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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刘奎光自立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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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好大的一声。
站在一旁的小厮哆嗦一下,庆幸那块已经四分五裂的一尺见方的端砚没砸到自家身上。
“去!给奎光给我叫过来!!”刘捷怒喝道。
今天下朝后,元熙突然叫住他,说太后年纪大了精神不比从前,“她老人家心里也记挂着你家夫人呢,我听贵妃说你家女眷想进宫请安?请安这事在心,只要诚心不在乎勤不勤,更不急在这几天。”
刘捷莫名其妙,出了大殿就看见权昌站在外面冲他微微的笑。刘捷赶紧上前拱手,心里慨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几年前还是这帮人赶着自己巴结,这才多长时间,唉……
那边权昌已经迎着他过来了,刘捷心里明白这是皇帝有话让他传,果然,权昌说道:“多日不见刘相,今天倒是巧了,杂家送送你。”
权昌脸上虽是笑着,但那只是一种疏离客气的表情罢了,全不似原来的殷勤逢迎,刘捷心里恨骂一声狗仗人势,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那就有劳公公了。”
这时刚散朝,人都还聚在一处三三两两的往外走,不适合说话,刘捷不急,随口闲扯着,权昌精神不佳,没走几步路倒打了好几个哈欠,刘捷心想他一个公公,昨晚上能干什么去呢,多半是聚赌了吧,难怪刚才殿上没看见他。“公公为陛下分忧,也得保重自个啊,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我家倒是有几味强身健体的药材,一会儿让人给您送来。”
“不敢让刘相破费,杂家这是……”权昌看前面人都离远了,才凑过来,用说心腹话的音量说道:“您是不知道,昨天半夜贵妃娘娘让皇上从殿里赶出来了,为了这个,杂家忙了半个晚上。您回去说给家里女眷,这两天太后没心思,别急着往宫里凑。”
什么意思,家里谁往宫里凑了,还跟温氏那个蠢女人凑一块了!?他的夫人还在昆明老家,身边只有几个妾室,能跟温氏拉上关系的只有长媳朱氏。
至此刘捷才深悔把夫人丢到老家,想着要派人接她们母女上京才行,就像眼下,总没有公公出面教训儿媳的。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当口绝不能让朱氏再犯糊涂。
刘奎光被元熙召回京城,说是述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之后也没个下文,他就这么在京里耽搁着。眼看这么久了,自己的前程没有着落,他爹在朝廷里说话越来越不算数,回想当初刘家威风赫赫烈火烹油的时候,刘奎光如何肯甘心。
从心计上来说,刘奎光比起乃父是差远了。他捉摸着自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显出败势的呢?对,是从妹妹不在的时候开始的。他比刘燕珠年纪大了五岁,等她会跑会跳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学文习武了,没时间逗小丫头玩,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只是出于同胞兄妹罢了。现在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家族的利益,加上时间已经过去两年有余,刘奎璧最初因妹妹亡故而发自内心的悲伤哀痛也都淡了,他现在急于要做的是重振刘家门楣。
刘奎光之前也算是主政一方的大员了,独立的时间长了,渐渐养成了凡事自己拿主意的习惯,说得好听叫有主见,说难听了就叫做刚愎。刘捷现在在朝中不得意,更使得刘奎光生出他爹做的事也不见得件件都正确的想法,加之他手里也有一些心腹,这些人就是想投到刘捷手下也没那么容易,索性就扒着他,盼他能早日东山再起,自己也好跟着鸡犬升天。于是乎,就在刘捷眼皮子底下,这帮人算是另起炉灶了,还美其名曰查疑补漏。
不用说,这个臭主意就是这帮乌合之众撺掇出来的。
朱家自朱奎死后算是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过去的人脉不会断的干干净净,跑跑腿递递话总还是行的。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刘奎光希望能在他爹面前一展身手,一鸣惊人呢,这事要是成了,家里有什么好处自不必说,也是向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省得他总以为自己是一介武夫不堪大用。
进门一见当地躺着一个缺了角的砚台,刘奎光一愣,他在边关做过多年的将领,临危不乱的冷静早就在战场上练出来了,即使从没见过他爹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没给吓着,稳重地行过礼:“爹,这是怎么了?”
刘捷顺手抄起本书就砸到他身上:“你干得好事!”
这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难道温妃那边有什么不对?刘奎璧思来想去他最近也就干了这么一件事,一定是它了。“爹说的话儿子怎么听不懂呢?”官场上混过的人,自是打得一手好太极拳。
见亲儿子竟把官场上那一套用来对付自己,刘捷火气更旺了,一拍桌子直接冲门外喊道:“来人,给我把这逆子绑到祠堂,拿板子上家法。”
“爹爹爹,这是怎么了,儿子做了什么事,让您一言不合就上家法啊。”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别说他爹还是当朝丞相,就是田舍翁打了做大官的儿子,当儿子的也只能乖乖受着,所以一听上家法,刘奎光有点急了。
刘家的下人小厮嘴上答应的挺响亮,可就磨磨蹭蹭的没个人动,想也是啊,刘奎光不但是有官身的人,而且这官当得还不小,你今天敢打他一板子,明天说不定他就能弄死你,这家最终还是大爷的。
刘捷见下人们一个个阳奉阴违,也知道个中缘由,越发的怒火中烧,上前一步,抬腿就往刘奎光身上踹。刘奎光是个武将,反应迅速,加上他原本就跪着,顺着力道就往旁边一歪,疼倒是不疼,只是太丢人了。“爹,我也是有儿子的人了,您这么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脚的,让沁儿睿儿他们怎么看我。”
书房里这么一闹,把已经回到京城的刘奎璧也惊动了,急急忙忙赶来相劝,道:“爹,这是怎么了,大哥做了什么您说出来怎么一块参详参详,您这一动板子万一传出去……”
刘捷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了,抖着手指着刘奎光骂道:“你个猪油蒙了心的,我问你,你媳妇是不是找上温家的人了,我告诉你,管好你媳妇,不要给我惹事。”真是内忧外患啊。
“啊!?”刘奎璧愣住了。在他心里刘家人对温家的态度是既看不上又有点提防,大嫂怎么和温家扯上了?
见是自己私下谋划的事被他爹知道了,刘奎光有些不以为然。“这事原本没想瞒着您的,只是看您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子想着就不让您分心了,等有了眉目您自然就知道了。等等,爹您是从哪儿听来的?”是那几个幕僚里有人想投靠老爹呢,还是有人口风不紧你?又或者他身边有他爹安插的人。这么一想,刘奎光心里不舒服起来。
“从哪儿听来的!?我告诉你,今天下朝陛下让权昌那老东西告诉我,温氏侍寝被赶出来,让你媳妇别往她跟前凑了。”刘捷恨声说道。
“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要对刘家下狠手,就不会提醒他们了。
刘捷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仍然对刘奎光呵斥道:“你管好你媳妇,别的不要多问。我已经派人回昆明接你娘上京了。”管媳妇的事还是婆婆出面正当啊,尤其是他们夫妻联起手来弄鬼的事,如果夫人在他们老两口正好一人管一个,不像现在,朱氏那里他就鞭长莫及。
要是刘夫人得知其中的缘故,说不定还要感谢儿子儿媳呢。
元熙哪怕不是为了天家尊严,也不可能大肆宣扬他把妃子从床上赶下来事啊,不过当天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是开殿门又是送人出去,宫里面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听说了,太后自然是其中之一。她本来也不喜欢温氏,嫌她长得狐媚妖艳有善于谄媚逢迎,不过这皇帝半夜撵人的事,太后觉得做为元熙的亲娘,还是要说他几句,加强一下“儿子即便是做了皇帝,在父母面前仍然是只能做个乖乖听话的晚辈”的印象。
太后不想为温氏说话,而且儿子和小妾之间的事,只要不是闹得太大,她也不好插手,所以今天的主题是从子嗣上说起的。皇帝不是一般人,普通人绝后就绝后吧,大不了从近枝宗族里过继一个。但是皇帝就不一样了,生不生儿子那是关乎社稷稳固的大事,所以太子才被称为国本,只听这两个字就知道其重要性了。
先说一番雨露均沾,然后话锋一转,“温氏给你生了两个丫头,可见是好生养的,不过你也不用委屈自己,若是不喜欢她,不叫她到跟前就是了,只是不管怎么说给怡儿、欣儿留几分脸面。”
元熙不想跟太后说这事还扯上了刘家,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了。太后本来还想说皇甫长华端庄温雅,但是见他态度嫌她敷衍,心里不痛快了,把他又是一通好说。元熙下朝还没歇口气就过来请安,又被太后唠叨了一顿,只觉得心头一口浊气堵得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正好权昌回来回话,元熙便对他道:“朕心口稍有点闷——”见权昌一脸惊色,不等他说话,又道:“不要去太医院,免得太后知道了担心,你去把郦明堂叫来,让他先看看是怎么样。”
权昌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心想您不会是为了见郦君玉故意装病吧。
最近兵部的气氛很不好,原本胜利在望的战局因为王昌联合上日本人,又变得棘手起来。虽然礼部派人向日本交涉施压,但是日本现在虽有个名义上的天皇,其实只是傀儡,政令不出宫门,整个国家一片混战,稍有实力的人就拉起一帮人马,今天乙打败了甲,明天丙打败了丁,谁也不服谁是,根本没有一个说话顶用的人,你说这种情况,就是想谈判又该和谁谈?不谈?开打也行,问题是大齐要是有水军,还有这些事吗。
看来短时间只能靠皇甫少华等人顶住,长远看来,大齐一定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军。
下朝后,薛劲松召集兵部上下在大堂议事,元熙被太后叫过去,等权昌到兵部的时候,郦君玉也正好从大堂出来。
薛劲松虽是一部堂官,看了权昌也不好托大,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心中还想刚下朝,陛下又有什么事?权昌也不能在当差的时间,还是当着人家上司的面随便把人带走,只得含糊说皇帝有召。
薛劲松只觉得头大,郦君玉没回来的时候,元熙是三不五时地找唐文潜过去陪他玩,好么,现在郦君玉回来了,就又换成了郦君玉,也不看看兵部现在都忙成什么样了,你想找人陪你玩,也不用紧盯着我兵部吧,换个人不行吗。权昌还站在旁边等着呢,薛劲松也不好扣着人不让去,只得郑重说道:“陛下想必是要问你李朝那边的情况,你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忘乎所以,耽搁手头的事。”
什么叫忘乎所以,权昌心说,唐文潜有时候说得高兴起来,或许还能跟这个词沾点边,郦大人别看年纪不大,倒是老成,虽然不像有心人那样在陛下面前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却是一丝逾矩的事都没做过。他要是哪天忘乎所以了,只怕陛下才高兴呢。
转念又一想,陛下真龙天子,说起来是天下至尊至贵的人了,却也可怜,先帝太后虽是亲生父母,但……权昌是苦出身,家里实在活不下去才把他送出来当了太监的,当时他年纪不过三四岁,他还记得临出门的时候,他爹娘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骂他们自己,说是他们没本事才把好好的孩子送到这条死路上。权昌摇摇头,不愿去想过去的事,反正送走他以后,没多长时间爹娘就都病的病,饿的饿双双亡故了,倒是他的两个哥哥活了下来。现在哥哥都被梁鉴寻到安置好了,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只是午夜梦回,爹娘的哭声还时常回响在耳边。但从来没有人那样抱着陛下疼爱过他,无论是先帝、太后还是他的祖母。
权昌闭上眼睛,缓了一缓,人间至亲,除了父母子女就是夫妻,刘皇后在的时候两人倒是恩爱,可皇帝也没少宠幸别的在、妃子,为这皇后吃了多少次醋,后来刘皇后身故了,贵妃就跳了起来,可结果呢半夜被赶出来。
皇帝没有兄弟,五伦父子、兄弟、夫妻,三条都沾不上了,只能看剩下的两条。
权昌还在感慨,薛劲松已经交代完了,总结起来就一句,别耽搁,赶快回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