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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私相会心中暖暖 ...

  •   刘捷冤枉梁鉴了。

      背后给他挖坑的不是梁鉴也不是孟士元,而是郦君玉和唐文潜。让我们把时间再往回倒一段时间。

      唐文潜婚后不久,夫人就有了身孕,唐家添丁进口,太后自然是高兴的,不方便经常召侄媳进宫,怕累着她又怕有个磕碰,只好时不时叫唐文潜过来问一问,随着产期越来越近,问得也越发勤了。这天正好听说唐文潜和郦君玉一块从福安殿出来,太后顺便就命人把他两个都请过来。

      郦君玉心里奇怪,他们姑侄说话也就罢了,把自己逮过去是为什么?

      太后和元熙母子是有隔阂的,元熙半夜把温妃从床上赶下来,这事并没有瞒着人,太后第二天一早就听说了,问元熙,却被他敷衍过去,心想郦君玉和他走得近,说不定听他说过点什么,知道郦君玉是聪明人,太后也就用不着顶着尴尬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只泛泛地问了句“陛下近来怎么样?”

      郦君玉心说您在宫里住着,怎么反而问起我这个外人了。“陛下处理国事张弛有度,颇为臣下爱戴。”您泛泛地问,我也只能泛泛地答了。

      “哀家问的不是这个。我怎么听说皇帝最近心情不大好?”太后看向郦君玉,眼神里满是探究。

      当娘的知道儿子心情不好,还得从别人那儿听说!郦君玉心里一叹,嘴上却道:“近来朝中事多,您知道的,眼看大军就要回来了,各种颁赏、迁调,陛下忙累了些也是有的。”

      “前两天贵妃惹皇帝生气了,他有没有跟你说是怎么回事?”温妃的事元熙没有避人,估计宫里宫外早就吵开了,所以太后问的直接。

      皇帝的私事,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呀,何况他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内情。“夫妻闹别扭不是常有的事吗,臣在家有时候也和内人拌嘴,太后不必担心。”

      被不太亲近的儿子敷衍,太后或者还有几分无可奈何,一个年轻的臣子居然也敢跟她打太极,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太后沉下脸:“明堂,哀家早听人说你胆子大,看来还真没说错,跟哀家也敢打马虎。要是寻常两口子拌嘴,皇帝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两个公主的面子都不顾了?皇帝隔三差五召见,可见你是个得器重的,我就不信他什么都没跟你说,你就和皇帝合起伙来糊弄哀家吧。哀家是陛下的娘亲,总不会坏他的事,当娘的关心关心儿子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你只管说,放心,哀家不会让皇帝知道的。”

      一个秘密如果有三个人知道,那就不算秘密了。瞟了一眼旁边的唐文潜,郦君玉心里叹了口气。太后都发火了,他不敢再随口搪塞:“陛下召见微臣,都是商议大军凯旋后如何安置,并没说到陛下的私事,再说此事涉及宫妃,陛下真没跟臣说。”至亲无过于母子,您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您儿子呀,臣一个外男知道后宫那么多事,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不过……

      收到郦君玉的眼神,唐文潜迅速从壁上观的状态回神,笑对太后道:“您老人家消消气。宫里的事我也不知道,不过宫外的事我倒是听说了一点。”

      太后正被郦君玉气得没处发火,听他一说便问:“怎么回事?”

      “臣也是听说啊,说是温家和刘家的女眷这些日子走得近……”唐文潜意有所指。

      “温大人和刘相同殿称臣,他两家都有女儿在宫里,平时走动走动不算什么。”郦君玉公允道。

      太后却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温氏可不是个省事的,当初和刘燕珠争宠,温家在京城别看连中等人家都算不上,对刘捷也没上赶着巴结,刘捷当然更看不上温溪和这种不入流的小官了,两家摆出的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怎么现在又凑一块了?

      温氏已经是贵妃了,再往上一步就是正位中宫,母仪天下了。

      寡妇熬儿,太后别管怎么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说白了也就是寡妇而已,寡妇心里最重要的莫过于儿子了,所以才对儿子身边的任何一点事都一惊一乍的。

      “你媳妇这一胎要是男孩儿,你爹娘在天有灵也安心了,你舅舅也算是对得起咱们唐家了。”自以为知道温氏为什么触怒元熙,转而说起唐文潜。语气中是无限的感慨,唐文潜的四位长辈都已经作古了。

      “臣当然也希望她一举得男,不过这谁能说得准呢。”

      “悦微何必担忧,你若是还有妾室,横竖不论是谁生的,都是夫人的儿子。”郦君玉突然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

      太后突然心里一亮,唐文潜开始也没往这儿想,猛然间也是吃了一惊,又觉得不至于,刘捷把温氏推上皇后宝座,以后不论后宫里那位嫔妃生了儿子她都是嫡母,温家远不如刘家的时候尚不曾逢迎巴结刘捷,等温氏做了皇后还会搭理刘家?刘捷再怎么也不会干这种为人作嫁的事。

      诶?不对,郦君玉什么都没说。唐文潜心里暗笑。

      太后和元熙就直接多了,不用拐弯抹角地,直接就问元熙温氏和刘家是怎么回事,温氏还想怎么着,当皇后?然后不管自己能不能生儿子,谁生的儿子都算她的?

      元熙毕竟是做过几年皇帝的人,不至于太后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明显刘捷得不到什么好处嘛,刘奎光或许是想借温氏向他吹吹风,做为回报他则可在宫外为温氏造势,让别人以为她将要正位中宫,从而让她和她家暂时享受到无限风光,不过如果真要立温氏,估计刘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而他自己,堂堂大齐皇帝就是刘奎光手里的一个工具。

      大恨!!

      于是就有了今天元熙当着刘捷的面打了刘奎光一记耳光,大大地出了一口气。好痛快!!

      心情大好之下,立刻就想跟人分享,这个人是谁,不用考虑的吧。

      无论有没有战事,兵部都是天天留人值宿的,以免有紧急情况发生,元熙知道今天正好轮到郦君玉。

      天还没有黑,离宫门下钥还有一段时间,元熙忍不住故技重施,带着权昌出了宫,悄悄到了兵部,值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窗上映出一道伏案而书的侧影,灯光把影子拉长变得和本人有些不同,但终究是那个人的身影,只因如此,元熙觉得就是那一道影子也比别人更清雅更颀秀。

      开门一看竟然是元熙站在门外的飒飒冷风中,郦君玉吃一大惊,忙把他让进来,元熙一边解披风一边笑道:“朕闲来无事随意走走,见你这儿还亮着灯就过来了。明堂勤敏可嘉啊。”

      福安殿距离兵部有多远,肯定不是随便走一走就能走到的吧,郦君玉心说,你不是有那么大一个后宫么,去那儿溜达吧,别我刚跟太后耍了个小心眼,你就来找我,太让人心跳了。“陛下,怎么好好过来了?”不加掩饰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急着赶朕?”元熙回头看着郦君玉,含笑道:“放心,离关宫门还有一段呢,朕坐坐就回去。”

      “陛下先喝杯茶暖和一下吧。”

      郦君玉洗杯沏茶,茶叶是梁夫人专门给郦君玉带的明前龙井,想来是比不上御用的,希望元熙吃一杯就走吧,万一您被锁在宫外进不了门,乐子可就大了。

      “好俊的水仙。”

      郦君玉案头置一个汝窑月白瓷钵,里面放了几枚带红斑的雨花石,养了一丛水仙。那水仙花瓣洁白,花蕊娇黄,幽香沁人,风韵淡雅,花与石红白相应,别有情趣。

      “陛下若是喜欢,臣就拿它进上了。”

      “朕看看就好,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天子。”元熙啜口茶,问:“太后召见你了?说了什么?”

      “太后看您近来心绪不宁,关心您……”郦君玉不知道太后是怎么跟他说的,担心一句话对不上反而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你就是顾虑多。这凌波仙子再好,终究不是国色天香的牡丹。”元熙转着手中的细磁茶杯,眼神中有几分落寞:“太后一直觉着凤位虚悬不是个事。后宫里怎么说呢,自己觉得有资格扒上这个位子的人都蠢蠢欲动。朕从来不知道枕边睡的竟然是成天在谋划怎么才能从朕这儿捞到好处的人。”

      人家夫妻间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掺和,尤其元熙这家事还连着国事,“陛下,此乃陛下家事,臣无从置喙,不过仅从人心来讲,娘娘们想来是都愿意与陛下更为亲近。”

      其实红墙绿柳之下,后妃们各自有多少的心酸,既然受了这么大的罪,当然要拿到最大的回报了。

      “亲近?怎么才算亲近?把她的儿子立为太子,给她家里人加官进爵,或者干脆朕把这万里江山拱手送给她家,在她们心里才算得上亲近呢吧。”元熙自嘲道。

      郦君玉和权昌只觉得大冬天都要出汗了,这话是随便说的吗,传出去他俩别想好了,所以郦君玉立刻道:“陛下,请慎言!”喘口气:“娘娘们既入皇家,便是皇室之人,和娘家隔了一层,至亲至爱的便是陛下,若是陛下今日此言传出去,岂不令人寒心?”

      “是朕寒心吧,你看看她们做的都是什么事。”元熙冷着脸说道。

      “臣不知陛下所言到底因为什么,只能以常理计,臣观史书,后宫争宠不外乎那几个缘故,请问陛下,娘娘可有出格的?”

      “你觉得那些争宠还不算出格?”元熙大声反问道。

      “不不不,臣只是想说,陛下您想一想这真能怨各位娘娘吗?”郦君玉说道:“假设若是娘娘们没有入宫,而是嫁入寻常百姓家,又将如何?可会如您说的那般?”

      “这么说还是朕的错了?”元熙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郦君玉欲言又止,“臣,陛下恕臣无罪,臣才敢往下再说。”

      “你说吧,朕恕你无罪。权昌,你去门外等着。”

      “从古至今,后宫争宠就没有断过,汉唐盛世也有人彘、压胜,岂能说是哪一个人的过错?只是人心趋利如水就下,莫大的利益放在面前,多少人能抵得住诱惑?不要说您,说宫中,说天下,就是三口之家,夫妻间说不定还会因为多给了岳家二斗麦子磨牙。臣不是评论诸位娘娘,但臣也算读过书的人,寂寞空庭中斜倚熏笼的嫔妃,只是君恩断绝争不到认命了,那些新来的、心气高的、没有经过挫折的,有几个人能甘心在寂寞的深宫之中一天天老去红颜?即便是寂寞地老去,也得抓到些补偿吧。其实不止后宫,外朝又何尝不是呢,有几个人不觉得自己身怀经天纬地之才,没有怀才不遇之憾呢。无论哪一个君王,只要坐到这个位置上,这些事只怕都躲不过去吧。”

      “明堂你呢?你也觉得壮志难酬,觉得朕亏待了你吗?”

      “臣别的或许不如人,倒还有自知之明。”郦君玉利落地说道。

      “你——朕有时候真是羡慕你。”

      “羡慕臣?”

      “羡慕你磊落。什么事,想争就大大方方地去争,不会背地里使鬼蜮伎俩。”

      郦君玉觉得脸上挨了好大一记耳光,他这边刚在太后那儿下来舌头,元熙还知道,转过头就说他磊落,这是在夸赞他还是在讽刺他?

      只得道:“一件事往往不做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那种做法是对的,臣有臣的看法,别人有别人的主张,臣等为陛下治理国家,虽同殿称臣其实各家各姓,难免彼此不服气,臣若是认定是的,自然也会努力会争取。陛下您早知道这些,除了心烦也没什么好惊讶,这就是前朝与后宫的区别了,后宫娘娘们是您的家人,您爱之深,责之切,不象对臣等一般不计较罢了。”

      元熙正要说话,忽听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权昌在门外道:“皇上,已到戌时了。”

      郦君玉也道:“夜里风冷,陛下还请早回宫吧。”

      元熙看他一眼,笑道:“这可真是赶朕走了。你也早点歇了吧。”

      郦君玉把他送到门外,权昌上前为他披上一件银狐大氅,元熙道:“你没穿大衣裳,看冻着了,赶紧回去吧。”趁机在郦君玉臂上捏了一把,虽然隔着层层衣衫,仍觉手下骨肉单弱。走几步回头,见郦君玉犹立于门前恭送,冷月当空,清辉如洗,越发显出他琦年玉貌,风姿卓绝。

      元熙不禁怦然心动。

      他自知早就对郦君玉动了心思,但自小受到的礼教让他发乎情止乎礼,但是今晚这一回头,元熙心弦荡漾,觉得自己守不住心底的那条线了,不由自主地回头向郦君玉走去,陪在一旁权昌心头大骇,元熙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当即拽住他的胳膊,“皇上,宫里要锁门了”不由分说将人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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