不可见水啊,不可使用发物啊,等等。

      郦君玉越想越觉得不对,想熊浩也中了箭,虽然时间能早一点,可人家走动都完全不受影响了,他这儿连伤口连收口的意思都没有,怎么不让人奇怪呢。

      于是当天黄昏,皇甫敬父子意外地接待了独自前来的郦君玉。冬日天短,郦君玉跑个来回,此时已是掌灯时分,皇甫家的家宴刚结束。

      皇甫家可谓是历尽劫难,总算是绝处逢生,又靠儿子重振家门,现在儿子带着伤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却不是先来陪陪她这个几年没见面的娘,匆匆行过家礼,就又被人叫走了,连他肩膀上的伤都没来得及查看,厚厚的棉袍都被渗透了,可见流了多少血,皇甫夫人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要不是皇甫敬亲自坐镇,用自己的伤病牵制住她,皇甫夫人简直要不管不顾地冲到儿子房里去看他了。

      好容易等到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皇甫夫人才让皇甫少华解了衣服查看他的伤口,一开始皇甫少华还不让她看,说什么屋里太冷,皇甫夫人马上让人端了三个火盆子来,他又说什么儿大避母,直到皇甫敬摆出老子的威严,说:“你好端端的在这坐着,一点伤让你娘看就看了,越是这样遮着捂着,才越让她担心。”皇甫少华才不情不愿脱了半边袖子,皇甫夫人见他肩膀上从前到后被戳了个窟窿,一个月了还血呼啦擦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昏了过去,实在是家里病的病伤的伤,里里外外全都得靠她,这才硬生生撑住。

      这么一闹,家宴也没心思开了,皇甫敬父子都有伤在身,饮食上忌讳挺多的,皇甫夫人眼泪就没干过,一家满共就三个人,一个哭,两个伤,一顿饭吃的还有什么意思。

      儿女再大,在当娘的心里都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更何况皇甫少华还受了重伤,皇甫夫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他才好,吃完饭把他送回房里,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养伤养伤,不就是要将养的?亲自动手帮他洗漱了,正要看他躺下,郦君玉来了。

      虽然有点埋怨他来的不是时候,皇甫夫人也知道郦君玉不是个没事乱逛的闲人,此来必有缘故,急忙帮皇甫少华收拾好,让他出来。皇甫敬的想法和他夫人类似,觉得郦君玉何等稳重沉着的人,居然一天之内两次来家里,所以听下人报说是他来了,就知道一定有事。

      郦君玉把白天的疑问一说,皇甫敬又惊又怕,道:“他的伤拖了这么久,我也很是奇怪,只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他在李朝坐了几年的牢,身体完全垮掉了,和他一起的卫焕完全是熬日子,皇甫敬感觉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要步卫焕的后尘,皇甫少华可是家里唯一的指望啊!多亏他这一天忙忙乱乱光顾着皇甫少华的伤了,还不知道他在元熙面前惊世骇俗地要给亡妻守义三年,三年之内不议婚呢,不然只怕更要坐不住了。

      郦君玉就事论事地安慰他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从少甫受伤到现在该有一个月了吧,伤势没有恶化,可见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再看一次只是去去疑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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