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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让噩耗吓得魂飞 ...

  •   回家的路上,郦君玉收拾好心情,如果梁素华知道孟嘉龄也在游说他嫁人,有了同盟,自己还不被得被她唠叨死。

      这些年他也算是久经磨练,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过人,梁素华没看出来他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说:“周家今天送来帖子,他家大爷回来了,想过府同你一叙。”

      “我算着也就是这几天了,一会儿让荣发去说一声,请他明晚过来吧。”郦君玉疲惫道。

      “今天看着累了?虽在外面吃过酒,再吃点粥吧,有煮好的杏仁粥,软软的吃了养养胃。”梁素华帮他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说道。

      “嗯。”郦君玉点点头,心想要是让他如此体贴温柔,贤惠殷勤,真心是做不到,还是放过皇甫少华让他讨一位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主持中馈的娘子吧。

      大军都要凯旋了,也不需要再往李朝送粮草,算时间周兴也该回来了。

      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晚上,周兴撑着伞冒雨来了。荣发接了人引至听槐轩,郦君玉手里拿本书站起身笑道:“今日天公作美要留客,咱们正好慢慢说话。”

      “今日草民是特地来感激您对内子的关照。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周兴毕恭毕敬奉上礼单。

      这话怎么听的这么别扭,“给尊夫人诊病不过是医者之心,倒是尊夫人和内子颇为投契,我白日不在家,她一个人也寂寞的,听说有时候尊夫人来看她,两人说说话,倒也不那么无聊了。”郦君玉连忙撇清道。

      说完前面的引子,话就转入正题。

      周兴想知道的是朝廷下一步有什么措置?他该怎么走应对?

      做为一个年轻的帝王,挟战胜之威,意气风发一把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像郦君玉所说,不就是缺水兵嘛,招就是了,跟王昌的仗打完,一大笔军费就省下来了。每年赋税还是会收上来,收入不变,开支变少,多出来的这笔钱,与其这花一点那用一点的浪费掉,倒不如用来连水军,重赏之下必有勇士,还怕对付不了区区海匪!反正朝廷已经过惯了没钱的日子了。

      元熙有了底气,对周兴腰杆子也硬了,完全没有丝毫妥协绥靖的意思,上到梁鉴、孟士元,下到郦君玉、唐文潜无不努力让他打消这样的想法——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用这笔钱修修黄河大堤不好吗,好吧,就算是一定要花到兵部,练水兵之前,你得先造枪造炮吧。

      而且,您都知道咱们穷了好几年了,也该让人过几天松快日子了吧,前线打仗拼杀的人固然该赏,但您也知道汉高祖刘邦大封功臣的时候,可没漏下萧何的,不但没漏下他,而且功劳最大,被称为功人,其他披坚执锐、身经百战的不过是功狗而已。照这么说,留在的京城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应该得份奖赏吧。

      这是朝上大多数人的想法。

      兵部为难了,周兴必须招降,否则真让皇帝把钱全花在建水军是那就犯众怒了,但是代价也不能大,不然元熙不答应。本来难度已经够大的了,又出了韦勇达“阵亡”的事。

      韦勇达阵亡一事的内情,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郦君玉恰巧是其中之一。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韦勇达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死就死了,打仗还有不死人的?到时候朝廷封赏,给他死后哀荣也就是了。

      但是韦勇达的死在周兴眼里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为什么皇甫少华、熊浩、郑敏等人全都没事,死的偏偏是韦勇达,周兴不能不多想。韦勇达到底是真的战死,还是因为朝廷的需要,不得不死?在战场上想让一个人死其实是很简单的事,甚至都用不着暗杀毒杀之类的笨办法,只要把他派到死地,比如说只给他极少的人却让他和敌军主力鏖战,或者明知道前面有伏兵偏让他打头阵,这都可以笼统地被称为“阵亡”,但跟被害死又有什么区别?区别还是有的,就在于至少剩下的吹台军再不敢翻起风浪,而且朝廷的名声也好听。

      对待韦勇达是这样,那自己呢?如果接受招安,会不会也落得一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这也是郦君玉急着见他的原因所在,不能让周兴有归顺朝廷以后会有鸟尽弓藏的危险的想法。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是这事吧,不等它发出来,郦君玉也不可能表示韦勇达必死——你都知道他的结局了,还说不是朝廷设计的?——所以在船上十几天,他是一丝口风都没透,一直等到回来把皇甫少华和卫勇娥的奏疏交给元熙,得到元熙明确的不予计较的态度,并且通过锦衣卫传到李朝,然后擒获王昌韦勇达“战死”之后,周兴才得知此事。

      韦勇达也不是说死就能死的,如果他死得莫名其妙,或者有明显的破绽,别说后续带来的麻烦,只怕吹台旧部当时就能哗变了。即便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大部分人对此都没有质疑,但是周兴难免会生出唇亡齿寒的心来,又因他当时不在战场,只是听人转述当时的情况——这个没法阻止,一个级别不低的将领战死了,认识他的人听说以后问问当时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没问题,就没必要遮着掩着,如果遮遮掩掩地下了禁口令,那就只能说明有问题,真正的欲盖弥彰。

      于是周兴为此问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去描述,还免不了添油加醋。听人说话,不在乎怎么说,重要的是怎么听。人嘛,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听别人的话,不然怎么会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周兴先入为主地觉得韦勇达之死不简单,脑子里面补出好大一出戏来,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不怪周兴胆子小,任是谁,事关身家性命还有手下上千弟兄的前程,都不敢随便开玩笑的。只恨他一时看走眼,竟然跟官府扯上关系,要知道自古官匪势不两立,就算他现在想掉头,也是没头可调的了,他本来就是被杨端本和丁峤逼得走投无路才被锦衣卫说服了的,这会了想再去投靠那两个,人家还会收留?谁知道你是不是受了官府的命令,前来卧底刺探消息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正是周兴此刻的心声。

      不等周兴后悔完,郦君玉便问道:“君自李朝来,那儿的情况怎么样,虽然有奏章,你知道的,官样文章嘛,多少有些语焉不详的毛病,到底如何,你是新回来的,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周兴本来觉得自己对李朝战场上的事他知道的不深,不过就像郦君玉说的,胜在消息新啊,奏章递到京城。先到通政司转一圈,交给内阁之后上呈御览,再发回兵部,郦君玉等人才能看见,倒是有心卖个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他,只是第一他并没有亲自上战场,知道的都是听来的,东一麟西一爪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和奏章所说对的上,再一个,他虽在李朝呆了些日子,真正说起来只能叫所见有限,郦君玉又是个精细人,不论是军情还是庶务,自己随便说了,万一给他揪住错处反而不好。

      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不好说?”郦君玉挑眉一笑:“耳听为虚,眼见也不见得就是事实,至少不见得是全部的事实,对吧。”

      周兴一愣,觉得他话里有话,正琢磨里面的机锋,郦君玉又问道:“皇甫将军他们都还好吧,奏章是只是讲战局如何,今天收复了哪里,明天又有什么人来投降,他们自己怎么样倒是一句没提。”

      这个问题比较具体,就好回答了:“皇甫将军等人都好,只是熊大人打庆尚南道的时候受了伤,听他们说那儿是王昌的老巢,反抗的格外厉害,又有日本人带着火器协助,咱们吃亏不小,除了熊友鹤被鸟铳击中大腿,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各个都带了伤,只是没那么重。”

      郦君玉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问道:“韦吉英就是那一仗战死的?”

      “是。”只有一个字,居然能被说出吞吞吐吐的感觉来。

      “此处没有外人,想什么不妨说出来。”

      你倒是说啊,郦君玉在心里喊。不把你的心结解开,招安什么的就根本无从谈起,即使勉勉强强把他和官府撮合道一块,万一他降而复叛,那麻烦可就大了。

      “在下也是听人说的,似乎韦大人战死,嗯,有些蹊跷。”周兴到底没敢说是他自己的怀疑,于是转托了一个所谓的“有人”。

      “我只觉得奇怪。”郦君玉瞟他一眼,“皇甫少华怎么能让他在这个关头出事!据你看来,吹台山人心可还稳定?”

      周兴一怔,如果朝廷真的想要韦勇达的命,也不该在大军还未班师的时候害死他啊,万一吹台旧部哗变了怎么办。而且原来吹台山的那些人,看上去悲痛是悲痛,哀切是哀切,好像还真没有人怀疑他的死因。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明白人,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说的话信不信全在你,良禽择木而栖,与其纠结韦勇达的死因,你倒不如想想自己是否有无可替代之处。”火候一到,郦君玉当头棒喝。

      果然周兴豁然开朗。

      即使还有些抵触,他也不得不承认郦君玉说的有道理,如果真想让韦勇达死,等到他们从李朝回来,怎么着不行,吹台旧就算不服气想造反,一则群龙无首,再一个他们在李朝损失不小,又有勇毅营这样经过历练的,还可以调遣其他军队支援,这样回头看,李朝的确不是陷害韦勇达的好地方。自己能想清楚的事,没道理朝廷里那么多聪明人反而想不明白。对皇甫少华的为人,周兴还是有信心的,他敢害死韦勇达一定是受朝 廷之命——至少自己就是受郦君玉点拨才明白的,郦君玉又是皇甫少华的老师,没道理宁可告诉外人,也不告诉学生的。如此想来,韦勇达之死还真像是意外。

      其实韦勇达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对于周兴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要是能在海上和杨端本、丁峤抢地盘,他何必与官府扯上关系。刚才来之前他还想,要不然就去投靠他两家其中的一个?

      自己的实力在那放着,无论是杨端本还是丁峤,表面上都不会拒绝自己的投靠,但问题是,朝廷腾出手来以后,能看着他们在海上逍遥法外?以一国之力对付两个海盗,就周兴看来,或许会费点劲,但是成功是毋庸置疑的。当然,也有可能在剿灭的过程中,把那两个也收编了。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不是被朝廷打败就是被收编,他何苦还要绕那么大一圈!?他绕一圈回来以后朝廷还信不信他,这都是问题。

      再说。杨端本和丁峤未必就不会鸟尽弓藏,据周兴所知,他俩还真有吞了别人的人马再把人家害死的先例在。

      看来还真是郦君玉说的,与其对韦勇达的死纠结个不住,还不如琢磨琢磨在兔子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自己这只走狗怎么才能不被烹杀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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