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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见幼妹怒气冲冲 ...

  •   郦君玉回来后休了几天假,生活又恢复到离京前的样子,只是比以前更忙了许多。要说有什么不同,周兴算一个。

      对于周兴的不知好歹,兵部上下大为恼火,之所以还没有闹得整个朝廷都同仇敌忾起来,那是因为梁鉴等人连同兵部这边把事情压下去了。现实的情况是朝廷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水军,没钱也来不及组建,这就是周兴为什么敢跟朝廷叫板的缘故,问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又能拿他怎么办!?

      薛劲松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李朝的,不过因为周兴现在负责给王华他们押送粮草,倒也分了一只眼睛来关注他。“以明堂看来,周兴其人心里——嗯——还有没有忠心两字。”话说得好听,意思很明白,如果有招安的可能咱们不妨努努力试试,如果这厮仗着势大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咱们就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派人拉拢,一边筹备粮饷人手,跟他硬碰硬地打上几场了。想到后一种可能,薛劲松只觉压力倍增,看向郦君玉等着他回答。

      “回部堂大人,有道是人心难测,下官也不敢说周兴的诚意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他身边有一个人,倒似乎可以利用。”

      事关机密,薛劲松遣退旁人,郦君玉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话,薛劲松想了想,此事可以一试,反正即便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说最终还得打一场的话,这样至少能了解周兴的行事做派,从而推测他的行动举措。便道:“这事还得你来做,不过你注意拿捏好分寸,不要让周兴误以为你有什么私心。”

      “是,下官明白。”

      “此事少不得锦衣卫的配合,这两天我就跟陛下请示。”

      “部堂大人,下官看张氏房中布置得雅致大方,不知她是什么来历,也不知能不能利用这一点做文章。”郦君玉认真道。

      “好,我知道了,这些事还是得交给锦衣卫去办。”薛劲松表面上一本正经,心中却在调侃郦君玉年纪轻人老实,当然他娶了丞相兼恩师的女儿做妻子,估计不老实也不行,所以对扬州瘦马一类的人物没有深切体会。可见凡事有利必有弊。

      以周兴对张云卿的疼爱,早就为她请过不知道多少名医了,她的身体依旧不见起色,只有郦君玉几服药下去,不说药到病除吧,总是精神看着比以前健旺了些,周兴又打听到当初太后的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了,也是郦君玉救回来的,对他越发信任了。人就是这样,得了陇就想望蜀了,为了给张云卿看病方便,不但是想能在岸上有个宅子安定生活,最好住的离郦君玉不要太远。

      京城米贵,居大不易,就算你有钱,想找一个称心的宅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周兴虽是一方枭雄,但人脉不在京城,能求到的一个是锦衣卫里和他联络的那人,再一个就是郦君玉了。锦衣卫神出鬼没,周兴急着求他的时候,人又跑的影子都没了,只好备了厚礼来到梁府。

      郦君玉何等干练的人啊,那会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当即推了个干净:“京城人多地少,你想买个称心的宅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是找个可靠的牙人也不见得三年两载能办成,要不然你看我成亲这都几年了,不还是带着家眷寄住在我岳父这里吗。你别急,先找地方住下,不耽误尊夫人养病就好。”

      随后没几天,周兴居然花了大价钱租赁到梁府后街上的一个两进的院子,虽然租金不菲,但为了张云卿花别说多少银子,就是割他一块肉,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住在这儿不但看病方便,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安全,离得相府这么近,日后即使他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会来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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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当年太祖皇帝建都的时候选了个好地方,虽说出了城不到百里就是居庸关,再过去就是鞑靼人的地盘了,但也正因为天子守国门,才使得大齐的北疆比起前面几朝要坚实稳固许多。

      不但如此,京城虽地处北方,然而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可谓是占尽天下好物华。不过虽说四季都有美景,人们最喜爱的还是柳絮轻扬、繁花似锦的烟花三月

      即使大军在外,但这个外不是一般的外,一下外出去几千里,对于京城百姓来说,战场离京城太过遥远,远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朋友间亲友间,趁春光明媚,天气晴好,时不时就有一场宴饮,或是诗会或是文会,找个由头就要聚一聚热闹热闹,更别说添丁啊做寿啊这种明公正道的请客了。

      郦君玉少不得也应景赴了几次宴。不过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呆在职方司,随着战局的推进,兵部逐渐开始着手封赏、抚恤等事。除开底层小兵小卒不算,大军凯旋之后,皇帝一定会对有功将领要所封赏,就要提前订下赏格来。这本来是武选司的职责,但既然郦君玉是唯一去过李朝的兵部官员,薛劲松在商议讨论的时候每每都要叫上他。除了兵部的事,还有一项耗费时间的事就是应付元熙了。元熙身为皇帝召见郦君玉再顺理成章不过了,随便拎出来就是个理由,比如说问问他觉得谁该授什么赏之类的,合情合理。等人来了以后问完话,是弹琴还是下棋就该元熙说了算,哪怕郦君玉以手头事还没做完为由想要告退,元熙不让他走,他也不能硬对着干。

      这样一耽误,往往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该办的事没做,回来只能加班加点。这么忙,当然不能什么人来请都去,有些回一封帖子解释一下就算了,但总有一些人是不能推的,比如说今天这位。

      陆尚友不但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更是郦君玉成亲时请的大媒,他老人家做寿,郦君玉无论如何都得去拜寿的,更何况孟嘉龄做为陆尚友的下属,一定也会去贺寿的。想到终于要见到哥哥了,郦君玉不禁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做寿这天,是个春明景和的好天气,陆尚友现在也算是文坛领袖了,又做过乡试主考官,因此上这一天陆家真可谓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去的人未必都有多么高的品级,但胜在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眼下虽说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谁又能说假以时日这些人里不会出几个一二品的大员呢?

      做为主人家,陆尚友这个生日过的很是辛苦。

      梁鉴、孟士元这样关系近、官位高的,有什么该说的私底下就说了,用不着利用人家做寿的机会聊正事煞风景,坐一坐就走。还有就是郦君玉、孟嘉龄这样的门生下属,祝完寿意思意思说两句话,就都退下去各自找相熟的人凑到一堆聊天去了。这两类人算是不用花心思应酬的。但是六部里还来了不少侍郎、郎中一级的人,要说有多熟嘛,平时也不见得有多少打交道的机会,要说不熟,大家品级差不多,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要趁着今天联络联络感情。

      更有一等本来投靠刘捷的人,眼见得刘捷圣眷不在,踅摸个时机改换门庭,也无不利用今天送份厚礼再听听他的口风,看能不能探听梁鉴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又或者看能不能借他向梁鉴或者孟士元递递话,为自己美言几句。

      应酬这种人,说实话简直比让陆尚友批几份卷子做几篇文章还累。

      主人家没工夫,宾客就自在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早有坐不住的开始串场子,拎着酒杯和人斗酒了,翰林学士请的都是斯文人,斗酒的方式也都是行令联句,有不善此道的,见状找借口躲出去的也不在少数,郦君玉被唐文潜、徐琛等人围着,行了一圈令,就说喝多了要出去散散,众人都知道他酒量不好,不以为意。

      见郦君玉出去了,孟嘉龄等了片刻跟着也出去,往人少的地方走,果然见郦君玉在前面一棵碧桃树下等他。

      “你倒是会找地方。”孟嘉龄环视一圈,见此处四面没什么遮挡,也就是说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离主路有点距离,两人只要不是扯着嗓子喊,别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和路上来往的人相互都能看见,别人见他俩在树下站着,也会当他们在赏花,不至于怀疑他们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旧年听孟相说令堂身体欠安,下官曾写过一张药方,不知令堂如今可大安了?”特地挑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偷听的地方,仔细的性格谨慎的习惯,让郦君玉说话依然滴水不漏。

      听他称亲爹为孟相,亲娘为令堂,哪怕知道他是为了小心不惹事,孟嘉龄仍然大不痛快,没好气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心病不去,吃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郦君玉听了此话越发担心,孟夫人视她如掌上珍宝,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着手里怕碎了,然后他突然不声不响从家里走了,生死不明,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对女儿无限钟爱的老人家来说,足以令人病倒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留下一封遗书,或许绝了心念,不用担心这么长时间,娘亲反而能早些振作起来。

      心里还有一点侥幸,同是一种病,有人轻有人重,娘亲的病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重?“令堂有些什么症状呢?”郦君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症状?吃不下饭睡不稳觉,成天无精打采,稍有个冷热就病倒,这算不算症状?”孟士元瞪他一眼,恨恨说道。

      “这个……不然我哪天去给令堂看看脉象?”郦君玉语气里带着犹豫。孟夫人不比孟士元父子,孟家的小厮也好男仆也罢,没见过孟丽君,所以不怕被认出来,孟夫人就不一样了,她身边就没有不熟悉孟丽君的,你说,这门怎么敢轻易去上啊。

      孟嘉龄也想到了此节,“不用了吧,老人家大悲大喜未必是好事,再一个,万一被人看出来又或者老人家自己说漏了嘴,怎么办。或者我跟爹商量商量,看是怎么好。”最关键,哪个当娘的能看着女儿一辈子当男人啊,要是力逼他做回女儿……官场凶险,一个不好大家都得遭殃。

      郦君玉正要说话,唐文潜和徐琛过来了,看见他俩,扬声笑道:“怪不得席上到处找不见你们,原来躲到这儿了,当心他们一会儿找过来是要罚酒的。”

      徐琛笑道:“亏你们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花开的娇艳还又安静。”

      “悦微一来,此处就与安静无关了。”郦君玉迎上去一边打趣说道。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莫不是酒令输了,逃席出来?”孟嘉龄补刀。

      “哪儿呀,”唐文潜撇撇嘴,不屑道:“吏部武选司的主事叫个程梦凡吧,原来扒着祁桐扒得多紧,你是没看见他今天那张嘴脸。”

      “怎么,改扒你了?”郦君玉忍俊不禁,问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徐琛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怎么说?”孟嘉龄问。

      唐文潜才气哼哼地说道:“他奉承我也就罢了,话里话外都是祁桐的不是,这种人谁敢搭理他啊。”

      “既然你心里都明白,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当他鸟叫就得了。”孟嘉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是这么说,谁愿意被人当个家什使的,他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想让我帮他传话,美得他!”

      “就是,凭什么红口白牙说一声人就给他当差了,他以为他是谁,怎么也得许诺给人家仨瓜俩枣,让人看到点好处不是。”

      见孟嘉龄还拿他开玩笑,唐文潜脸色一沉就要翻脸,孟嘉龄见好就收,急忙宽慰他:“这样的事你经的少,以后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这是好事啊,被人巴结总比被人踩好吧,能被人巴结起码得有被人巴结的价值,说明你现在有这个价值了。”

      这是劝人呢还是给人添堵呢。郦君玉佩服唐文潜被孟嘉龄堵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和他割席分坐,当真不容易。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见差不多快到散席的时候,分头溜达回去坐下喝杯茶解解酒,表明坚守到最后,中途没有偷跑了,就该跟主人告辞了。

      陆尚友今天可谓是累并快乐着,不但因为家里高朋满座,更因为元熙特地赏赐了一副御笔亲书的寿字,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哪怕累了几天了,依旧兴奋的红光满面。

      今天出宫送礼的是许锦,跟郦君玉、唐文潜都是熟人。一般来说,外出办差的内侍办完事都不会耽搁,还要回去复命呢,换做平时,许锦顶多喝杯酒就得走了。可今天许锦偏不,顺着陆尚友的挽留就坐下了。陆尚友就是跟他客气一下,没想到他还真留下了,一时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许锦为人乖觉,看出他的疑惑,笑眯眯地解释道:“皇上仁慈,可怜奴才们难得出来,因此特地命杂家不必急着回去,杂家觍颜在您这儿讨杯酒喝。”他本来就生这一张团团圆圆的脸,这一笑起来就更喜庆了。

      即使你不认识在座宾客,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可以根据来去的顺序猜测每个人的地位,基本上来得越晚走得越早的越是年高位尊的,反之,相对来说大概就是年轻而位卑的了。所以等郦君玉几人上前向陆尚友告辞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很容易就看见赫然在座的许锦。

      对于背后有大靠山的后起之秀,陆尚友也不好太过托大,站起来笑道:“今日人多,没能好好招待。”

      郦君玉等人一通客气话,都说主雅方能客来勤。

      陆尚友呵呵笑着摇摇手,又对着郦君玉、孟嘉龄道:“今儿是怠慢两位老大人了,回去替我跟家里说一声。”

      许锦也站起来拱手告辞,“杂家不知道别人,反正杂家是酒足饭饱。今日叨扰了。”他一个阉人,不管在皇帝面前多么得脸,文人是不屑于结交的,许锦在元熙面前也是权昌之下数得着的人物,自不是蠢人,所以也就不说日后我过生日你也来之类的话了。

      两拨人同时告辞,自然的就并作一队出来。梁府因是王府旧宅改的,离宫里最近,走到后来,就只剩他和许锦两人。郦君玉心想这许锦非等到自己等人告辞才走,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果然到了分路的地方,许锦忽然想起来似得,对郦君玉说道:“郦大人,皇上请您入宫一趟呢。”

      郦君玉嘴角噙着一抹笑,站在原地看着他,整个表情就是明明白白的两个字——不信!皇帝叫我,你等那么长时间都不说?不信皇帝有那么好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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